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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开了又谢,银杏绿了又黄,二零一四年是特别平淡的一年,舒阳依然去了新疆华杰,除了没有“奔现”的强烈欲望,他们的状态跟网恋一模一样,所以并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事,暂时也不需要谁为这场恋爱做出牺牲,他们依然通着书信,只是不再手写,而是通过电子邮箱的方式。
这一年,不管巩珍怎样曲意逢迎,都得不到李玉梅的认可,甚至有时候,李玉梅连表面的和平都不愿意维持,李玉梅和朱永宁的矛盾也闹得人尽皆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外乎是朱永宁挡了李玉梅的几次报销,或是李玉梅没有按照朱永宁的意思,换掉协议酒店、文印店、差旅服务公司、餐饮公司等。
这一年,谭玲每天中午都带饭菜到公司来,和李玉梅一起用餐,行政办公室采买的工作也悉数归了谭玲,赵琦有些慌神,又有些气不过,最后也如法炮制,每天带菜加入李玉梅和谭玲的餐桌,最后,赵琦得到了酒水采购和领用的工作。
这一年,李玉梅交给江心很多工作,她依然负责办公室的半壁江山,文件起草的工作通过一年的锻炼,也慢慢得到了朱永宁副总经理的认可。李玉梅对她的态度阴晴不定,高兴时表扬几句,不高兴了,贬损几句,不像对陈嘉那样随意,也不像对邓瑾儿那样客气,总之是很难捉摸。
这一年,作为兼职的新闻宣传人员,江心和另一位负责摄影的同事,跟随朱永宁副总经理到子公司转了一圈,见识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西北,也见识到了“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的贵州,还有“彩霞素锦映晴岚、卧拥花海人间”的云南,对各子公司的人事有了些粗浅的认识。
二零一五年的春节假期很快就过去了,所有人都按时归队了,李玉梅召集大家开会,对去年的工作进行了总结,却没有布置新一年的任务,最后轻描淡写地告诉大家,她已经向朱永宁副总经理提交了辞职信,希望大家为她站好最后一班岗。
此话一出,全场惊愕,尤其是赵琦,突然特别神伤,说道:“李主任,你辞职了,我们怎么办啊。”赵琦的忧伤很好理解,因为曾经和她一起工作的人差不多都走了,先是邓瑾儿,后是陈嘉,本来以为李玉梅会一直在,没想到也突然要走了。
谭玲有些失落,本以为李玉梅是她在华杰集团永远的靠山,如今却要成泡影了。
巩珍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但是依然有一丝轻松写在眼角眉梢,因为,李玉梅走了,就不会有人在办公室明里暗里讥讽她了。
至于江心,她心里也有一丝不舍,毕竟大家相处了近两年,虽然因为李玉梅,她受了不少委屈,但回过头来仔细想一想,都过去了,又何必念念不忘?不管怎么说,李玉梅给了她很多工作机会,让她不断归零,不断试错,现如今,也勉强算是习得一技之长,可以独当一面了,这也是值得感恩的。
不时会有人来办公室找李玉梅聊天,都是些老同事,得知她要辞职了,过来问问情况,从这些闲聊中,会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关于为什么辞职,李玉梅的官方说法是,父母年迈,需要她全职照顾,但是职场人都知道,写在辞职信上的理由并不一定是真正的理由,白纸黑字的,总要留点漂亮的借口,才不至于让双方都尴尬。
闲谈中的蛛丝马迹才是真正的辞职理由——有一次李玉梅买了一些药品邮寄给贵州华杰的总经理,大约两千元,她填好报销单找朱永宁副总经理签字,他以纯属私人交情,不合公司规定为由拒绝签字;有一次,朱永宁副总经理向李玉梅推荐了一家差旅服务公司,李玉梅组织人员调研,多方对比,最后得出结论,与正在合作的单位相比,这家公司并没有明显的价格优势,因此决定不换;有一次,李玉梅安排巩珍负责股东大会参会回执统计,巩珍因为粗心导致一位股东在机场足足等了三个小时,这位股东打电话给何董事长,说这是不应该犯的错误,何董事长很生气,把李玉梅叫去骂了一顿,朱永宁副总经理就在旁边,却没有为她说一句话……
这些闲谈本应该是悄悄进行的,但是李玉梅可能考虑到自己就要走了,不在乎会不会产生不良影响,哪怕巩珍在,她也依然毫不避讳。
江心想,当年凌雪辞职,是因为厌烦了酒局和出差,她想要换一份稳定的工作,邓瑾儿辞职,是不能忍受一个和她年纪相当,却没有相同资历的人来当她的领导,还认为自己的能力远远超过了公司支付的薪酬,至于陈嘉辞职的原因,到现在都还是个谜,如今李玉梅辞职,大概是因为跟直接领导产生了嫌隙,无法挽回、无法修复。江心又想起之前舒阳在邮件里提到的那位工程师,他辞职的时候写下万言书,痛斥工程部门吹嘘拍马、人浮于事、吃拿卡要的作风,表示再不愿为这样的公司效力,再不愿与这样的人共事,洋洋洒洒,满腔愤懑。
如此看来,辞职的理由哪怕装潢得再漂亮,最后终究还是落到最实际处——工作得开不开心和薪酬到不到位,其余理由都只是这两条的衍生而已。
由于李玉梅是老员工,她的辞职最后还惊动了董事长和总经理,他们分别找她谈了话,竭力挽留,无奈李玉梅去意已决,他们也就不再相劝,毕竟,无法提供更高的职位和薪酬,再怎么以情怀劝导,都只是空中楼阁。
朱永宁副总经理自掏腰包,为李玉梅办了一场欢送晚宴,想想之前邓瑾儿和陈嘉的默然离场,李玉梅的谢幕就多了些仪式感和温情脉脉。
席间,朱永宁副总经理端着红酒对李玉梅说:“李主任,感谢你对我工作的支持,你走了,我就失去了得力臂膀……千言万语都在酒里了”,说完仰头饮尽杯中酒。
李玉梅眯眼笑着,说:“朱总您是知道的,我从来都不喝酒应酬,这一次怎么也得为了领导破个例。”说完一边叫谭玲撤掉芒果汁饮料,一边叫赵琦斟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大家都鼓起掌来,一派祥和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