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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最后,是哭的不成样子的元安。还有小木屋门前挂着的,大大的红灯笼。那是他们新婚的日子,已经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只剩花烛之夜。
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贺竹的嘴角抹过一丝笑。原来死,也是会幸福的,为了你。虽然到现在我也不得而知,那黑龙为何会突然找到你。明明我将你藏的很好。你的妖神之力初现觉醒时,透白虚空的翅膀挂在身后,那时你还以为自己是妖,愣是在外面躲了五天,不肯回家。找到你的时候,你浑身的土,虚弱至极。后来我翻过典籍才知道,你是妖神,人妖神三聚一体。再后来,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妖神觉醒初期,是最容易吸引妖兽的,我在小木屋周围多栽了几十棵树,让它更隐蔽,还去买了很多玉挂在屋内,就是为了防止妖兽接近。可是事在人为,但听天命,我还是没能成功让你渡过这个时期。那时刑天还是重伤,能为你挡下黑龙攻击的,就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我让刑天认你为主,是想有个人能替我保护你。现在看来,这个战神,确实名副其实。
我的阿元,我回来了,今后,我保护你。是普通人也没关系。
他走到她的身后,轻唤道:“阿元,转过来。”
元安腾地站起来,会喊她阿元的,只有贺竹,是那个跟她一起长大的阿竹哥哥。她转过身,眼圈泛红。想抱住他,却没有动作。
贺竹抚上她的脸颊,柔和的嗓音。“我的阿元,终究是长成大人了。”
这一句,让元安彻底崩溃,这千年的苦跟委屈全部喷涌而出,元安圈住他的腰,把自己埋在贺竹身上,大哭起来。“我等了你好久啊,你怎么可以隔了这么久才出现,怎么可以......”
贺竹笑着拍她的背,“我以后再也不走了,好吗?”
“嗯~”元安抽泣着回。
七代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看的很入迷,这么温情的画面她竟完全不在意,只是在想元安平时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原来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元安曾说过,贺竹是她的依靠,是在他面前可以任性可以害怕的一个人。也是不枉她痴痴的等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皆大欢喜了。
我什么时候也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啊。七代心内叹气。
“小别胜新婚,大别更甚。”孟婆府没有别的,七代拿出前几日元安送来的酒,“祝贺你们,终于相逢。也祝贺元安,找到了你的夫君。”
还在贺竹胸膛里埋着的元安没有动静,那么贪婪的霸占着好不容易等来的人。贺竹替她接过,道了声谢后,将元安打横抱起。“我先带她回去了,过几天再来拜访。”
七代点头,看着他们离开后,自己也向小厮交代了些事,拿着避阳伞出了地府。至于去做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桥还是一样,只不过冬天,落了雪。晶莹的雪花叠在一起,覆了栏杆厚厚的一层。
指尖滑过,雪的冰凉渗入皮肤,却不刺骨。细小的雪花飘飘洒洒的掉落,栏杆上的积雪凹下去,渐显七代二字。如果真的可以将名字刻在这里,她想刻上她的母亲曼珠。那个坚强勇敢,敢爱敢恨的母亲。
“是你啊。”白奕辰从天而降,站在七代右后方五米远。
七代吓一跳,见其突然出现,有些不知所措。“什么是我?”他的眼中没有惊奇,不像是偶然遇见的招呼。似是另有所指。
白奕辰走近,“那年救我的人,原来是你。”
她并没有告诉元安,十年前的那桩事。
其实早在十年前,元安就邀请过七代去竹安,初入人间的她全靠着避阳伞,伞前有一条很短的白绳,被拴在伞骨上。有着探路的作用。
她靠着路边小心翼翼的走,本身出发的时辰就很晚,到达竹安附近的时候,已经黄昏了。偏偏天公不作美,好好的天空忽然起了风,眼看着就要落雨。七代不熟悉人间,很不安,撑着伞大步向元安所说的方向走。行人急匆匆的跟她同方向奔跑。
七代记得很清楚,桥梁是白色的,很高。那个小男孩朝她走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他脸上的伤。阎王嘱咐过,不可擅管人间的事或人。她与小男孩擦肩而过,继续向前走着。没几步,便听到了行人的尖叫。
