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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面对镜子我都会想起李心洁演过的一个鬼片——,片中的李心洁是移植了眼角膜后开始见鬼,因为她一直失明并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所以也就一直相信镜中的那个女孩是自己,直到有一天从别人拍的照片上才得知自己的真实模样,这才知道镜中的那张脸属于一个早已死去的女孩。
二十三年来我习惯了楚轻云的模样,现在却要从镜子里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面孔,怎能怪我每次都眼神飘忽不敢正视呢?
我镇静了一下,无论如何我已经与这具身体融合在一起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没什么好怕的。
我慢慢将目光聚焦在镜子上,上一次认认真真地看过这张脸孔还是我刚穿越的时候,为了确认自己的样子,我记得那时看到的是一张形容憔悴眼窝深陷犹如骷髅的脸,之后每日梳妆时我匆匆对镜瞥上一眼的印象,是我已经日渐丰润不复当初的形容枯槁了。
而现在……我放下镜子,轻轻叹了口气,难怪监国公主当日会称赞我冰肌玉骨、明眸善睐、清扬俊雅、我见忧怜,这张脸还真当得起如此赞美。就连看惯陈家那些美女的我也不得不承认仙妃的遗传基因的确优良。
陈棋道:“怎么,不喜欢自己长得美?”
我强笑道:“怎么会呢?我还一直怕自己长得太丑把咱家的平均水平给拉低了呢。”说完又觉得不对,我又不是陈鹤儒的亲生女儿,我长什么样子也跟陈家无关啊。
在王宫里待到近天明,国主本想让我在宫里休息,但我执意同陈棋一起回数籽园去,我可不希望我的新年伊始就毁在这宫墙之内。
在这天方白的时刻,经过一夜的守岁,人们都已经很疲倦了,赵六开门的时候困得眼睛都肿了。
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早已歇息。陈野和大嫂也带着两个儿女去睡了,二嫂明妍身子柔弱,王子哥哥也陪她休息了。其他的哥哥倒都还神采奕奕地聚在一起吃酒玩笑。
见我们回来,李多笑道:“五哥把妹妹接回来啦。快来看看咱家七妹。”
李少笑着把陈零从陈言身后拽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恶作剧,给他穿上了女装。陈零虽然已是醉了,倒还知道害羞,用手挡着脸不肯给人看,被李少、李多两个硬是把手拉了下来。
只见陈零酒意满面,双目中水波流动,脸上虽未施脂粉,但薄唇却稍点樱红,自有一番动人处。
这情景本来是很好笑的,况且也是兄弟们互相捉弄玩笑,可是我心里莫明其妙地觉得不舒服,忍不住道:“七哥最讨厌别人说他像女孩子了,你们这样捉弄他,等他酒醒了得有多伤心。”真是胡闹,我的oo7怎么可以这样被人欺负?要欺负也该是我来欺负才对吧?怎么哥哥们都有这份恶作剧的因子啊?
陈言一怔,挠头道:“怎么会呢?咱们兄弟开玩笑的,老七不会生气。”
我见陈零已是醉得脚步不稳,心中的不满更盛,倒像是觉得这些哥哥在侮辱轻薄了陈零一样,但也明白自己反应太过,压下情绪,勉强道:“守了一夜都累了吧,去睡一会儿吧,今天白日不是还要拜年吗?”
李少道:“是啊,累的就去睡吧。我就不睡了,想看会儿书。”
李多道:“我陪你。”
陈言挠挠头,道:“我也不累,再玩会儿吧。”
陈棋看了我一眼,道:“老七困得眼都迷离了,妹妹送他回房去睡吧。我找屠先生聊天去。”
我道:“也好。”扶着醉得只会笑的陈零回房去。
小萤火虫已倒在外间的床上同拈豆儿两个睡熟了,拈豆儿的脚压在他肚子上,他的手臂又搭在拈豆儿的脖子上,两个人居然也不觉得累,睡得小脸红扑扑的。
我也没叫他们起来,自己打了水给陈零洗脸——被人侍候了这么久,我倒还没失去自理能力,万幸。
温水着面,陈零似乎清醒了些,拉着我的手笑:“妹妹回来了。”
我叹道:“你怎么喝这么多酒?”抽出手用巾帕给他擦去脸上的水珠,他的皮肤可真好,细致光滑得连毛孔都看不到。此时因为醉酒的缘故,脸上的温度有些热,颊上微红,衬得两只黑眼睛似是带了水汽一般。
陈零皱眉道:“我喝了很多么?”
