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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领的醒来,众人心底出了一口大气,看向秦长安的眼神也不觉带有了一丝异样。
两相凝视的母子,虽然都含有止不住的泪水,可明显看出高兴而致。
统领虚弱却依然努力伸出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顶,“儿子。”再一次深情的喊道。
秦长安点了点头,正准备靠的近些让她不用太过费力。而头顶突兀滑落的玉手让他心头莫名一震,看到终于相认的母亲闭上的眼睛顿时慌乱起来。
“母亲。”轻声却又急切的喊道。
看不到一丝回应,秦长安更是紧张万分。
“母亲。”加重了几分。
铁三没想到刚清醒的统领突然这样,心中大惊之下身形瞬间到了床边。没有任何犹豫,右手食中两指轻轻搭在统领的手腕。
细若游丝的跳动击打在他的心头,而统领比刚才略加苍白的脸色更让他感到不安。
“统领怎么了?”高原红急忙问道。
铁三仔细探查良久,他能察觉到统领身体内并没有什么异常。即使灵力消耗颇多,却依旧有一部分在安稳的游走。身子有些虚弱,身为术士的缘故,比之常人也强上不少。只是脉搏似有似无,精神更是彻底昏迷。这样的状况,自己从未见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秦长安看到铁三的束手无措,心底慢慢沉了下去。
“咦。”就在众人心情更加沉重之时,被秦长安带进屋子的高阳果儿惊叹了一声。
秦长安疾病乱投医,听到急忙看向她希翼问道:“你看出母亲为何这样吗?”
高阳果儿看着他那殷切的眼神,走向前去认真查看了片刻道:“统领好像失魂了。”
“失魂?”众人满是疑惑出声。
“这位公子,你可确定统领得的什么病症?如何治疗?”高原红听到他能看出统领的病症急忙询问。不怪他太过激动,实在是这些时日统领昏迷以后无数人诊过都没能弄懂统领的病症。
高阳果儿对着秦长安翻了个白眼,“你闪开点,我仔细瞧瞧。”
秦长安看到她对自己不觉作出的表情,还未察觉有何不妥,听清急忙闪到一边,而铁三更是讪讪退下。
高阳果儿伸出的右手极快的点击在统领的额头,然后食中两指分开顺势而下轻抚面颊而过,最后聚于鼻尖下方人中处,凝力按下。
“咳。”昏迷的统领轻咳一声。
高阳果儿看到统领的反应,眉头更是皱起。两手绕于统领头下,十指指尖冒出淡淡的雾气。
高原红看到他手指刚涌现的灵力,疾若闪电的拔剑却再次被铁三拦下。
“你这个蠢货,就知道疑心。高阳小姐是少主的媳妇,也就是统领的儿媳妇还能有坏心不成。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安,就滚外边去。”他自认为少主和她必定有了些什么,所以一急之下说了出来。
高原红这才知道这个公子竟然是一小姐,更是少主的内人。不敢再有怀疑,收剑立于一侧。
一心只注意母亲的秦长安好似没有听到,而刚欲施法的高阳果儿听到这里却满脸红霞,心头小鹿撞个不停。再看了一眼秦长安关心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铁三的口无遮拦。
双手十指相扣,把统领的后脑环抱。纤细十指轻轻瞧动,一丝丝雾气顺着瞧动的地方一点点隐入头脑之内。
原本恬静昏迷的统领在她十指敲击之下,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苍白的脸上许是痛苦而显得狰狞。
秦长安实在不忍心看到母亲承受莫大的痛苦,却又束手无策,转头欲出声询问,可看到高阳果儿同样一脸的痛苦,不觉把话语咽了下去。
半盏茶的工夫,高阳果儿好像经历了一场殊死缠斗,身上的长衫透着水印,满头的秀发早已散乱开来。脸色难堪道:“的确是失魂了,最麻烦的还是好像被困在某处,难以回归。”
不止铁三怒火爆生,其余侍卫更是一脸的怒气。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困了统领的魂魄?”高原红听到这里,爆喝出声。
当日是他守护站于明水内的统领,突兀陷入昏迷的统领如果真是被人偷袭困了魂魄,那他就真的成了幽甲卫的罪人。暴怒之下,一副恨不得把罪魁祸首生吞活剥。
“可统领刚才……”络腮胡子虽然震怒,可明显比其余关心则乱的人更加清醒几分。
“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想看他的念想太过强烈,所以才能出现片刻的清醒吧。”高阳果儿看了秦长安一眼说道。
秦长安道:“谁,是谁困了母亲的魂魄?”