七代扭过头,刚刚的小男孩已经爬上了栏杆,没有一丝犹疑的跳了下去。让她最不可思议的是,旁边没有一个人进行施救,全都在栏杆围着,七嘴八舌地在议论。
天上没了太阳,避阳伞可以舍弃,但她的法力一时不能恢复,不知还有没有命可以上来。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在这些想法还未浮于脑海时,就已跳了下去。身后又是一阵尖叫。冰凉的海水浸透全身,她不知那个男孩是怎样的勇气,连死都这么坦然。将他带上岸边的时候,七代筋疲力尽。
还好莫呈出现,把七代送回,又把男孩送去医院。
后来的十年间,七代每年都会去一趟那个桥,连同,看一眼男孩。有了莫呈的帮助,男孩过的很好。而她,再也戒不掉这个习惯。
这个男孩,就是白奕辰。
在镇妖所为他挡下鬼灵攻击的时候,元安曾问她为何要替他挡。现在想来,或许是想要保护他的反应。毕竟见证了他十年的成长。
“是莫呈告诉你的。”七代不自知的握紧手中的伞柄,细声道。
白奕辰靠近,“如果他不说,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七代嘴有些干,抿了抿嘴后又快速用手背抹了唇。为什么会有一丝紧张?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了,面对任何事都需要自如了。可在这个才二十几岁的男人面前,竟升起了逃避。
看着她的不言语,白奕辰又说道:“你当初,为什么救我,是可怜我吗?我听莫呈说当时围了很多人,只有你不顾危险跳下去救了我。”
七代语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救了便是救了,哪里会有为什么。倒是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了,还来这样烦着我。一直站着不是办法,七代转身就要走,也不再考虑是否得体。
白奕辰惊了,反应过来后一把将她拉住,后觉得不礼貌又松开。但他怕她真的就直接走了,急忙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本想道谢的,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说了,那个,你,别走。”
天空的鱼肚白渐起,朝阳从地平线冒出头,将桥上白色的积雪照的更加耀眼。七代是黎明前至此,刚刚还是微亮,现旭日东升,已是大亮。
七代怕冷,出来之前查了人间的天气,披了件白色斗篷。细细的绒毛暖着脖子,散下来的头发搭在外面。天一亮,这座城市也随之苏醒,人们都在忙碌着奔波着。环卫工人早已开始了扫雪,志愿者们送上一杯杯的暖汤。桥上的行人也逐渐多起来,身后满是皮鞋跟高跟鞋的声音。
白奕辰安静的离着七代半米远,许是真的怕她再次想着离开,他没再说话,只是一起站着,望着远处的高楼,以及楼顶那在阳光下会发光的雪。
许久,七代先开口。“你,不用去工作吗?”
“用。”
那你怎么还不走?七代疑惑着看他,没说出来,只在心里腹诽。
白奕辰笑笑,道:“工作没有陪我的恩人重要。”
七代余光撇见他的手一直露在外边,手指尖有些冻的发红。“我不需要你陪,我认识路。”
她也不是初次来这儿,路还是认得的。平日习惯了独处,也习惯了自己呆着随意想事情,白奕辰一直在她身边,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白奕辰看懂了她的意思,他也不是喜欢让人为难的人,报恩有的是机会。“那好,我先走了,你自己也早点回去。外面冷。”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未使用过的红符,塞进七代空着的左手里。“这是莫呈给的,取暖符,你将它贴到肚子附近,一会就暖和了。”说完,就离开了。
七代将符摊开,贴到肚子附近的衣服上。很暖。
真是个傻子,明明自己冻的手都红了,还把符留给不怕冻的人。左手停在符上,温热的气息传入。连同脸上,有了笑。
“七代姐?”
七代扭头,看到了扎着高马尾的齐冉。
“齐冉。”
齐冉手里抱着几本书,头发虽精细,但面容略显憔悴。七代走过去,帮她把外套松开的扣子系上,这个小姑娘,只见过几次面,都是很有活力很招人喜欢的模样。因她叫着元安姐姐,七代跟她也多了几分亲昵。
两人寒暄了一下,便各自离开了。
刚刚帮齐冉系扣子的时候,七代再次察觉到她身上的异样。不是她散发出的,更像是剐蹭,剐蹭了某些不干净的东西。只是鬼无处不在,进入地府前自是在人间飘着。所以也未多想。可能是某个迷路的鬼近了她的身,让她身上有了不属于阳间的气息。
果然人类是弱小的,时不时就会被盯上。下次送她一个往生符吧,帮她远离鬼邪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