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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举棋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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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我们这小地方上的“恶霸”!周总解释道!

    他还想继续跟举棋说下去,但举棋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谈话!

    “琪儿,快回来吧!你爸爸晕过去了!”

    电话那头是琴姨焦急的声音!

    以为又是恶作剧的举棋对这样的说辞颇不以为然....

    这苦肉计是老爹惯用的伎俩,自从妈妈去世以后,举棋早就习惯了老爹用这样的苦肉计来博同情的小手段了!

    举棋觉得张爱玲说得对,茉莉香片也许是太苦了一点,确切的说是真的太苦了。

    她还记得妈妈走了的时候,供桌上沏好了她生前最爱的茉莉香片。

    花瓣素雅,香气玲珑,可它的作用是什么呢?

    遗像是感受不到这一切的。

    老爹此刻是呆滞的,安静的。他终于不再用各种方式宣泄自己的不满了......

    举棋常常会想,我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不是桌子,椅子墙壁或者其他的什么人或什么物?

    我为什么是我?

    是不是在最初的最初,我们还是最健康跑得最快的精子的时候,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成功遇到一个健康的卵子,形成一个生命,那时候的我们是不是已经赢了?

    至少我们是生命了,我们存在了,我们有机会被生下来了......

    至少我们不是桌子,不是椅子,不是电脑,不是云,不是花,不是树,不是小鸟,不是鱼,不是狗......是人,是我.....

    可我为什么是我?这个我被生下来就真的比桌子,椅子,电脑,云,花,树小鸟,鱼,狗幸福吗?

    为什么我就成了我?或者说这一切只是个巧合?

    但无论如何,我们就该感恩戴德了......

    那时举棋的长发遮住了暗淡消瘦的脸,只有秀挺的鼻还立在那儿。她高高瘦瘦的样子不能站着出现在人们面前,否则单是呼吸一下她整个人就塌了。

    不知出处的钟被晚风徐徐吹撞,透过沉沉的夜色,浑厚苍凉。

    老爹叫举棋去睡,声音竟是哀伤的。举棋不了解什么是爹,是不是只要贡献一粒精子,确保它与卵子成功的结合,就可以是一个父亲?

    可在举棋眼里,那时的老爹几乎等同于一个怪物。

    飘渺传来雨声,举棋看着素灯下的琵琶优雅大方。但她仍记得上次弹起茉莉花时,妈妈眼角的笑意,可是现在妈妈不在了,她有的是一种被掏空了的孤独感。

    如今眼泪盘在她的脸上,此刻粒粒分明。弄人的造化啊,资质平平的举棋终于毕业了,日夜盼望她长大的妈妈却从此与她阴阳两隔。

    人生啊,不过是一场追逐吧!

    举棋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如果这世上没有用糟糕的婚姻圈住了她的丈夫,没有用爱和依赖囚禁了她的女儿,妈妈至少还活者,至少是好好的一个人。

    如今妈妈走了,老爹却知道忏悔了,然而一切都晚了。

    他那么刻薄,她那么柔弱,他们都是婚姻中的失败者,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

    也好,妈妈已登极乐,不必再受拖累了。

    窗外暴雨如注,腕上是一只通体漾绿的海棠雕花碧玉镯,雕工精细,花瓣在光影掩映下熠熠生辉,那是祖上的传承,是姥姥的心爱之物,妈妈生前一直带着。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

    如今举棋将这美镯戴在腕间,檀香袅袅,妈妈音容宛在,至此也只剩下睹物思人,痛彻心扉。

    人死如灯灭...

    一切都结束了...

    细想来人生确实没什么意趣,即便妈妈生前是一位资深的药剂师,精通各种药用药理,到头来再多的妙手回春也终不是长生不老,是凡人便总有一死。

    举棋的心微微一颤,想到死是结束的时候她没有恐惧,没有惊慌,一种即将解脱的期待感化作动力环绕着它的身心。

    是的,痛失母亲,举棋想不到任何活下去的理由,来于尘土,归于尘土,人最终的归宿无非就是尘归尘,土归土,死了便是万事的归结,从此一了百了。

    静谧的夜,大悲而无声。

    心无旁骛,无欲无怨,万念俱灰的举棋只求一死。

    那一晚举棋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将长长的秀发高高挽起,显现出光洁的额和挺立的鼻,忧伤的眼睛里蒙着水雾。她走出家门,径直走向了城外的锦岚渡,手上戴着的是那枚绽青碧绿的海棠镯,这传承了数代的老物件儿最终的归宿也不过是随着举棋化作尘土。

    暗夜,月光清冷的照耀。万籁俱静,有斑驳的树影,山风徐徐穿过弄堂。

    临水而立,举棋望着锦岚渡中匆匆无回转的流水,默然无语。这是她在这尘世的最后一瞬,下一瞬将是万象尽消融。

    纵身一跃,举棋投水而亡。

    万事万物终有归结。

    然而,那一晚却不是求死不能的举棋的终结...

    她被一个好心的路人施以援手,然后被救上了岸啊!

    奄奄一息的举棋又活过来了,可是...

    幸免于死的举棋也几乎等同于一具行尸走肉...

    那时候,举棋刚毕业,秦雨走了,最爱的妈妈也从此与她阴阳两隔...

    一年后,老爹再婚娶了琴姨。

    虽然举棋觉得父母的婚姻不幸福的主要责任在老爹,是他用刻薄与霸道毁了妈妈的幸福...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举棋并没有那么恨老爹了,毕竟血浓于水...他或许也有他的情非得已...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有权选择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但老爹的花样催婚,真是让举棋有点受不了...

    其实,受父母影响,举棋是有一点恐婚的...

    像她这样一个七零八落,伤痕累累的人...

    是真的忘了该怎么爱一个人!

    “快到医院来...你爸爸情况不太好!”琴姨的声音极为恐慌。举棋注意到琴姨说的是医院而不是家里。

    举棋也有点儿慌了...

    做个戏还要到医院去吗?

    这戏码用得着如此真切吗?

    容不得多想,举棋立刻订了最快的航班飞回家去!

    感谢苍天,感谢湘宁,这个小小的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感谢机场,感谢直达的航班...

    让举棋在第一时间见到了病中的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