我白了他一眼,道:“都醉成这样了,还问我?”放下手巾,帮他脱下那身女装,扶他躺上床去。
陈零还不服气:“我没喝几杯,三哥喝得比我多。”
我嗔道:“那他又没醉到被人扮成女孩儿。”
陈零生气了,嚷道:“我不像女孩儿。”
我忙哄他:“好好好,你不像。”
陈零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其他方面,笑嘻嘻地道:“妹妹在宫里想我了没?”
我把棉被给他盖好,道:“想你做什么。”
陈零突然抓住我的手,凝望着我:“我想你了。”
我呆了呆,见他抓我抓得紧,也挣不开,又见他醉意朦胧的模样着实可爱,便坐在床边,柔声道:“好,我知道了。你睡吧。”
陈零看了我一会儿,道:“我不想睡,我陪着你。”
我笑道:“眼睛都睁不开了,还陪我?好啦,你闭上眼睛,乖乖地睡,我坐在这里看你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陈零这会儿真像个小孩子,耍赖道:“一起睡。”
我可不敢再同他一起睡,到底年纪渐长,要避嫌了。因此只是口中哄他,让他握着我的手睡去。
陈零很快就睡熟了,手却仍是不肯放开我,我稍稍向外一挣他就惊动,我心中暗暗叫苦,其实我也是又困又累,但也只有由着他。
过了年,我就又长大一岁了,闲时常常感慨我的“十三岁”实在是有够惊心动魄,不知道我的“十四岁”会不会安稳静好?
零,十五岁了呵,是个大孩子了。再过得几年,等他脱离年少的稚气,还会是这样纯净明媚着吗?等他看到这个世界的光怪6离之后,他还会像现在这样握着我的手不肯放开吗?
而我,冒牌的陈婴,我的命运究竟会走往何处?
天性中的悲观一时占了上风,我怔怔看着零恬静的睡容,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不,这个世界不许人颓废,也不许人落泪。何必让眼泪淹没你自己?
擦干泪水,我微微一笑,既然不是一个能够深刻的人,那我宁愿浅薄并俗气地享受人生这短暂的幸福。零,你不可以后悔哦。
此时万籁俱寂,无人打扰,眼前的美少年又在沉睡中,全然不知我的心理活动……上帝,容我小小地犯罪一下。帅哥当前,有便宜不占是浪费啊。
轻轻俯下身,我将嘴唇印在零的唇上,很小心很小心地啵了一下。不等我离开,零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突然伸臂搂住了我,加深了这个吻。
仅仅是嘴唇相碾的亲吻,因为他的颤抖和紧张而加倍的惑人,我试探地伸出舌尖去,零全身一震,随即聪明地学会举一反三攻城掠池。我觉得一向有点消极怠工的心脏此刻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工作热情,它正在努力向全身的血管输送着大量的沸腾的血液,然后它自己还很不安份地荡来荡去,只差要蹦出胸口了,这一切的直接后果就是让我
周身热手脚无力………………
“还装睡,给我起来!”好不容易才推开这个贪得无厌的小鬼,我又羞又气地叫。
陈零嘴角噙着笑意,从眼皮底下观察着我,手脚摊开在床上继续摆出熟睡的样子,而且居然还开始打呼。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把捞起他的脚开始搔他的脚心,陈零马上大笑着跳了起来。
“你装睡!”我气呼呼地指责他。
陈零笑道:“我真睡着了,不过后来又醒了。”
“鬼才信呢。”哪能醒得那么巧,偏偏我偷袭的时候他就醒?一想到自己被反偷袭了,我就不由得脸上烧,想想这种情景还要和他争论是不是装睡,我也实在是够笨的。连忙站起来要逃。
陈零赤着脚跳下床来捉住了我,将我抱在怀里,眼底满是欣喜,将脸颊在我脸边轻蹭,声音微哑地道:“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完了,被抓了现形,我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了。可是坐以待毙不是我的习惯,我厚着脸皮道:“谁说的,我只是看你长得好看,一时忍不住亲一下,这和喜不喜欢你没有必然联系。”
