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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殿中的兰花开得如火如荼,热烈怒放仿若天边云霞,一只芊芊素手拂过层层叠叠的花瓣,更衬得肌肤细若白瓷,竟分不清哪一个更为娇嫩些。
这种兰花只长于西域,香气馥郁浓香经久不散,却又娇气无比,一旦植入京中,不过半月便会枯萎死亡,只得日日快马送入京中、日日换新,才能维持这般娇艳欲滴。
更别提兰花多为粉白两色,鲜红如火的兰花乃不可多得的珍品。
“殿下,国宴马上就要开始了,皇后殿下催您前往宣乐殿呢。”小宫女伏在地上,脆生生地说。
“陛下呢?”
“陛下....”..宫女小心翼翼地说:“陛下正在昭阳宫陪着昭仪殿下呢。”
那素手一掐,名贵的鲜花便化作了掌中残红,娇嫩的花瓣不堪揉搓,被碾出了鲜红花汁。
叶真冷笑一声,随手一拋,自有宫女捧着湿帕与她擦拭手指,至于那皇帝特赐,专门辟了一条驿道用以运载的名贵兰花,满殿的宫人内侍竟无人在意。
“去宣乐殿,也不好让皇后殿下久等了才是。”
身旁宫女齐声低低应是。
宣乐殿中,皇后刚偏头对心腹宫女说了句催一催关睢与昭阳二宫,便听殿外内侍通报。
“叶贵妃到”
只见叶真一身银红曳地洒金长袍,凤眸朱唇,明艳灼人。
“妾参见皇后殿下。”叶真草草行了一礼,也不等皇后发话便自顾自的起身坐下。
“皇后殿下不会怪妾来的迟了吧。”
皇后被叶真一身无限接近正红色的衣装刺伤了眼,好在有多年的养气修为在,温文地说:“贵妃来的不算迟,陛下也好没到呢。”
说曹操曹操到,殿外内侍再次扬声喊道:“皇上驾到一一!”
“花昭仪到一一!”
皇帝沈重携着一个年轻姑娘联袂而来,殿下重臣及明国使臣纷纷起身行礼。
沈重沉声说道:“众卿平身。”帝王威严十足。
叶真抬眸看了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低头挑拣着盘子里的食物。
那年轻姑娘便是昭仪花舞了,给皇后及贵妃见完礼后便挨着叶真下首坐了。
内侍唱礼过后,国宴开始。
此番明国遣人出使,是为与梁国联盟结好。梁国刚经历过帝位更迭,内忧未出,实不宜再出外患,沈重对于此次联盟颇为重视,特下令好生招待明国来使。
殿中歌舞生平,一片盛世繁华,却与叶真没什么干系,自顾自地吃菜,冷不丁地手旁多了盘爽脆的小菜,恰是他刚刚心不在焉地全吃光了的。
叶真抬眼看了看沈重挺直的背影,身旁是温润君子的皇后,二人并肩而坐,很是一番伉俪情深。
恰在此时,一轮歌舞少歇,明国的使臣出列道:“梁帝陛下,我国陛下欣赏梁国风采,特遣小臣前来,欲与陛下结秦晋之好。”
沈重双眸微冷,此前明国使臣上书中并未提及和亲之事,如今在国宴之,上提出,无非是拿捏他不会在文武百官和明国使团前拒绝,以伤两国情份。
“哦?”沈巍明知故问道:“朕继位不足三载,膝下并无成年的公主。”
殿下重臣纷纷悬起了心,梁国皇室子嗣不丰,先帝膝下唯一未出嫁的公主明昭帝卿年仅八岁,显然不是适嫁人选。若宗室中没有适龄姑娘,便要从重臣子女中择和亲人选。
虽说如今两国交好,可谁知将来何时变会开战,届时和亲帝卿该如何自处?
明国使臣笑道:“此番我国陛下并非要求娶贵国帝卿,且我国陛下膝下公主仰慕梁帝已久....”
