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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罢,萧子期一家回了房间。
萧子期伫立在窗前,望着窗外已经黑的凝重的夜色,久久不能平静。
在他的心中,一直在想着林竹亭。
“竹亭是为了我们才落到如此境地的。”
“没想到春秋府竟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自古以来,贤才用便用之,哪有不用便扫清的道理?”
“竹亭救了我们一家,如今遭难,我们怎能不前去相救?”
“可是如今我有妻儿,纵是羽宁愿同我去春秋府冒险,凡儿自幼便不习武,又该如何托付?”
“然而,我萧子期竟是如此无义之人吗?我曾一次次教给凡儿做人要重仁重义,若是人做不好,书便读不好,干什么都干不好。”
萧子期回头看了看秦羽宁,秦羽宁正在铺床,而秦凡则看着他的父亲。
就在萧子期百思不解之时,秦凡开了口,说道:“老爹,我们难道不去救竹亭叔叔吗?”
萧子期吃了一惊,秦羽宁也放下了手中的被子。
“老爹,我前些日子还读到古人说的一句话:‘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就是说我们每天都要反省自己,与别人交往,为别人办事,是不是忠心;和朋友相处,是不是不讲信义,学到的知识,有没有及时温习。现在我把学到的这句话及时复习啦,而且竹亭叔叔为人谋在忠,与朋友交在信,所以才遇了难。我们也是竹亭叔叔的朋友,竹亭叔叔如此对我们,我们也要讲忠讲信,我们难道不去救竹亭叔叔吗?”
萧子期听了自己儿子的话,心中感慨万千,正在心中纠结着该如何处理,却被儿子一语中的,当即说道:“凡儿,我们当然要去救竹亭叔叔,否则,卧榻之下,岂能安眠?”说罢,他又望向窗外。
秦羽宁走到秦凡身边说道:“凡儿,即便去救竹亭叔叔,也是我和你爹爹要想的事,现下你先休息,我和你爹爹再想主意。”
“妈妈,爹爹睡不着,您睡不着,做儿子的又怎能睡得着,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的事情,我也不能置之度外,古人云:‘危巢之下,岂有安卵’,您和爹爹如果去了,若是救不出竹亭叔叔,我又能逃脱得了吗?若是为了我,我们全都不去救他,爹爹和您还有我,岂不是都要背负一辈子骂名,将来,那局北三良,或者什么三丑,皆能嘲笑咱们不仁不义,岂不是也让竹亭叔叔凉了心?”
听到秦凡的话,秦羽宁与萧子期都心有愧疚,秦羽宁说道:“凡儿,你还是个孩子......”还没说完,她便忍不住要留下眼泪来,萧子期走到他们身边,说道:“羽宁,你带着凡儿去云下城,我去救竹亭,你们在云下城等我回来便是!”他握住秦羽宁的手,却被秦羽宁挣开,“若是你回不来呢?我和凡儿该怎么办?”
“你相信我,一定可以回来,即便回不来,你与凡儿在云下城可安然无恙,我也知足了!”
“你就想着你自己,你成就了英名,却叫我们母子该如何背负英名之下的沉痛?”
“羽宁......”萧子期上前将她抱住。
倒是秦凡这时候站了起来,他挥舞着他的小手,义正言辞地说道:“老爹,妈妈,常言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们一家三口都去营救林叔叔,纵是救不出林叔叔来,我们也不能让春秋府笑着聚他们的盟!纵使春秋府将林叔叔和我们都当作了吓猴子的鸡,我们也要做那铁公鸡,让他杀了我们四个,也要自损几个去!”
听罢秦凡的话,萧子期夫妇心中倍感愧疚,暗自觉得自己倒还不如一个孩子,秦羽宁终是没有哭出来,她看着萧子期,便打算一切听从他的。
萧子期看着自己的儿子,精神抖擞起来,自认这几年儿子的书没有白读,只是悔恨当初没有教儿子修炼的法门,如今秦凡的举动,让他这个当爹的,甚是刮目相看。他说道:“凡儿,你说得对,那春秋府本是虚伪的使徒,你竹亭叔叔之所以告知我们,便是知道咱们不会上春秋府的船,谁知他为了我们却让自己陷入险境,我们不去春秋府,不当春秋府的奴才,但是不代表我们不做春秋府的对头,他们想用我们威吓别的势力,我们以死揭穿他们虚伪的面目,也不枉与你竹亭叔叔朋友一场,为仁义而死,咱们也死得其所了!”
