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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的生活当真枯燥乏味,神生果然比不上人生,这样漫长无尽头的岁月,连个句号都画不成功。这是姬子望认真思索了二十万年后得出的重要结论。
她自觉得很有道理,便说给了一旁兢兢业业端茶倒水的元怀神君听。
可惜,元怀小神君全身心都在手里面那盏用上古神木雕成的茶杯里,十分顺嘴的接了个话:“那是自然,只是对于我等来说时间越长越好。毕竟世界太多活得短了逛不过来。”他往嘴里塞了一块桃酥,立马为秋水殿后厨的手艺所倾倒,眼睛都亮了起来,连连吃了好几块方才有空当继续说:“但是约莫神君你是不一样的,毕竟您这年纪……放眼三界着实也没有几个,是以,境界与我等不同是很正常的。”
那元怀小神君穿了一身不忍直视的绿,连脚上的靴子都是白底绿云纹的——天道在上,姬子望当真没见过这等浮夸的样式,一时间只恨自己眼神太好,审美太高,不配与元怀小神君同席而坐。
何况今日元怀头上还系了个颇具少女风的发带,十分夺目,夺目得……子望恨不能自毁双目,连对方拐弯抹角的挖苦都能心平气和的消化掉了。而且,三日前她与元怀偷偷讲玄奇神君的八卦让人当场给抓了个正着,害的小孩儿追在那只鸟后头道了一天的歉,心里不痛快挖苦两句也是很正常的,她还是可以消化得了的。
害,不消化也是不行的。
奈何今日是司秋之神百年才设一次的观礼宴席,只为了好好炫耀自己这些年间天上地下搜罗来的宝贝,声势浩大,用费颇奢,若是错过了当真是极为可惜。
连姬子望这样的“老”神仙都看不够的场面,自然万万不能缺失。何况那司秋之神是个极为小心眼的,爱好记仇,若她发起火来不小心砸了对方的场子,司秋之神白夜怕不是能追杀她到虚无里去,她可不想平白无故惹到对方。
但细细论来她也不亏,这等观礼宴用的都是流水席,长桌短案绵延了几里,山石流水淌在其中,间或用神法做了个水帘垂幕,配上合适的宝贝藏在其后,造了个隔雾看山的意境来。
司秋之神的品味自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况且爱好广泛,并非只有宝物才入得她眼,是以百年间各类奇巧玩意儿竟没有重样的,着实令人好生佩服。
是以,姬子望虽是总在一个地方懒惯了的人也乐得出来看看,当然只对物,不对人。
只是一门坐在这里当个摆件也着实没什么意思,元怀又是一副要与茶杯天荒地老的模样,姬子望只得自己悄悄寻了个安静的角落,打了个呵欠,睡着了。
但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
人若是运势背,喝水都塞牙。姬子望真真没想到自己仅仅出席了一场观礼之席,竟有一日能以二十万岁的高龄再次抢占了神界舆论高地,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她其实是被一阵吵闹声给惊醒的。
神界哪里都好,树木自然最多,她选中了棵枝繁叶茂的便化了原形盘了上去,打算好好会一会周公。可没想到本该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分也有不知好歹的扰蛇清梦,原本姬子望并不想理会那些人,以为吵闹一会儿自然就消停了,可没想到她却敏锐地捕捉了句刺耳的话,扎在心上很是不难受于是便睁了一双蛇目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说的。
只见不远处有个通身粉红的小姑娘,她一双蛇目比不得人形时视力好,只是隐隐觉得这小姑娘的穿衣打扮颇有元怀的风格,心里忍不住紧了几分。
那小姑娘许是头一回来这浮云殿的地界,一路像是找人行得匆忙,不小心唐突了几个吃酒正酣的神君,便挨了句骂。
那人说:“这是谁家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也敢来参加这观礼之席了吗?你家主子未免太不把司秋之神放在眼里!”
浮昭便是被这句话给刺醒的。
她倒不知,不过区区几万载,当今神族竟已堕落成了拿捏官腔讲求架子的虚伪做派了吗?当真难看!
于是忍不住一甩蛇尾化了人形站出来喝令一声:“那我也看看到底是哪家神君这般没气量竟和一个孩子计较。”
那几个人没想到一旁还有个多管闲事儿的,俱是一惊,回头看原来是个女神君。对方穿了一身朱色衣袍,腰间系了银丝绣的云纹带,及腰乌发仅用一根白玉簪定住,一双眼瞳流光异彩就像是融了碎金,神情漠然如水,缓缓向他们行来。
对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他们心生退意,只觉得不知哪来的寒意透进了骨头里。
不过区区一个人,气场却强大如斯,令人想要拜服。
浮昭没空理会这几个神族“耻辱”,径自走到那个耷拉了脑袋的粉红小姑娘的面前。
“你叫什么?”