明国使团中一人起身出列,年纪不过二十,一身朱红蟒袍,玉面朱唇,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双眸湛湛,当得一句美貌仙子。
女子躬身拜道:“见过梁帝。”
沈重微笑道:“既是贵国一片心意,朕必不辜负,传话与你们明帝,朕会好生待公主殿下。”
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和亲公主,随意往后宫一塞便是了,只不过沈重他这个人平生最恨被人拿捏逼迫。
沈重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同满殿群臣共饮。
朱月照见状便知再无回旋余地,不由得身子微冷,在满殿群臣的恭贺声中只得无奈地低下头去掩住面上不甘之色,和顺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看着沈重三言两语间又收一美人,叶真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得一脸冷漠地专注于眼前的菜色。
只是手边那叠小菜,直到宴会散去,也再而未被动过一口。
待到第二日,那明国公主一顶小轿被抬进了宫,沈重虽不喜他,看在两国盟约的份上也没有为难,册为三品昭容,赐居广阳宫。
尘埃落定之后,明国使团也提出告辞,带着两国盟约书回国了。
而那位明国和亲来的公主到也是出乎意料的安分,除却晨昏定省,轻易不踏出广阳宫一步。
“说来后宫的人也着实少了些,除却贵妃、昭仪昭容,就只剩两名低位的才人宝林。”
皇后齐姮一边服侍沈重更衣,一边说道:“前两日礼部的赵大人递了折子,说是先帝孝期已过,陛下该开启选秀,广选秀女,充盈后宫才是。”
沈重换了寝衣,坐在椅上捏着眉心:“此事元儿看着办就好,只是不必过于铺张。”
齐姮见状移到沈重身后,轻柔地为他揉着额角。
“妾省得的。”
“只不过一一”齐姮犹豫道。
沈重没有动作,齐姮也只得继续说下去:“贵妃从国宴之后便称病至今,陛下要不要去探望一番”
“还有朱昭容,好歹是明国的和亲公主,陛下也不好太过慢怠,早日让其承宠才是.....
“昭仪的胎如今不满三月,正是不稳的时候,妾想着这也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还是稳妥些为好,不如就免了他的请安,让她安心养胎早日诞下龙嗣.....”
沈重闭眼听着齐姮絮叨,齐姮声音温润和煦,语调轻柔舒缓,倒是不觉得烦躁,反而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他扣住齐姮的手,松松地握在掌中,轻声叹了口气:“元儿,多亏有你..”
齐姮顺势附身抱住沈重:“妾是陛下的皇后,自然要为陛下分忧。”
沈重起身抱起齐姮,时候不早了:“元儿早些安置罢。”
齐姮骤然身子一僵,连忙掩饰性地搂住了沈重脖子:“陛下就知道吓妾!”
沈重一笑,径自朝床铺走去,屋内伺候的宫人相视一笑,也都纷纷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最尊贵的夫妻二人。
翌日,齐姮拖着酸软的身体恭送沈重上朝去了,随后草草用了早膳,坐在妆镜前由着人折腾。
再过一会儿后宫妃嫔就要来请安了,随后还要处理宫务、筹备大选事宜、叶真贵妃的病还有花昭仪的胎都要一过问,还要不时应付进宫请安的各位命妇.
世间女子无不向往着这母仪天下的尊位与殊荣,可其中的艰辛又有谁人能够了解呢。
“殿下,花昭仪和赢才人到了。”
齐姮深吸了口气,扶着无为的手说道:“走吧。”
转过屏风,叶真坐到了外殿上首凤座上。
“妾给皇后殿下请安,皇后殿下千岁!”“请起罢。”
齐姮朝着右手第二位的年轻女子说道:“本宫已经请示了陛下,未免来回奔波,昭仪日后不必来凤仪宫请安了,专心养胎要紧。”
昭仪花舞是沈重尚是王爷时的庶妃,沈重登基后便封了九嫔之首,如今怀了沈重唯一的子嗣,更是金贵得不得了。
且他出身武将世家,其父兄都是沈重的得力心腹,自幼被娇养得活泼可爱,极得盛宠。
花舞起身谢恩:“妾多谢皇后殿下。”
齐姮连忙叫起:“你现在怀的可是陛下第一个孩子,可要当心的紧,平日里也要多加注意,有什么短缺的尽管使人与本宫说。”
花舞笑道:“妾记下了。”
两人正说着,朱月照便与傅红梅联袂而来:“参见皇后。”
“妾参见皇后殿下,皇后殿下千岁!”
齐姮没多在意,挥手叫二人坐下了。
傅红梅同嬴姬一样,均是潜邸侍妾,只不过一个封了才人,前者却只是宝林。
二人身份低微,很少言语,朱月照又冷硬沉默,竟只有花舞同齐姮二人交谈而已。
好容易时间走到了巳时,今日的请安便算完了,四人纷纷告退。
齐姮扶着额头:“宫里人太少也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个都跟锯嘴葫芦似的。”
无儿替她卸了沉重的凤冠:“等过两个月大选之后,宫里便会热闹起来了吧。”
“是啊....多了,纷争便多了,旁的不说,光是那位贵妃殿下,便有的闹呢。”
无儿为自家殿下抱不平道:“陛下太偏宠贵妃了些,殿下才是明媒正娶的正宫皇后...”
齐姮斜了她一眼,警告道:“这话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算了,否则仔细着你的脑袋!”
无儿笑道:“奴省得的,奴怎么会给殿下惹麻烦.”
齐姮混不在意地闭目养神:“贵妃是同陛下从小长大的情份,表兄表弟、青梅竹马,若不是当年.....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无儿知道她是想起了过去的伤心事,连忙劝道:“殿下这么些年来的辛苦,陛下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行了,”齐姮打断了她:“快去取账册来”
丫鬟只得应是。
齐姮凝视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出神,熟料阳光刺眼,直将她逼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