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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定风波·也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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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酒遭人暗算了。

    在白马寺,她去找暂住在那里的叶雪芙,遭到杀手们的围攻。他们有备而来,出手狠辣,以杀死她为目标。沈酒和他们苦战了许久,白马寺的后山荒废已久,被积雪挡路,根本无处可逃,他们是有意选择这里出手。

    幸好被及时赶到的叶雪芙所救,不过背上被砍了一刀。

    嘶——

    血衣褪下来的时候,看到沈酒背上血肉外翻的伤口,叶雪芙的眼睛瞬间红了。她忍着泪为沈酒上药,一边故作轻松地讲起小时候的趣事,转移沈酒的注意力:“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怕疼了,被蚂蚁咬一口都要嚎上半天。我当时嘲笑你比女孩子还细皮嫩肉。你是真的变了,中了这么深的刀伤都不哼一声。”

    沈酒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干这行受伤是家常便饭,我早已习惯。”

    听到她用如此稀疏平常的语气说这些事,叶雪芙更心疼了。她愤愤道:“和嫁给方应看之前比呢,是多了还是少了。”

    “和他没有关系。”沈酒坐起来,披好衣裳,脸色苍白,眉宇间还是那一股改不掉的倔强,“师姐这次来汴京,恐怕还有其他目的吧。”

    “还是被你猜到了。”叶雪芙坐在床沿,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手去触碰沈酒的脸颊,对方躲闪,她那只手尴尬地落在半空中,眼中的柔情一下子变得决绝,语气生冷:“师妹,跟我回三清山吧。”

    沈酒不屑地笑了声:“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师父的意思?”

    叶雪芙道:“不管是谁的意思,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沈酒好笑道:“你们当真是为了我好吗?还是你们自己为求一个心之所安。大师兄最疼我了,为什么不是他来,而要你告诉我。”

    叶雪芙发出一声悲哀的冷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问舟师兄他最懂你,他无法逼你去做你不愿意的事情,所以这个坏人就由我来当。你以为我想来汴京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愿踏入半步。汴京把你永远地从我身边抢走了。”

    “师姐,过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沈酒心意已决,拿起桌上的剑,准备离开。

    呼啸的风雪从门缝里呼呼蹿进来。

    她的脸色苍白。

    像屋外的雪那么白。

    风雪巨大,这一程若不停,很难顺利回京,况且身上还负了伤。沈酒这副不珍惜自己的态度惹恼了叶雪芙,她猛地追上前,叫住沈酒的背影,言辞激烈道:“如今汴京局势动荡,天下暗流涌动,乱世将至,你跟着那个方应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沈酒将手搭在门栓上,被冻红的指尖微微颤抖,“无论结果好坏,是我自己选择了他,我不会后悔。我不管世人如何错看他,在我这里,他只是我的丈夫方应看。”

    叶雪芙气急了:“小师妹!这一步你若是踏出去,往后将来有朝一日,三清山保不了你,神侯府保不了你,你以为你的方应看能保你吗?恐怕到时候他自顾不暇,根本顾及不了你。你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方才若不是……你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尸体吗?

    若是她真被杀了,也会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爬到悬崖边跳下去。宁愿方应看一辈子找不到她,也不要他抱着她的尸体沉落在茫茫大雪里。

    “若真到了那种地步,我倒希望他不要为我拼命。”

    面对叶雪芙最后的挽留,沈酒还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她打开门,笑着走出来,寒冷的冰雪扑面而来,在叶雪芙绝望的目光中,走向漫天飞雪。

    风雪千万重,她只想回家。

    白马寺有九十九级台阶,寓意九十九层浮屠。台阶被厚厚的雪盖住,几具尸体凌乱横斜,死状恐怖,断肢残臂四处飞散,流淌的鲜血染脏了佛前一尘不染的白雪。佛前杀人,血河剑还未嗜够人血,它的主人在漫无天际的风雪里,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身。

    “阿酒。”

    方应看丢掉手中的剑,怔在那里,喊了一声沈酒的名字,神情和语气委屈得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眼睛泛着赤红的血丝,眼角发红,一朵雪花飘落在他伤心的瞳眸里,倒映出整片白茫茫的天地,生动又无辜。

    仿佛之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方应看不是同一个人。

    沈酒慢慢走下台阶,向他走去,一伸出手去,就被他拉入了怀里,不小心被扯到了伤口。方应看放松了力道,嗓子沙哑,心里仍旧是怕得要命:“一定很疼。”

    “还好。让你担心了,我再也不敢自诩武功了得。”沈酒轻松地笑笑,将他眼前的一缕乱发撩到后面,握住他冰冷异常的手,道:“快天黑了,我们回家。”

    “好,回家。”

    生在乱世,他们注定是彼此的温柔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