一夜光景,转瞬即逝。
次日,春秋府。
一曲雄浑壮阔的乐曲在春秋府荡漾,在春秋府的府堂之上,最上面坐着一位白面书生,他一身白袍,形容俊俏,坐在那椅子上,却颇有气势。
府堂下面,分左右两侧,左边是局北城有名的大势力,右边是局北城已经成名的高手。
在府堂门口,则挂着一块牌匾,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名为“春秋盟”。
坐在最上面的正是春秋府主宇文燮,他看着坐下宾客,说道:“当今吴国王政废弛,举国上下各路诸侯拥兵自保,局北城乃齐吴交界通商之处,势力复杂,群龙无首,若是吴国天下大变,岂不是要成为岌岌可危之地,诸侯自相残杀,争夺势力,局北城绝不可坐以待毙,故春秋府将各路豪杰势力组织一堂,特此商量会盟一事,局北城心散则乱,心齐则强,各位俱已悉知,我便不再多言,现下这会盟之酒,请各位滴血于内,共饮此杯,春秋府先干为敬!”
说罢,宇文燮将手指咬破,一滴鲜血滴入酒中,他将那混杂着鲜血的酒一饮而尽,便将那酒碗掷地摔碎。
紧接着,那堂下各方势力豪杰皆同宇文燮,把鲜血滴入酒中。
“司马堂愿与春秋府结盟!若有违背,哼!”那大汉将酒饮尽,道:“有若此碗”,便将酒碗摔碎。
“混元宗愿与春秋府结盟!”
“青山派愿意结盟!”
“龙湖帮愿意结盟!”
“局北三良愿与春秋府结盟!为春秋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滕冲愿做春秋府坐下宾客,为局北城,干了这碗酒!”
“戚子华,愿意与春秋府结盟,日后愿听府主调遣!”
......
一众势力与豪杰慷慨激昂,立盟宣誓,罢了,堂外雄乐又起,众人起身以示敬重。
那音乐还不曾响过一半,只听一声呐喊,两道身影呼啸而来,直奔那春秋盟的主子。
两道身影,两股劲气,势如闪电,气若奔雷,正是萧子期与秦羽宁到了,二人出掌攻向宇文燮,宇文燮见此光景,始料未及,但却不慌不忙,出掌相迎,两掌拍出,正与二人相对,三人皆是心境巅峰的高手,仅是三掌相对,那余波便传向四方,宇文燮坐前的桌子直接被震得粉碎,那被摔在地上的碗茬,到处飞舞,坐下宾客,避之不及,纷纷使出招数,却为躲避那残屑。
只听“轰”的一声,宇文燮装上身后的墙,那墙却被震出了裂痕,萧子期夫妇,也被震退数十步。
二人立稳之后,萧子期说道:“宇文府主,你将林竹亭怎样了,快快将他放了,我二人饶你不死!否则,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萧子期说罢,座下宾客们甚感疑惑,局北三良,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那司马堂的堂主欲要说话,宇文燮却摆出了一个手势,让他莫要开口,自己说道:“二位就是归隐山林的萧子期和秦羽宁?”
“没错,正是你姑奶奶和姑爷爷过来了,快说,你把林竹亭如何了!”秦羽宁说道。
“二位的话,我却有些听不懂,现下吴国境内诸侯四起,颇有征战之势,打起仗来,民不聊生,局北城都不知能否守得住,我等在此会盟,商议大事,二位却如此无礼,问我要人,我怎知林竹亭现在何处!”
“哼,你们真是打着羊的口号做狼,局北城会盟,没人反对,焉有合则生,分则死的道理!”
“身为局北城的势力,不为局北城大局着想,春秋府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罢了!”宇文燮说道。
“你不要废话,快将林竹亭交出来罢!”萧子期说道。
“实不相瞒,二位,林竹亭本依附春秋府,现在他不知为何,不见踪影,我春秋府还要找他,又怎能知道他的下落呢?”宇文燮说。
萧子期与秦羽宁听他如是说,心中暗暗起了疑心,那宇文燮虽然狡猾,如今却不似在说谎,但是昨日又分明听到了局北三良告诉他们有关林竹亭的事情。
还不容萧秦二人去考虑,司马堂主便开了口:“你二人身为心境高手,虽非吴国土生土长的子民,倒也在局北城生活了十几年,如今局北城有了危难,你们不帮忙也就罢了,却来这里闹这么一出,真不知道二位是何居心!”