高阳果儿见他满脸的狰狞,死死盯着自己,略有委屈道:“这要找巫者才可,而且能困住统领魂魄的人定然实力超然。如果非要找个人施法,大秦貌似只有囯巫才有这种寻魂追魄的本事。”
秦长安心内一安,如果是囯巫自己倒是可以说服他前来。
“不过。”高阳果儿的脸色有些为难。
秦长安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就是统领失魂已有许多时日,身体看似无恙却已经油尽灯枯,远行绝不可能。而如果传递消息去往秦都再等囯巫前来,不知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众人听到愕然,的确!永镇城和秦都相离太远,如果囯巫不能及时赶来,岂不是……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铁三看着安静躺着的统领,沉声道:“点燃烽火,传信秦都。”
房中的所有人不禁愣住,点燃烽火可是传递大战的消息。除非遇到对大秦造成不可承受的战争才可以狼烟传信,若不然就是虚假战报,从负责的将领直到点燃狼烟的军卒一律灭族。
铁三看了一眼除秦长安和高阳果儿之外的所有人,道:“你们都应该熟知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既然统领遇袭,必定是原始大山要有异动,所以在统领昏迷不清的时候,不得不点燃烽火警讯秦都,一旦追责起来,就说我铁三未经统领指示所为。”
其余人都听的出来,他是为了给统领脱罪找的借口而已。
秦长安急切道:“不行,如果是这样,还不如我去。”
铁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虽然因为统领的缘故不得不对他多有敬意,可从没有在幽甲卫呆过一日的一个王子,实在让他们这些常年刀头舔血的幽甲卫难以真心信服。
“少主,你一不是幽甲卫,二不是镇守将军,如果说你私自点燃烽火,秦都的人可会相信?”
听到铁三的辩驳,秦长安默然无语。大秦对烽火点燃传递假的信息苛责到了极致,自己没有幽甲卫和本城镇守武将身份,即使私自点燃烽火,事后反而会牵连更多的人。
络腮胡子呵呵一笑,“铁三千户,你是不是没有分清职位。有我这个先甲营的营长,你一个千户又有什么权力安排幽甲卫点燃烽火,再说你被统领安排一个闲散职位好多年了,幽甲卫内谁不知你只是一个天天无所事事的老头。”边说着话边对着蠢蠢欲动想自告奋勇的高原红横眉怒目。
虽话语之中多有轻蔑,可没有人露出一点的反感神色。这些人谁不知道他对铁三的敬重深入骨髓,如果有谁能让他舍弃性命的去搭救,统领和铁三的位置谁更靠前,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铁三也是一阵为难,自己已经好多年不在其位,如果秦都追究起来,统领即使苏醒过来也免不了受罚。皱眉之时,络腮胡子已经转身离去。正欲开门的双手顿了一顿,“千户,跟你第一次这样说话,就一个字,爽!”
铁三些许颤抖的嘴唇,不觉笑骂道:“你这个棒槌,滚。”
络腮胡子赶忙走了出去,边关门边应道:“好咧!不过我如果给那帮老兄弟说起这事,必定让他们羡慕死我。”
铁三笑着的眼内泛出亮光,’这帮兔崽子。’
络腮胡子站在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天上,一阵神清气爽,粗犷的脸上并没有因为刚才揽下如此一个灭族的事情而懊恼。
就剩下自己一个,有啥可灭的!