上帝基督耶稣圣母玛利亚,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这么嘴硬了。否则像这样被零气急败坏地捉住狂吻,后果就是那一整天,见到我的人都怀疑地不住瞄向我肿胀的红唇,而我就一脸严肃地宣布这是爆辣牛筋吃太多的缘故,并且拒绝看向陈零那张得意地偷笑的脸。
出了正月,李少和陈棋商量着要去虹风国一趟,查看设在那里的银庄帐目,似乎是出了点什么问题。
虹风国位于凤麟与玄鹰之间,国土面积大概只相当于四分之一个黑龙江省,据说那里耕地与森林资源很大,还有一条穿越了幽都、玄鹰、虹风三国的江河,这条江在幽都被称为“扎合江”,意为生命之源,而在玄鹰和虹风也沿用了这个名称。虹风虽然邻近玄鹰,但却没有玄鹰人那种好武的习气,民风与凤麟人相近,尚文不尚武。
在虹风还有着已经历几百年风雨的古寺群,其中有不少仍是香火鼎盛之地。
我在凤栖已经待得不耐烦,因此缠着他们也要去虹风玩一玩,开始的时候谁都不答应,后来我不得不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丢脸的手段才换取国主的口谕同意我出国。
我知道以一个成熟的人的眼光来看,我这么贪玩是给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增加了不稳定因素,是很该被鄙视的。可是,我要强调这个可是,作为一个现代人,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我的生活空间骤然缩小了很多,在胤川的时候就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凤栖当上公主之后就更没什么理由出门去荡。难道能把每隔三五天逛一次王宫当成休闲
活动吗?我的白头都快因此提前出世了。又不能上街又不能上网,想看个电视都没有,我的生活是多么无趣啊!难道要让我心甘情愿地住在笼子里当金丝雀吗?当然不!我要旅行!我要出国!
国主特意向虹风国主派遣了使者,言明永淳公主此次纯属以私人身份去游玩,不涉及两国政治,但仍请虹风国给予方便。并且派了几名“大内高手”给我当私人保镖,说真的我挺想看看这些表情严肃的人穿上黑西装戴上墨镜是什么造型的,最好再一人配把手枪……手机也凑和啊。
因为我的任性,李少、陈棋不得不更改了路程,原本他们是打算骑马抄近路走的,这回为了方便马车行进都改走大路了。而王子哥哥也随身保护我,陈零和李多想跟来,但被硬留在家里学功课。特别是李多,屠先生说他:“你知道你的名字用虹风国的文字怎么写吗?知道吗?不知道吧?那就好好待在书房里学习吧。”
结果在我们准备出行的那几天里,李多的眼神一直很哀怨。
倒是陈零显得很平静,只在没人处狠狠多亲了我几下。
离开凤栖那天没有下雪,基本上算是风和日丽,我坐在特制的大马车里和书桐打扑克,裁云在一旁的小炭火炉上慢慢热着茶水,棋坪则倚着靠垫在看小说。
哥哥们或者骑马而行,或者在另外的马车里休息,日行夜宿,行进的度还是很快的。渐渐的我现队伍里多了几个熟人,比如一副随时会跑路的神情的贺子瑜,比如…………oo7。
大家已经沉默了很久,互相大眼瞪着小眼,我试探着开口,对面前作文静状等挨训的陈零和小萤火虫道:“你们怎么没带洋葱头来?他在家里会哭死的。”
咚!拈豆儿不知道怎么没坐稳,脑袋在马车车厢上磕了一下。
我白了他一眼:“这里够挤的了,没事就上别的马车待着去。”
拈豆儿、药泉、洗毫灰溜溜地出去了,小萤火虫乖觉地紧随其后。
我打了个呵欠,陈零动作熟练地抓起一个胖胖的heLLokITTy造型的抱枕放在我腰后,温柔地道:“要不要睡会儿?”
