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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此情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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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秋夫人宫中出来,走到僻静处时,采蔓几次看向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无心与她说刚才发生的事,却见她终于忍不住问道:“秋夫人说的话,公主还是要如实告诉王后呀。”

    我心下有一个念头闪过,蓦地回头,盯向了采蔓。“你也是母后的人?怪不得我的一言一行她皆了如指掌,原来,都是你们告诉母后的。”

    采蔓慌忙跪地辩解:“王后不过是关心公主,公主切不可听外人教唆,伤了母女情分。”

    我无言以对。母后到目前为止,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对我不好的事,管教虽然严格了些,但却并不曾苛待过。或者说,她并未在明面上苛待过宫里任何一个孩子,除了秋夫人说的仁儿中毒事件,可这件事也还未得证实。

    而采蔓,也本是母后挑选伺候我的人,她为母后效忠,也是应得之理。

    “你听到秋夫人说什么了?”我试探地问道。

    采蔓摇摇头,“奴婢后来去了偏殿,不曾听到,只是一开始看那架势,大约秋夫人在公主面前说了王后什么话。”

    我心里在做计较,思虑半天,扶起了采蔓。

    “你是母后派来跟我的人,这些年我们虽是主仆,却也情同姐妹。”话未说完,只见采蔓头点如捣杵,眼睛也有晶莹之意。

    “只是,现在宫里是个什么光景?父王摔伤,母后体弱,几位夫人意图不明,采蔓,母后或也有疏忽的地方,你既跟了我,一心二用,只怕会误事,你若信我,往后便听我的话,有些事暂时不要告诉母后,这也是为了她好。”我不知道我说的这些有无作用,末了,我又补了两句:“将来我是要外嫁出去的,若是你能跟着我,我定给你觅个良婿。”

    采蔓脸倏地红了起来,羞赧道:“公主真是没羞,这话也能说?公主的话奴婢也听明白了,其实王后也不过是关心公主,不时喊奴婢过去问个话,无非是询问公主日常饮食起居之事,既然公主另有主意,那奴婢只听公主的安排。”

    我还是愿意去相信采蔓的。幼时相伴的情分,和她灵动清澈的眼眸让我没有不相信她的理由。更何况,到目前为止,我所做的,无非是想证实母后的清白。

    我决定去找宣罗夫人——那个古怪的老婆婆。一年多前见她时,她话里有话,暗藏玄机,并且更重要的是,母后看起来十分信任她,找她点解一番,岂不是事半功倍?

    我将想法告诉采蔓时,她迟疑了许久。“公主,宣罗夫人岂是我们想见就能见到的?何况我们如何出得了宫?”

    是啊,我确实有点异想天开了,并且经此一说,我突然想起宣罗夫人去年曾说六年后还会相见,算一算,还有不到五年的时间,那时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我就这么浮想着,携着采蔓竟然越走越偏,不觉竟到了南宫墙边的园林处。这是一片竹林,幽深静谧,风一吹,有沙沙声,还夹杂着一阵啼哭声。

    “原旷哥哥,我不想去连国……呜呜……原旷哥哥,你带我走吧,去哪里都行……”竟然是静柔姐姐,她居然在这里私会靳原旷。我瞄了一眼采蔓,示意赶紧离开。公主私会外臣,这传出去可得了,就算传出去了,我也不想是那个见证人。

    只听得靳原旷冷静地安抚道:“公主不要乱说,我早已订亲,而公主是要当世子妃的人,普天之下能走到哪里去?”

    本来想要离开的我,听到靳原旷如此淡漠的回应,倒无端心生一股气来,静柔姐姐一直痴心于他,他并非不知,如今却像没事人一样,连真情的安慰都懒得说一句,真是够狠心的。

    采蔓见我愣在一旁不动,着急之下拉扯了我一把,没想到竟不小心将我掐疼了,我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被经常习武、听觉敏锐的原旷哥哥听到了。

    “是谁在那里?”一语既出,静柔姐姐的抽泣声戛然而止。二人皆走出竹林,一看是我和采蔓,静柔姐姐似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抹眼泪了。

    原旷哥哥的表情就有些复杂了,似尴尬,又似庆幸。他双手抱拳道:“原旷应道一公主所邀,是有不妥,还望伏依公主不要说出去。”

    我亦是尴尬地笑了笑,很想说我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到,但是只见静柔姐姐不耐烦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莫不是一路跟着我。”

    我慌忙摆手否认,只道是想散心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可静柔姐姐和靳原旷的表情都表示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对着天空一阵白眼。秋夫人的话已让我够烦心了,又突然撞见这事,少不了静柔姐姐回去又要将我叮嘱半天。也不知道这靳原旷是如何到这里的,何人传的话,若是母后知道了,又不知该如何处置。

    靳原旷做出要离开的架势,孰料静柔姐姐竟急了,拦在他面前,压低着声音问道:“你,到底喜欢过我没有?”

    一语既出,我和采蔓仿佛被雷击中,呆在那里看着二人,不知如何是好。符国堂堂公主,竟然要去问一个臣子喜不喜欢自己,若是我此般行事还让母后知道的话,估计要挨几板子再加闭门思过都不止。

    只见靳原旷肃容答道:“公主金枝玉叶,臣不敢。”说完,竟朝着一侧更偏的小道走去,一晃便没了踪迹。

    静柔神色悲戚,嘴里小声念叨着:“怎么可能,原旷哥哥怎么会不喜欢我?”我心生怜悯,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只能拉着她的手苍白无力地劝说:“姐姐,不要难过了,将来你嫁的男儿肯定是这世上的才俊,你们一定会两情相悦的。”

    静柔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你个傻丫头,不懂的。”又隔了片刻,似回过神来,又凶巴巴地拉着我命令道:“今天的事你没有看到!要是有人问起,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我连忙点头称是,又拉着采蔓一并承诺,折腾半天,才让静柔姐姐放心,得以回到寝宫。没想到,第二天,便传出静柔姐姐生病的消息。我心下默默祈祷,希望没人发现此事,而往后几日,确实也风平浪静,我渐渐放心下来,只期望静柔姐姐赶快放下靳原旷,不再惹什么事端。

    因着我和静柔姐姐接连生病,母后便命傅子实每隔两日来为宫里的王子公主位把脉问安,见傅子实的次数多了,我不免多跟他聊上两句,没想到他竟言谈风趣,博闻强识,一味草药就能讲出几则民间传说来,打破了我对医官古板的固有印象。聊着聊着,我便想起符仁中毒时是他前来医治,便萌生了从他那里一探究竟的想法。这个念头一出,我便按捺不住,终于在一次日常把脉时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