那小姑娘许是没想到自己突然被点了名字,着实愣了半晌,等子望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美人姐姐是在问自己的话。
“郁白。”粉红色的小神君依旧是副想不通为何的呆愣模样,眼睛瞪得圆圆的,不知自己在哪儿,应该做什么。
“郁白......”姬子望轻轻念了一遍,倏尔笑起来了:“好名字。”她俯下身去与小神君平齐,轻轻的摸了摸对方细软的发。
好好看!神君的手也很秀美!眼睛是金色的更是帅气得不得了,只是掌心有点凉罢了,好想给她暖一暖!小姑娘此时眼里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地掉星星,彻底将方才的事情忘在了脑后,沉浸在浮昭神君的美貌当中不可自拔起来了。
这般温馨又浪漫的场面若是司命在此定会奋笔疾书将这一幕编成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传阅三界不可,可偏生世上有的是无脑之人,势要在子望身上搬回一局,找回面子不可。
“我当是谁呢。”突然出声的是个微胖的矮个子,模样平平无奇,一双狭长双目闪着贼光,想来他最初化形之时天道并不想让他变得更好看一些。
“这不是暗恋先代帝尊的浮昭神君吗?”他慢悠悠地走到子望旁转了两圈,像是打量什么稀奇物种一般:“我记得神君已经避世有万年,据说是为情所伤,如今这是大好了?”
浮昭听了这话并未有太多愤怒的情绪,相反地,她只是觉得好笑的很。
所以她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袖便回头轻巧的问了句:“哦?这么说你是知道本神君了?”
“那是自然,浮昭神君对先代神帝爱而不得扬名三界,小神怎会不知道神君的威名。”那人似是觉得自己总算拿住了这条灵蛇的七寸,巨巨不离“情”字,非要给对方一个难堪。
可惜,他并不知道姬子望是个什么人。
可惜,他也不够了解蛇这种种族。
“你既知道,便也该知道本君是个脾气暴不好惹的。”姬子望只觉得好笑极了,她顺手拿了一旁案几上的玉壶,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只是闻了下壶中酒香便坦然坐下自酌自饮起来,很是逍遥。
对方见姬子望无甚反应很是不甘,张口还想继续刺激对方:“你......”
“我喜欢他还用你来多嘴!?”
她喝够了酒,嘴角还带了一丝酒液拿袖子抹了,一只脚“嗒”得一下便踩在身前的朱红案几上,于是露出来一截白皙玉腿。
本是极为不合规矩的动作,偏生被她做的很是从容洒脱,一派大气风流。
“况且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神君面前称君?”她扬起眉眼瞥了面前人一下。
不过一瞬间,那胖子只觉得对方原本散漫的面容消失不见,眼神锐利如寒芒,又像九重天阙的鹰。对方慢慢扬起眉,竟是自顾自笑了起来,配上那样一张明媚的脸当真是让人望而心寒。
这……有些年岁的人都知道,浮昭神君虽然掌管的是一方神林,算不上什么要职,可这神林却称是天意枢纽亦不为过,凡是天意万物皆有彰显,所以浮昭作为天上天下仅有的一位通草木之灵的神自然是极为重要的。
况且.....况且她姬子望就算避世了几万年也远远轮不到几个不知那来的鼠辈议论。
此刻看到周遭人张大了嘴一个个的眼珠子都凝在了她身上,姬子望对此很满意。
“我喜欢他,那不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么?”
子望丢了手里的玉壶,那玩意儿落在地上一声闷响,她便还分出心神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仿佛是在看什么最不值钱的小东西。
她眼里嫌恶万分,就像一时不察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他们要看热闹,好,她便让他们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两句话便把本是个女儿家的小心思说的话理直气壮又不遮掩,誓要把周遭肮脏恶意的揣测戳破了个洞,于是便无人再敢取笑于她!
周遭各路神明都被她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给镇住,他们虽晓得这话浮昭神君想必不爱听,但却没想到场面能闹得如此僵硬,一时之间竟是连劝说都不知道怎么劝说了。
而后面听了动静匆匆赶来的玄奇和元怀也都彻底像被雷劈了似地,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