我道:“不困,正好你来了,咱们来玩斗地主。”
陈平叹了口气:“小妹你不要护着老七,他这么偷着溜出来,家里多半都闹翻天了。”
陈零笑道:“二哥,二嫂让我捎封信给你呢。”
接过那封厚厚的信,陈平脸上微红,故作泰然地把信往怀里一揣,可是要责备的话怎么也不好出口了。
李少做了个总结:“既然跟来了,也不能撵回去,算了吧。我去前面看路。”说着起身同王子哥哥出去,车门开启处又是一股冷风卷进来,不过有陈零挡在前面,我倒也没觉得冷。
陈棋似笑非笑地看看陈零又看看我,道:“车上怪热的,老七,和我一起骑马去?”
陈零突然捂着嘴咳了起来:“我好像有点不舒服,吹不得冷风。”
陈棋道:“别把病气过给了妹妹,要不你上后面那辆马车同小贺挤挤去?”
陈零忙喝了口茶,拍拍胸口道:“好像也没那么不舒服。我在这里同妹妹说说话好了。”
陈棋呵呵一笑,忽然伸手摸摸我的脸颊,道:“妹妹这几天胖了些。”
我惊讶道:“真的?准是过年的时候吃得太多了。”不过能长胖点也是好事,这个身体太瘦了。原来在现代的时候我成天琢磨要怎么减肥,现在却得研究怎么增肥了,唉。
陈棋道:“也该活动些,我看老七以前教你的功夫你现在都不练了吧?”
说来惭愧,我的懒病又犯了,陈零又心软,禁不住我几次偷懒耍赖,原先说好教我锻炼身体的事就不了了之了。见陈棋问起,我一阵心虚,偷偷瞥了一眼陈零,现他正盯着我呆。
脑子里转了转,我才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然而然地倚在妖精哥哥身上了,妖精哥哥瘦是瘦了些,可是也是有肌肉的,倚起来比抱枕舒服啊。虽然以前我也是禀着“豆腐要热着吃”的原则,倚小卖小,对哥哥们明着暗着揩油,但是现在毕竟算是陈零的女朋友…………
我尽量自然地离开妖精哥哥的臂膀,谁知他却猿臂一伸,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躺在他膝上了,他还很体贴地扯过一条薄毯给我盖上,笑道:“累了?睡一会儿吧。”
再看陈零,已经呆成一块石头了。见我看他,陈零的嘴便委屈万分地撇了起来,很不脸红地道:“我的腿比五哥的好睡。”
猪头!
我闭上眼睛不理他。分明感觉到陈棋身上传来忍笑的微震,妖精哥哥真不是个厚道人。
这段路途因为都是官道,所以虽然人烟稀少但途中总有驿站可以歇宿。因为两国商队常常往来的缘故,驿站倒也并不十分简陋。药泉办事能力很强,常常都是他带几个人先行一步替大家打点好一切,每每我们在驿站歇脚的时候,住处都已打扫干净,连热茶都是在家里各人常饮的那种。相比之下拈豆儿颇会偷懒,他的理由是:“有药泉和
洗毫在嘛,他们俩个忙活就够了,还用得着本大爷出手吗?到本大爷出手的时候必然是惊天地泣鬼神!”