萧子期二人此刻竟无话可说,一句“你”刚说出口,那戚子华、龙湖帮、青山派的人都纷纷指责他们的不是。
他二人暗想此时中了计谋,被局北三良那厮给骗了,此刻却逃不过这各大势力的诛心之举,反倒留了个不顾天下,苟且偷生的骂名。
只听宇文燮说道:“都给我安静下来!”
他说:“现在局北城正是用人的时候,萧前辈和秦前辈二位来此,或是被什么人误导了,所以来问我要人,这林竹亭不知是何许人物,竟能做出如此之举,我真是深感耻辱,好在他离开了春秋府,不然倒也是我春秋府要背负些骂名了!二位前辈莫要惊慌,既然来了,便是朋友,若是有什么误会,当下化解了便好!若是你们愿意留在春秋府,此处不会没有你们一席之地,你们若要走,我等当然也不会阻拦。”
萧子期和秦羽宁在下面气得牙齿发痒,暗自骂宇文燮真是个无比虚伪的小人。那各方势力却拍手叫好,争相夸赞宇文府主深明大义。
宇文燮端起那一壶酒,说道,“二位既然来了,我宇文燮便敬你们一杯,这杯酒之后,你们要走要留,自便就是!春秋府是永远欢迎你们的!”说罢,他直接将那一壶酒饮尽,又吩咐仆人为萧秦二人各自倒了一碗酒,此时此刻,萧秦二人百口莫辩,这酒容不得二人不喝,于是他二人都各自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将碗摔碎,便走出这春秋盟的大堂。
宇文燮对坐上宾客稍作安抚,声称“人各有志”,会盟便一如既往地进行了,当然,盟中也有人暗自呸了一声,只是那“呸”的一声没有声音,反倒咽了回去。
原来萧秦三人早早赶来春秋府,用了些障眼法,混了进来,先是在春秋府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林竹亭的踪影,因此便打算直接向宇文燮要人,只留秦凡继续在府中寻找。
萧秦二人出来之后,将秦凡接过来,便准备离去了,一路上,萧子期和秦羽宁便讨论这事,真是寻了晦气,却也没想到这宇文府主会放他们出来,他们在回忆起林竹亭时,却越发觉得这几天的事情真是一团迷雾,说也说不清楚了。
他们离开春秋府,大概走了十几里的路程,日已过午,好在前面有一片林子,他们从林子走,借着林荫挡挡太阳,就在他们疑惑之时,却听见一阵十分熟悉的笑声。
萧子期立马反应了过来,对秦羽宁说道:“是局北三良!”此时此刻,秦羽宁也反应了过来,秦凡听到父亲对母亲说局北三良的名字,便说道:“老爹,我方才在春秋府的时候,就看到这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府里晃悠,却不知是干什么的,不过当时我想到是他们告诉我们林叔叔的下落,心中有些许好奇,但又怕被发现,便躲了起来。”
听了秦凡的话,萧秦二人,恍然大悟,萧子期说道:“原来如此,这局北三良和春秋府是一伙的,我们恐怕都被这三个家伙给骗了。”
“萧大侠,秦女侠,现在知道,可知已经晚了!看招!”赵良说道,接着三人便一同向萧子期与秦羽宁攻去。
“羽宁,保护好凡儿!”
“好!”
萧子期看着三人的进攻,却笑了出来:“三个元境的宵小之徒,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他双手结印,道:“天琴印”
一张透明虚幻的古琴便从他手印之中形成,那琴的琴弦不拨自响,伴随着一股极其霸道的劲气向那局北三良攻去,局北三良见此情境,并未躲开,反倒哈哈大笑,三人各自出掌,纷纷将那劲气化解了。
“什么!”萧子期暗自惊奇,本以为对付这三人,只需一招,却没想到他三人竟能轻易化解自己的招数。
“萧大侠,想不到罢,今天你一世英名,却要惨死到我们这些‘元境宵小’的手上了!”
萧子期暗自奇怪,他实在想不通这三人是如何化解自己的天琴印的,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运气,使了一招摧枯拉朽掌,他气运全身,凝于掌上,将所有的劲道全聚于掌心,继而一掌拍出。
那局北三良看着萧子期运气于掌,气的光影与他的身体相环绕,人气相谐,颇有畏惧之心,各自使出招数,准备防御,可是萧子期一掌拍出,却丝毫不见动静,那局北三良才哈哈大笑了起来!
萧子期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方才运气之时,深感不畅,现在又一击未果,他眼神凝重,忽然说道:“糟了,那酒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