对着站在庭院一侧的几个幽甲卫道:“先甲营的听令,跟老子去烽火台。”说完大步而行,没有一丝犹豫。
秦长安看着铁三有些落寞,又不知该说着什么,只是躬身道:“多谢。”
铁三微愣,忙道:“少主不必如此,事关统领安危,这是幽甲卫该做的。”嘴上如此说,可心里依旧有些难受。
高阳果儿见两人如此,也不禁自责。自己身为雾隐宗的弟子,虽然因为修行的原因,对魂魄一事多有了解。可雾隐宗却从没有可以寻魂追魄的巫者,如果有的话就好了。离着永镇城近一些,倒不用用性命去触犯秦律了。
想到这里,心念之间闪动姑娘一个人影。
“啊,对啊。”
突然的喊叫,让众人看向陡然激动的她。
“那个……和你一起的女子。”高阳果儿紧紧拉住秦长安的手说道。
“什么女子?”秦长安不明所以。
高阳果儿道:“就是在安南城和你一起的蛮族女子。她就是巫者,而且看样子她能力应该不在囯巫之下。”
秦长安顿时想起了清灵,没想到她竟然是巫者。转头想到她说过要来永镇城的,如果在自己昏迷的日子算起,她此时应该已经到了永镇城了。
铁三也是大喜,“原来少主的大媳妇如此厉害,看着文文弱弱的。”
高阳果儿听到大媳妇的称呼,神色一暗,心头有了些许的异样,抓住秦长安的手不禁松了松,却依旧解释道:“因为雾隐宗所习功法和魂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对巫者的感应颇强。在酒馆的时候,我就看出那个女子有些异常,只是当时没时间细究。过后才想起来,只有巫者才能让雾隐宗弟子感到异样。”
“如此说来,只要找到她就可以不用点燃烽火了?”铁三说道,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向着屋外走去。“这个棒槌,真怕他现在就点了。”满是焦急的自语。
烽火台,位于永镇城城外西面十里外的一处山包。
永镇城南靠明水,其余三面皆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本没有山包。而为了烽火台的建造,动用十万民夫车推马拉才在很远的地方运来红土,费时三个月堆砌而成。巨大的夯土堆上立起的烽火台已经数百年没有点燃,平时只有寥寥几个兵卒在烽隧内不是喝酒就是睡觉,实在无聊透顶又正巧发了军饷的时候还会偷摸去往永镇城内寻花问柳一番。
零散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看护烽隧的军卒走上烽火台,透过墙剁看到五个人各骑一马来到山丘下,顺着被民夫碾压平整的土道一路疾驰到烽火台下。高声喊道:“什么人?来烽火台做什么?”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回道:“我是幽甲卫先甲营营长,来这里点燃烽火,有敌情警示秦都。”
“幽甲卫营长。”烽卒一个机灵,想立即下去打开铁门,然而又想到自己职责,壮起胆子问道:“营长大人,你可有手令。小的贸然开门,可是死罪。”
“咄。”的一声闷响在耳边响起。一杆箭羽订在墙剁上,箭头完全没入石壁之内,而悬挂着一块幽铁令牌的箭杆犹自颤抖着。
“大人稍等,小的马上开门。”烽卒看清令牌,急忙说道。早已被酒色掏空的干瘦身子此时竟爆发出无尽的体力,两步并做一步向下跑去。
进入烽隧内,看到甬道中随意摆放的空酒坛,络腮胡子满是厌恶,登到上面再看到几个烽卒慌乱中披挂的甲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
“你们这烽卒当的挺安逸的。”
领他进来的烽卒是此处烽火台的伍长,惊慌失措道:“大人玩笑了。”
络腮胡子知道烽卒虽然也是大秦的兵卒,可是他们和幽甲卫的羽卒营一样,独立成属,烽卒只归太尉下的铜雀台管辖。自己虽为幽甲卫营长,可跟他们没有直属关系。也懒得搭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只要别耽搁的自己的事情,他们就是喝死在这里也管不着。