这天,终于轮到让拈豆儿“惊天地泣鬼神”了。四个小书僮玩“两只小蜜蜂”,拈豆儿以七战七败的成绩凄惨败北,不得不顶着大雪和寒风带着几个保镖先行打点,那三个赢了的小家伙则得以舒舒服服地和贺子瑜在马车上打扑克。
赶到驿站时天已经全黑了,里面灯火明亮,但门口却没见拈豆儿的影子。小萤火虫埋怨道:“这家伙大概是躲在里面靠着火盆打瞌睡呢。”
自有人手去整理行李和马匹,我们先进屋里去。
下了一整日的雪,台阶上有点滑,陈零小心地握住我的手防止我摔倒,借着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我侧头看了他一眼。陈零乌黑的眼睛也正在看我,脸上是仿佛永远也不会黯淡的微笑。
果然还是屋子里温暖,我正想除去雪帽,忽然觉得陈零的手指变得冰冷,然后我便看到了穿越以来最令我震惊的一幕。
如同十字架上的耶稣一样,五个人被一字排开钉在墙壁上,他们的衣服都被剥去,可以清晰地看到身上被肆虐过的伤口,那些皮肉翻卷的伤口如同一张张邪恶的出嘲笑的嘴。没有血,一滴也没有。
空气里没有丝毫血腥味,只有死亡的气息。
五个人,都是随同拈豆儿探路的保镖,是常随哥哥们出门办事的得力手下。几个时辰前我还看见他们意气风的脸孔,还听见他们呼喝约束座骑的声音…………
显然他们是被人从容不迫地虐杀后才钉到墙上去的,凶手的时间如此充裕,这使得他的手段显得愈残忍和令人憎恨。
身旁传来轻轻的一声“咔”,是李少捏紧拳头时指关节出的声音。我越过他看向素来从容淡漠的陈棋,陈棋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睛里突然迸出比外面的风雪更凛冽的寒气。
陈零慢慢的、慢慢的搬着我的身子向后转,不让我再看下去。他脸上那温柔的笑容消失了,嘴唇抿成一条线。
保镖们迅将驿站内外搜索了一下,四处都空荡荡的,拈豆儿失踪了。
尸体被解下来放在地上,身上被盖了衣服——如今竟然只能靠这薄薄的衣衫来弥补他们死亡的尊严。
虽然生了这样恐怖的事情,但因为哥哥们的镇定,保镖、书僮、丫环们虽然愤怒伤心却也没有慌乱,都有条不紊地在李少的指挥下做他们该做的事,只是气氛压抑之极。
检查过尸体后,陈平一边洗手一边道:“都被挑断了手筋脚筋,伤口虽然多但并不是致命的,是因为被放干了血才死的。”
李少道:“四下里都没有血迹,看来并不是在这里动的手——毕竟他们也没有必要将痕迹都清理干净,即便是时间再充裕。”
贺子瑜问道:“驿站里的驿卒都哪里去了?难道也遭了不测?”
陈平皱着眉,摇了摇头。
没有人提起拈豆儿的名字,似乎都在回避着,似乎只要不提“拈豆儿”这三个字他就能还安然无恙似的。
陈零忽然开口道:“如果拈豆儿也死了,凶手没有必要将他的尸隐藏起来。既然在这里找不到拈豆儿,那他一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他是被凶手绑架着,还是自己脱困了。”
一直沉默着的妖精哥哥将折扇打开,再一折一折地慢慢合上,用扇骨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手心,语气平静地道:“他一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否生不如死。”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五具残破的尸体被钉在墙上的样子,众人的气息都是一窒。那个假装拈豆儿安然无事的魔法被打破了,棋坪伏在裁云肩上哭了起来,哭声是被压抑着的,因此也就格外令人难过。
“是因为我吗?”
棋坪的哭声一窒,我才觉自己已经把盘绕在内心的疑问给说了出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剧烈地颤抖起来。除了宫里那些想让我死的人,我想不出还有谁会这样对陈家出手。这些人是因为我才被虐杀的吗?拈豆儿是因为我才被掳走的吗?
