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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何事无因风染尘】
江湖本就多事,平静了就不是江湖。
而一旦沾染上那些名门大派,就算是一粒米,在有心人和好事者的拨弄下——轻易就能变成一块巨石。
而事情本来的颜色,很难再看的清,终被搅弄的分不清真假是非。
何况还是一教之首的亲传弟子杀了人,杀了一门三十三口的命案。
从命案发生到指控嫌犯,不过几日,九州各地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声讨嫌疑犯柳逸才的浪潮一日高过一日,不仅江湖这一小方天地为之震荡,甚至惊动了远在江湖之外的朝堂,当今天子下令,彻查!
江湖本就是杀人人杀的地方,但江湖也有江湖的规则,和朝堂的律法一样,铁一样的定律,由那些大门大派维持,犯者必究。
擂台比武、恩怨相报生死由天,滥杀者共诛。
而江湖人杀寻常百姓,重罪!
只是——
这世间最简单的一群人是江湖人,最复杂的一群人还是江湖人。
江湖上的是非恩怨从来就不是眼睛所见,耳朵所听的那么简单。
何事无因风染尘,一层算计一层心。事事如履薄冰寒,若真妖魔怎被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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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杀了风家一门三十三口,犯下灭门血案的嫌疑犯就是太玄真宗的掌教亲传弟子柳逸才。
柳逸才本是书香世家出身,他本该像他的名字一样一生安逸无忧,焚香读书,报考功名,于江湖二字是八竿子也打不着才对。
然而在柳逸才九岁那年,他所居住的小镇却突然爆发了一场可怕的瘟疫。
太玄真宗掌教玄真听闻瘟疫消息,连忙带领弟子赶来救援。
可惜瘟疫来的莫名,且非常恶劣,不过数日时间全镇人畜皆绝,尸横遍野中,只有九岁的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玄真掌教见其不忍,怜他小小年纪便经历如此苦厄,就将他带入太玄真宗,收为入室弟子。
三大名门戒律甚严,规矩众多,柳逸才又身为掌教弟子为什么会如此残忍,犯下灭门血案?
为情,为色,为财,一干人众说纷纭。
看热闹的也好,真心为风家伸张正义的也罢,武林众多人士一下子全涌进了太玄真宗,都在看这位德高望重的掌教要如何公断这桩命案。
可关于风家的这桩灭门惨案,身为这桩案件的头号嫌疑人柳逸才本人却感到非常莫名。
他自九岁来到太玄真宗后就基本上再也没有下过山门半步,在长辈的眼中绝对是个认真听话的好孩子,对待同门也非常谦和有礼。
掌教见他虽然勤奋天赋也尚可,却无上进之心,尘缘难了,就未赐他道号,让他依旧沿用俗世之名。
用柳逸才自己的话来说,人生不过百载,平平淡淡,安安乐乐就好。
可惜世事从不随人愿,尤其是对他。
他不过是遵从师命下山寻找私离师门的师叔,前前后后离开太玄真宗还不足一天的时间。
且不说在找寻师叔的过程中还遇到了一名红衣怪人,自他九岁之后第一次踏入尘世,自己身上就这么晴天霹雳的发生了一桩命案,凶手竟然还是他自己?!
老天,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柳逸才,风家灭门案到底是不是你所为?”玄真掌教的声音再次在大殿里响起,问道。
正在心中无语问苍天的柳逸才听到玄真的声音,连忙回道:“师父,风家灭门案确非弟子所为。弟子下山之后谨遵师命一直在找寻玄梦师叔,不敢分心怠慢分毫。且不说弟子从未听说过风家之名,下山期间更是从未接触过一个姓风的人家,对风家施以灭门简直毫无理由……”
柳逸才的话不及讲完,一名奴仆打扮的老者立刻从一旁跳出,一把揪起柳逸才的衣服,怒吼起来:“你胡说,小老儿记得清清楚楚,对我家小姐说会履行婚约的是你,杀了我风家一门三十三口的人也是你,你的模样就是化成灰小老儿也认得!”
