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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城华灯初上,亚利桑那州立大学附近的繁华地带,汹涌的车流和闪烁的霓虹尽收眼底。
与这充斥着血腥的天台格格不入。
林德掠夺走奥利弗的青石项链,当科隆赶到现场时,只看见那匍匐在高楼边缘缓缓爬行的狼狈生物。
“你到底是怎样发现自己被跟踪的?”
摘下戒指的林德,仍处于衔尾指环的后续影响中,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手指已经把唇上的死皮撕得鲜血淋漓。
奥利弗艰难的翻了个身,血液从额头溢下,覆盖了整张面孔,滑到了眸子里,眼皮也不眨动一下,宛如恶鬼。
“原因只有一个,你们太天真了,天真到相信瘾君子。”
奥利弗回复着。
林德无言以对,的确,在工厂里进行交易的空档时期,科隆在远处盯着很难发现细节,胎记脸完全能够那么做,出卖他们以获得更多的违禁药物。
“我之前说的话依旧有效,只要你坦白默哀修道会头目的事,你的指控能被全部撤销,甚至是刚才的,袭击联调局探员。”
奥利弗目光黯淡,但并没有露出绝境中的窘迫,有的只是释怀和超然。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就算是我们自己人也不知道,有人说他是政治逃亡犯的儿子,在毛里塔尼亚的沉船墓地长大,有人说是他疯人院的癫子,可以睁眼七天不睡觉。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将他视作信仰,恨不得为他塑一尊雕像。”
奥利弗仰头望着天空,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天乏术。
“那你也是么?”
科隆问道。
“你们不会懂的,他是救世主,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上天堂,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奥利弗眼中全是着魔般的憧憬。
“救世主?一个怪胎能解救的是哪门子世界,恋尸癖的性爱乐园吗?”
科隆的口吻甚至称不上是轻蔑,只是同戏谑弱智一般纯粹的诋毁。
奥利弗的表情变得极其精彩,变形的面孔,浸血的眸中布满无尽的羞愤,如同中世纪天主教的苦行僧侣进行了一次手婬。
而那些被钢筋穿刺后伤口所溢出的事物,不是血液,看上去的痛苦程度更像是某种公益宣传工具。
“随你便吧。”奥利弗平静下来,“最后你们都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西赛斯毒杀案只是一个开始,所有的好日子,都到头了。”
而林德完全不理会疯子的逻辑。
“看来投毒凶手的确是默哀修道会成员,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么?”
林德审问着。
“你们真以为我会说?我只希望下毒的人是我。”奥利弗开始狂笑,病态面容甚至咳出鲜红的血浆:“看到那些有着室内喷泉的家伙死掉,比宰掉一千个穿普拉达的婊子还要更爽。”
科隆忍无可忍。
“你可能搞错了,把我想象成了什么老套的警察,所有事都走法律程序,登在报纸上的美德模范。不,我会把你拖到地下室,拔掉你所有指甲,碾碎后煮上一锅用过的卫生巾熬成汤给你喝,你这个杂种,你已经被逼进绝境了懂么?”
科隆有些气愤,这种狂妄令他有些不适。
奥利弗扶着橡胶桶艰难的站了起来,肚皮上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柱。
“绝境么……”
顿时,在残阳的投射下,奥利弗的影子被拉得颀长。
“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绝境,这只是人幻想出的概念。”
“就好似痛苦一样,除了肉体的疼痛,所有的苦楚,都只是基于外界观念自我折磨的假想。”
奥利弗把手指深入肚皮上的血洞,眉头紧皱,感受着钻心的剧痛。
林德直皱眉头,科隆看着林德发疯似的抓挠他自己的手背,甚至抠破血管,科隆如鲠在喉,想必林德使用了外来物。
“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最终,这些人会引发核危机,但是,何种可怕的动机,才会想要将所有一切都同归于尽。
“我只会回答,教条。”奥利弗声音逐激昂,“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一万个我死去也无法动摇到神圣的预言,预言中的第一件神迹,便是天启。”
“天启?”
林德喃喃重复着。
“很荒谬不是么?在如今这世界,只有戴上面具匿去名讳,才能摘下面具显现自身。”
“在以道德和文明的要挟下,我们都是世界的人质,不得不模仿他人才足以生存。”
“最后,衣着为外界所定形,为了生存而遗忘本身的才能,最后只能扮演聪明人要我们扮演的角色,履行聪明人要我们履行的责任。”
“权利之毒令金字塔顶端的人头脑发热,市民们却喜爱这使人愚昧的鞭子。”
“人们会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什么,这就是天启。”
“从前世上只有黑暗,但现在是光明占了上风。”
沐浴在落日余晖中的奥利弗,他的眸中透着难以言喻令人作呕的骄傲与自得。
歪理邪说,离经叛道。
“就算真的是那样,假如所有人都蠢到会被这种言论煽动的话,这也只是人为而已,怎么称得上神迹?”
林德如是说着。
“我们自己创造神。”
他轻蔑说着,就像每个敌基督者的惯用口吻。
“该死!”这对西赛斯酒店内三十二条人命来说,是一种对死尸究极的侮辱和亵渎,没有任何一种手法,能匹敌这超越种族主义的严肃诽谤,科隆怒吼着,“去你妈的预言!去你妈的天启!”
科隆大步往前迈着,准备给奥利弗戴上手铐抓捕,对于这种怪胎,必须得用上专业的刑讯。
“停下!”
而林德预想到了什么,连忙制止科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会在地狱相见,两位探员。”
天空凄美如祭坛,夕阳在凝结的血泊下沉默。
奥利弗张开双臂,身子后仰,狂热的姿势迎接着他所信仰的崇高事物,跌下了三十层高的建筑。
林德科隆快步赶往天台边缘,已经抓不住那坠落的血影,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只是无声的,无声的砸在一辆车上,爆出一团血浆。
砰!
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教授正在和学生亲热,陡然被砸碎的前挡玻璃,如同失去孩子的寡妇嘶嚎般的汽车鸣笛,那张死人脸的眼睛并没有闭合,嘴角挂着怪异的笑容,以及残破衣物下被血液浸染的刺青。
【污秽的,将它烧尽。】
【粗糙的,把它磨光。】
【懦弱的,使它坚强。】
【让岩石泉涌,让沙漠开花。】
【一切都将抚平,甚至是饥饿。】
【一起都将消弭,甚至是羞耻。】
然而。
这世间所有冷漠的暴行,都如同圣女贞德的火刑,充其量也只是一场氧化反应。
学位,巨款,丑陋的老男人伏在身上,骇人的死尸从天而降。
她尖叫着溢下泪水。
黑暗大陆内侧。
迎来了宇宙中最为悲凉,最为羞辱,最为龌蹉,最为不堪的。
没有比这更加痛苦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