陈零抱紧我,轻声道:“别胡思乱想。拈豆儿会没事的。”
我不知道那一夜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亮,陈零坐在我床边一夜没睡,眼神清亮警觉。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也停了,四野一片洁白,驿站如同伫立在白色海洋中的一座孤岛。
如今拈豆儿生死下落不明,而我们却除了等待别无他法,早饭大家几乎都没怎么吃,棋坪仿佛一夜之间瘦了许多,憔悴得让我不忍瞩目。
“公主殿下,”国主派给我的侍卫统领梁园急急奔过来禀道,“有几个人影向这边过来了。”
我们都站到门口去看,此间四野开阔,只在西边有一片稀疏的树林,此外别无遮挡。此刻只见几条人影正展开轻功飞奔而来,跑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身上似乎还背着什么,另外两个在他身后,不时停下来与最后追来的两个人交上几招。
雪地反射着日光十分耀眼,我看不清那几个人的样貌,但听王子哥哥突然惊道:“是丁冲和温暖!”话音才落,他已同陈棋飞身而出,迎上前去。
我连忙吩付梁园:“梁统领,你快带几个人过去帮忙。”
梁园让三名侍卫留下保护我,带着其余的人跑了过去。
那正紧紧追赶的两人见势不妙,便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忽然纵声怪笑,笑声才起,两个人便溜了。梁园带人追了一段路,但始终追赶不上,只得回来。
那同丁冲、温暖在一起的人,竟然是沈拓。
三个人都负了伤,样子狼狈,其中以温暖犹甚,若不是沈拓一直拉着她,恐怕都要站不稳了。
丁冲将身上的东西放下来,我看那是一床棉被,里面不知裹了什么东西,心中大是奇怪。也顾不上同我们说话,丁冲手忙脚乱地解开那包裹严实的棉被,被子里露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来,一双略显呆滞的眼睛睁开,眨了眨,目光落在陈零身上,那眼底竟泛起一丝笑意来。
“苏三?!”陈零大吃一惊。
苏三苏云锦竟然还有力气点一点头,低声道:“零,好久不见。”然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一阵忙乱过后,苏三被洗毫、药泉抱上床去检查伤势,书桐将温暖带到内室去包扎伤口,沈拓和丁冲也都先后处理了伤势换了干净衣服。
丁冲缓过气来,又是一脸飞扬跳脱,向我笑道:“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妹妹又长高了些呢。”
李少道:“追你们的人是谁?苏三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他怎么受的伤?”
沈拓叹了口气,我心里也叹了口气,他看起来可是又瘦了许多,肤色也略黑了些,眉宇间郁郁难安。沈拓道:“说来话长……”
丁冲不耐烦拖沓,抢着道:“同苏三公子是在去凤栖的路上遇到的,当时有人伏击苏家上京的队伍,我同师兄、温暖出手相助,可惜苏三公子的那些随从都死了。之后我们一路被人追杀,先后都负了伤,本来想着到凤栖找到你们就好了,可是路上几次被人设伏,不得已被逼来这里。”
李少皱眉道:“可知道设伏的是什么人?”
丁冲道:“那些人武功很杂,而且行动间很有纪律,若不是哪个大帮派的帮众,就是官家的豢养的死士。……妹妹越来越漂亮了。”
他的视线像涂了胶水似的粘在我身上,我瞪了他一眼,恼道:“大乌鸦,看什么看?”
丁冲哈哈地笑了起来,这个家伙,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真不是一般的脱线。
沈拓四下看了看,奇道:“可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陈平向他解释了一下,丁冲道:“原来如此。咱们能在这里遇上,倒真是巧了。唉,幸亏如此,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那两个人呢。”
陈平奇道:“你们师兄弟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再加上温暖,怎么还对付不了那两个人?”
沈拓摇头道:“抗不住车轮战啊。况且,有几个人武功不在我们之下。”
陈零从苏三房里出来,脸上微有忧色,道:“伤得倒不是很重,不过没有及时医治,失血太多,有些伤口恶化了。幸好药泉有随身带着伤药,一会儿再喂他吃些丹药,应该不会有事。苏三一向养尊处优,没吃过这种苦,难为他了。”
陈平劝慰道:“他到底是将门之子,挺得住的。”
陈零嗯了一声,闷闷地坐到我旁边,下意识地握住我一只手轻轻摩挲。沈拓的视线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一掠而过,神色微讶,但随即被掩饰了过去。我觉得有些不妥,想抽出手来,但看陈零情绪低落的样子又不忍心。
书桐过来禀道:“温姑娘累得睡着了。”
陈平道:“沈少侠和丁少侠也先休息一下吧,我再带人四处搜查一下。”
丁冲揉了揉眼睛,道:“也好,都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是撑不住了。”
待他们去休息后,李少布置人手防卫、搜查,陈棋只是坐在那里喝茶,若有所思。陈零到底担心苏三,只坐了一会儿又去探望。
我暗自思量,是谁要对付苏家呢?苏三的父亲是镇守边疆的大将军,为人耿直,但他长年在边疆与朝中各种势力应该并没有多少牵连。况且以苏将军的权势来说,朝中若有人想对付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会是得罪了江湖上的什么人吗?那些人将苏三他们逼来此地,真的只是巧合?还是与拈豆儿失踪之事有什么关联呢?