老者是风家灭门案唯一的幸存者,风府的管家风禁,因着风禁的年纪原因,大家一般都唤他风老。
“婚约……”柳逸才低声重复了一遍,因风老的这句话愣住了。
“老丈请不要激动,这件事贫道会调查清楚,还风家一个公道。”玄真摆动浮尘将风老和柳逸才分开,适时出声。
风老不服:“这事是小老儿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可调查的,难不成道长在怀疑小老儿说谎不成!”
玄真轻叹一声:“贫道问老丈一句,太玄真宗与风家要几天路程,吾徒柳逸才又是几时到的风家,几时行的凶杀的人?”
“这……”玄真一句话问住了风老。
玄真从木椅上站起,示意身旁一名弟子上前。
“禀掌教,师弟柳逸才是三月初六傍晚离开的太玄真宗,风家距离太玄真宗尚远,骑马亦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据风老的口述和其他师弟的调查,惨案发生的时间是三月初八的亥时左右。清华已问过玄梦师叔,师弟柳逸才是三月初七清晨找到的师叔,之后一直和师叔在一起,片刻未离。师弟回到门派的时间是三月初七正午,然后便是一直跟在掌教您的身边,再未有下山记录。先前收到清明师兄的传信,说是杀死风家一门三十三口的凶器的确是剑,从伤口的形状看来,也的确很像我派武功。”清华将得到的情报一字一字缓慢道出。
大殿之上,众人望着这名叫清明的道者,满脸不解,窃窃私语起来。
先表明柳逸才在时间上不可能杀人,又说凶手的武功像是他们太玄真宗的武功,这名清字辈的道士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清华环视一眼在场众人,继续道:“五日前,佛阶云天的一位大师应清明师兄之邀来到风家,经过一番细致勘察,发现杀死风家一门三十三口的武功看起来虽然像我派武功,但更像……”说到这里,清华停了下来,用眼神询问掌教,要不要继续讲下去。
玄真环视一眼在场众人,又将目光转向大殿门口,武林各门各派的人都来了,却惟独缺了墨染清秋的门人,此时已将近正午,看样子是真不打算来了。
道友,贫道不相信你真的对柳逸才的事情不关心,风家灭门案关系重大,你休想独善其身。
浮尘再次摆动,玄真沉声道:“此案错综复杂,疑点重重,柳逸才又添为我玄真的徒弟,实该避嫌。此案还是等墨染清秋的掌门到后交由他处理,老丈认为这样安排你可放心些。”
玄真掌教都这样说了,风老还能在说什么,只能点头同意了。
“好,既然老丈没有异议,此事就先这么定了。来人,将柳逸才押入地牢,择日再审。”玄真吩咐道。
“住手——”
就在柳逸才被人架起的同时,一个娇嫩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一名看起来十二、三岁模样的粉嫩少女快速跑进大殿中央,死死护住柳逸才,怒嗔道:“玄真师兄,不要把阿逸关进地牢,梦儿不要阿逸呆在地牢里。阿逸真的没有杀人,梦儿可以替他作证,你要是敢把阿逸关进地牢,梦儿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围观的武林人士对这名突然出现、且从未见过的少女纷纷流露出兴趣和好奇。
——竟然对堂堂的太玄掌教称呼师兄?!
——还敢语出威胁这位掌教?!
——而整个太玄真宗,包括那位掌教在内,竟然还都全部露出了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这少女的身份不简单啊!
——她到底是谁啊?
众人不禁都将关注从柳逸才的身上抽离,放在了少女身上。
显然这一刻少女的身份比凶手是谁更加重要。
他们纷纷猜测这名少女是何身份,各种奇葩、不靠谱的猜测都有。
有猜测是玄真私子的,有猜测是玄真爱侣的,还有猜测是玄真用异术催变出来的灵兽人形的。
反正怎么离谱怎么猜。
可扒遍太玄真宗所有有头、有脸、有名的弟子和长老,他们还从未听说过太玄真宗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殿上人心浮动,交头接耳,殿内的清字辈弟子却不敢轻忽。
清字辈的弟子看到少女的出现,非常听话的松开了对柳逸才的控制。
不因其他,只因这名少女的名字叫——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