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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但一身墨绿的婚服衬出了她的成熟。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眼里没有任何波动。她用竹签挑了些胭脂,轻轻抹在唇上。
镜子里的她容颜放彩,那是似俏非俏罥烟眉,似伤非伤桃花眼。
“我就说吧,咱姑娘好看得紧呢!”一旁的侍女替她将簪子别入发髻中,“唉,姑娘今儿可就嫁人了。”侍女盯着镜子,看着镜子里的她。
“霜雪,这婚事是我自己答应的。你说,我做错了吗?”少女仍看着镜子,轻声道。
“霜雪记得姑娘曾经说过,没有哪件事是错的,只看站的角度罢了。做过的决定,便不会后悔,因为没有人能改变过去的事情。”
少女似是轻笑了一般,说道:“我如今却是不如曾经通透了,难为你还能记得我说过的话。”她站起身子,走到窗前,微微推开窗子,嗅了一口窗外的空气,“是啊,我在这里感叹什么呢?徒劳无功罢了。”
一个月前,栖木谷内。
“林姨,您看这些聘礼,全是上好的珍贵药材,你看这收不收啊。”黄媒婆凑在老妇人面前说道。
老妇人抓起一把纤花,凑在鼻钱闻了闻,眼中像是有些许不舍,但又马上下定决心,“这回,就收下了。”
黄媒婆满脸高兴地说:“好嘞,我这就去回那家的话,挑个吉日便来提亲!”黄媒婆一路小跑出了栖木谷,或许她又能赚上不少说媒钱。
栖木谷是天下最大的药谷,栖木二字便是说这里树木成荫,百草丰茂,药材无奇不有。
栖木谷也是大澧最大的供药地,若是没了它,澧国不知是否能开国立宗。
这里曾经人才辈出,有上阵杀敌的,有救死扶伤的……但这不过过眼云烟,人都没了,何来辉煌?
如今的栖木谷虽说不上是败落,但也只是成了个有名号的普通药谷,谷主便是刚才那个老妇人——林娣。
“韵儿,出来吧。”林娣望着黄媒婆的背影说。
一个穿着素色衣服的姑娘从木柱后走了出来,“外祖母。”
林娣看着她,姑娘却将头低下,不言一句。
林娣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道:“韵儿,原本想是……想是你已经知道了。你如今已过及笄之年,该是……”
“外祖母不必为难,韵儿愿意承下这门婚事。”姑娘向林娣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她未曾多想,也未曾看见外祖母无奈又担忧的神色。
今天,便是黄媒婆所说的黄道吉日,栖木谷内却并未张灯结彩,甚至连囍字都没有贴。
“咚咚”,有人在外面敲门,“韵儿,是外祖母。”
“霜雪,去给外祖母开门。”姑娘坐在镜前说。
林娣走了进来,看见如此打扮的外孙女,心中难免生出一阵心酸。可她不得不这样做。
“韵儿如今是大姑娘了,和你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林娣走到姑娘身边,拿出一个紫檀簪子,別入姑娘发髻中,“这是你爹送给你娘的,如今我把它给你。”
姑娘点点头,没说话。
“还有,”林娣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物件,“这个小风铃你还记得吗?这是你爹亲手做的,你小时候最喜欢玩了,来,我帮你系上。”林娣把风铃绑在姑娘腰间的衣带上,“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这是你爹留给你唯一的东西。”
“这个,”林娣将一个小铁环打开,“这是防身用的,”她将铁环扣在姑娘左腕上,“你惯用针器,这个里面装了十根悬丝,危急时才可打开。”
“外祖母知道我于悬丝针之生疏,悬丝于我有何用?”
林娣也不恼她说的话,“悬丝以防万一罢了,我知晓你自练出破晓针,这手环上有一个机关,你不能使用内力时,按动它,破晓针会自动射出,救你与危难之际。”
姑娘用手摸了摸铁环,上面俨然刻了个“韵”字,两旁刻了些许花纹,似是什么滚轮,“那就多谢外祖母了。”
两人默然,这里静得无奈。
林娣叹了口气,按住姑娘的肩膀,望着镜子里她的脸说:“你,怨外祖母吗?”
姑娘也盯着林娣的眼睛,说:“不怨。”
林娣顿了一下,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她又道:“那家公子今晚便来栖木谷成亲,明日你便随他一同离开。”
姑娘愣了一下,想:哪家公子如此无趣,竟愿来我这冷冷清清的地方,用一车纤花换我作夫人,未免也太不值了些。
她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好累,不知为什么,自己从那时起便将这枷锁拴在身上,负重累累。她这般年纪,本该天真烂漫。
她叫霜雪替自己将盖头盖上,便独自一人坐在闺房,等着那人到来。
那人或是半夜来的,姑娘听觉极好,即使有些睡意,也立即将精神集中在临近的脚步声中。
门推开的那一瞬,一根针如闪电般直穿而出。
“呼,夫人的见面礼还真是别致啊。”那公子两指夹住那根针,略带戏谑地说。
“练家子?”姑娘克制住自己的好奇,用冷清的声音问道。
“哈哈,练家子我算不上,顶多算是个半吊子。不过,夫人到是身手敏捷。”那公子笑着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水,“今日行了万里路,口倒是有些渴了。”
姑娘听得出他声音却有沙哑,不再想什么多的,便问道:“还未知公子姓名。”
“小生月见怜,是月顾我犹怜。”月见怜笑着说,“那夫人名姓?”
“江韵。”江韵在床上坐了一下午,刚刚一用功,腿有些麻了,顾不上这人是不是在打发自己,便说道,“烦请月公子先替我将盖头取下,明早还要赶路。”
月见怜闻言,笑道:“夫人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我见面了?”
江韵腿酸得直疼,不想答这玩笑话。
月见怜见眼前人不说话,还以为自己恼了她,便走到江韵床边,坐在江韵身边。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江韵便闻到了一股草药的清香,好像有点熟悉。待到他坐到身边时,江韵的心止不住的跳得飞快,她想大概是自己太紧张了。
月见怜也不犹豫,手一掀,便将盖头撂在一旁。
江韵望着眼前这人,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