难道这一切仍然是王后她们在暗中捣鬼?会不会是我想太多了,毕竟地球又不是围着我转的,不一定是生的每一件事都会和我有关系啊。
可是,至少拈豆儿的事肯定是因为我吧,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像那几个死去的保镖一样…………我叹了口气,不敢再想下去。
“启禀公主殿下,驿站被人包围了。”一名侍卫神色慌张地跑进来,跪地禀道。
我从窗口看出去,有一队人马正成扇形向驿站慢慢包抄过来,度并不快,但气势相当有压迫感。这些人大约过百人,而我们所有人加起来还不到五十人,王子哥哥带走了十来个出去搜查,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怎么办?”被惊醒的丁冲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握拳:“包围他们。”
……………………
冷场。
我知道不好笑,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个时候我无比遗憾地想到,我竟然没有写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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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紧急时刻,我忽然想到了外星督察,于是心中默念:出来出来。果然下一秒钟外星督察顶着yamap的脑袋出现了。我急忙道:“快带我们离开这里。”
转眼间大家就被带到了三十公里以外的地方。
我又道:“把拈豆儿救回来吧。”
下一秒钟伤痕累累的拈豆儿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我道:“把拈豆儿和苏三的伤治好吧。”
再下一秒钟,拈豆儿和苏三又能活蹦乱跳了。
我道:“……”
外星督察怒道:“你以为我是阿拉丁神灯吗?要求那么多!”
我也怒:“你答应每个月给我送护舒宝来的,虽然我现在的身体还没育到那个程度,但是你就不能提前来几次给我送点洗香波沐浴乳什么的?”
外星督察:“%¥……#&(&……&”
我:“a!a%#¥#&……x”
陈棋吩咐药泉:“你带两个人将女眷和苏三送到一个房间里,小心看护。叫不会武功的人也都过去。”
温暖也被惊醒了,头凌乱地跑过来,一看外面的状况,便气恼地骂道:“一群王八蛋!阴魂不散。……现在怎么办?”
丁冲摸了摸鼻子,道:“小妹说,如今之计,只有包围他们。”
温暖一呆,傻傻地看着我。
我踩了丁冲一脚,这只大乌鸦,还有心思取笑我。
陈棋道:“二哥不在,我们只能期望他没有受到伏击,一会儿能来救援了。温姑娘,请你陪我妹妹和药泉他们在一处,保护她们。”
我知道他其实是想说:温暖,你受了伤,又过度疲劳,我怕你支持不住,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里面吧。不过我怕你觉得自尊心受伤,所以才说是让你保护我妹妹。
温暖果然一口应承下来,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小妹有事。”
我有点着急:“妖精哥哥,我可以留下来吗?”
陈棋一怔:“你不害怕?”
“怕,”我老实地承认,“可是我也不能总是躲起来。况且我的弩箭准头也不错,多少总能帮你们一些。”
陈棋正自沉吟,从刚才起就跑进房间里不知道搞什么的李少出现了,手里拎着一只小箱子:“找到了。我就记得有带雷火弹来嘛。”
我奇道:“是什么东西?”
李少打开箱子,里面是十几个类似二踢脚的东西,他道:“雷火弹,以强力弹出受到撞击后会爆炸,杀伤力还不错。”
陈棋道:“那正好可以附在妹妹的弩箭上,妹妹可要小心,射到他们的马脚处,惊了马队伍就会乱了。”
李少一怔,道:“妹妹留在这儿不危险么?”
陈棋淡淡道:“若是被这些人攻破防御,留在内室也一样危险。”
我连忙道:“我会小心照顾自己的,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陈棋道:“不能让他们太接近了。妹妹,一会儿你射雷火弹,我和四哥、老七、沈少侠、丁少侠还有侍卫们一起冲出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要是二哥没出事,听到雷火弹爆炸的声音自然会赶回来的。”
我点头道:“好。”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这句常常在电影里听到的话,现在终于到我们实践的时候了。
温暖帮着我将雷火弹分别系在弩箭上,我趴在窗口尽量将身子放低,瞄准那队人马中心处,等候陈棋的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