“我要点燃狼烟,向秦都传递敌讯。”络腮胡子淡淡说道。
伍长赔笑道:“大人,虽然你身份高贵。可没有统领的命令,我们也不敢随意点燃狼烟传讯啊。”
络腮胡子突兀伸出右手,伍长虽干瘦却依旧有百十斤的身子被他轻松提了起来。勒紧的领口,让他发白的脸色反而有了红晕。
“统领的命令?如果不是统领昏迷着,我还需要亲自前来和你这个废物说话。”络腮胡子勃然大怒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立即想起幽甲卫统领昏迷十多日,自己竟忘了这一茬!暗狠自己说错的同时努力挣扎的求饶。
络腮胡子恨不得捏死他,但是森严的秦律他却不能如此。用力把他甩到地上,怒斥道:“滚开,老子亲自点。所有罪责,一人担着就是。”拿起一旁下属已经点燃的火把向前走去。
烽火台顶部并不大,长宽各有两丈左右。除了中间点燃狼烟的石制烽台以外,只剩下烽台四周能走动的过道。
走有两步,已经到了烽台边上。一个个黑不溜丢的狼粪和烟柳木渣掺和而成拳头大小的团子聚合在一起。
络腮胡子心知,只要手中的火把放下去,扶摇直上的狼烟就会让相隔三十里的烽隧一座座点燃,不出两日就可把讯息传到秦都。而囯巫必然会即刻南下,到时不仅统领可以获救,就是千户也可以心安。
’自己这条命和统领、千户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自嘲了一下,把火把扔了下去。
“呼。”掺杂烟柳的狼粪团顿时剧烈的燃烧起来。冒起的浓烈烟雾更是如一道粗壮的水龙卷直通天际。
“慢着。”铁三急切的声音在甬道内传来。瞬间出现的身形看到已经冒起的烟雾,脸色巨变。抬起一脚就把眼前的人踹了出去。
“你这个棒槌,这么急着想死啊!”
双手握拳击出,怒急而出的罡气直接把烽台内的一切轰成了碎末,坚硬的烽台都被他击穿看到了下面的甬道。
狼烟还未升高多少就被罡气搅乱一空,就像一个欲振翅高飞的雄鹰突然被砍了双脚,想傲视一切却望天无力。
铁三直直的盯着远处,真怕相邻的烽火台看到刚才的一点烟雾点燃,那自己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许久,没有动静,铁三呼出一口大气。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说道:“这一路可累死了,给老子揉揉。”
络腮胡子被踹飞时,一头撞在墙剁。额头鼓起了一个肉包疼入心肺,却丝毫没有怨气。千户盯着远处那一脸的紧张,反而让自己心底感到欣喜。听到话语,忙站起身子走近,伸手轻轻捏道:“千户,力道还行?”
“嗯,还行。”铁三微眯的眼睛似是在享受着。
其余人在络腮胡子的眼神下,悄悄的走了下去。
“千户,统领大人……”
铁三未睁眼,淡淡说道:“少主的大媳妇就是大巫者,此时应该在永镇城内。”
听到这里,络腮胡子彻底放下心来。
“朱棒槌,你进幽甲卫多久了?”铁三突兀说道。
络腮胡子一愣,他已经好久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久的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真名就叫朱榜锤。
自己爹早亡,娘在自己八岁的时候说起过爹是个铁匠,可是恨不得儿子能读书识字出人头地。如果不是读书的料就只能回家吃苦,当个铁匠。所以给自己取得名字就是朱榜锤,读书不能上榜就回家锤铁。
劳累了大半生的娘也没有等到自己出人头地的那天,十五岁的那年冬天也走了。生活无依的自己只好当了个兵卒,也就是那一年自己进的幽甲卫跟着铁三千户。如果细想的话,应该有二十年了。
朱榜锤道:“千户,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
“哦,没想到这么久了。”铁三一脸的回忆。
“嗯,是啊。是挺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