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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你别自作多情,孤罚她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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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拂瞠目结舌,??有些怀疑人生。

    台下这么多人,这小暴君是怎么看得到她在笑的??

    要知道,她笑完之后就迅速收敛了神态,??不敢笑得太张扬。

    少年瞟了她一眼,??出乎意料的是什么话都没多说,赏了碗酸奶让她喝。

    陆拂拂看着盘子里的玉碗,??有些怔愣出神,??目光犹犹豫豫。没摸清楚牧临川这比姑娘还难捉摸的少年心。

    玉碗中的酸奶堆得高高的,??尚冒着寒气儿,??犹如一捧酥雪,??又像一座雪山,??雪山上撒着点儿杏仁儿、核桃之类的干果。

    拂拂惊讶地睁大了眼,??又弯了弯眉眼,接过了碗,准备折返回去吃。

    牧临川忽然开口:“坐这儿。”

    对上她的视线,??牧临川顿了一下,皱眉:“坐这儿吃了,??弄这么麻烦做什么?”

    他一抬下巴,??示意张嵩给她搬张凳子,??坐在他左手边儿。

    张嵩一震。

    左为尊,??坐在陛下左手边儿有点儿于理不合吧……

    一直未出声的大郑夫人终于开口说话了,??“陛下,可否让阿陆坐在我身边,我俩也好说说话?”

    大郑夫人嗓音不疾不徐,如击冰玉碎,??煞是动听。

    陆拂拂脑中警铃叮叮叮就响了。

    拂拂一动没动,她在等牧临川的反应。

    大郑夫人位列“三夫人”地位尊崇,??她一个小小的才人反驳不了她的意见。想到小郑贵人,陆拂拂心弦紧了紧,心里明白,大郑夫人叫她坐在自己身边,只怕是用意非善。

    但比起担心这个,她更担忧的是牧临川的反应。

    牧临川这么聪明,肯定也能看出来大郑夫人别有用心。

    他要是出言帮她推了,这或许就意味着,他已经开始重视她了。

    如果没有那就意味着她在牧临川心里的地位还远远不够高。

    少年怔了一下,不甚在意道:“那就坐你身边吧。”

    一个并不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回答。

    陆拂拂安安静静地端着酸奶去了,一勺一勺地吃着,神情看不出来有任何失落。

    牧临川乜了她一眼,猩红的眼“刷”地沉了下来,眼底有些惊讶,也有些迷茫。

    他以为他晾了她这么多天,她心里多少有些怨言的。

    没有。

    饶是牧临川快把她给盯出一个洞来了,陆拂拂脸上依然没有丝毫波动。

    少年惊讶了,费解了,更困惑了,兼之还有点儿微妙的阴沉。

    张嵩看在眼里,嘴角默默一抽。

    只有他知道,牧临川虽然晾了陆拂拂这么多天,但压根就没刻薄过她。

    陆拂拂喜欢吃羊肉,他照样供着,冬天天冷,尤其是在这种宫宴上羊肉冷得快,冷羊肉腻,他干脆就拨了几个厨子过去给她现烤。

    看她吃多了,还特地叫人开冰窖做了碗酸奶来消食解腻。

    张嵩鲜少看到过牧临川对人这么上心,心里也好奇。

    牧临川倒不是没宠过其他妃嫔,只不过他这宠爱多是冰冷虚伪又做作。

    像这种留意着对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体贴倒是没有过……

    不对,也不是。

    张嵩很快又在心里反驳了这句。

    至少那位长乐王妃,陛下对她可是上心得不得了的,一碰上他这嫂嫂,他乖巧体贴得简直像被鬼附身。

    但和那位长乐王妃又有不同的是,陛下和陆拂拂相处的时候,多了点儿少年气。

    至于陆拂拂。

    张嵩人精,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姑娘意在陛下。

    故意作出这么一副镇定的样子,心里可存着一肚子笨拙又机敏的小心眼子,欲擒故纵。

    这两人,都是小孩儿故作“小大人”,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显得生气勃勃许多。

    张嵩看在眼里觉得好笑。

    大郑夫人自从叫她坐在她身边后,就没再多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为难她。

    拂拂从一开始的紧张,渐渐放松了身子,专心致志地吃着碗里的酥酪,一大碗酥酪转眼就快见了底。

    不过,自始至终,陆拂拂都没有放松警惕,吃完酥酪后,拂拂又动了几筷子,挺直了腰杆,炯炯有神留意着牧临川与大郑夫人等人的动作。

    少年虽然狡狯浮浪,但出生高贵,有些东西自儿时起已经渗入了骨子里,就算平日里坐没坐相,不好好梳头穿鞋,却依然是赏心悦目,不显畏缩邋遢。

    她坐在夫人与贵人之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拂拂坐立不安地长长叹了口气。

    真正体会到了高二语文课上林妹妹“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唯恐被人耻笑了去”。

    她像林妹妹学着喝茶漱口一样,吃得很慢,学着怎么吃菜怎么喝汤。

    自从陆拂拂作过来之后,崔蛮就僵住了,少女委屈得几乎快哭了出来,下巴扬得高高的,警惕又高傲的模样,浑像是一只要炸毛的猫儿。

    她本来就对今天的座位排序颇有几分怨言。

    这俗婢算个什么玩意儿,带着一身油烟与羊肉味儿,竟然坐在了她身边,还硬生生地压了她一头,位列第二?

    【阿蛮委屈得几乎快哭出来,恨不得立刻甩手就走。

    牧临川本也知道她最厌恶牛羊肉。

    阿蛮睁大了眼,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些旁白拂拂心不在焉地听着,一想到高二语文课,她就不免想到了在学校里的时光。

    她怀念教室里堆得高高的书籍,怀念学校里的篮球场,怀念教室后面的黑板报。

    拂拂不由一阵恍惚,抿紧了唇,连周遭的环境都忘了。

    她坚信知识改变命运,没能继续上学是她这一辈子的遗憾。

    许是察觉到了崔蛮的委屈和不满,牧临川的视线落了下来。

    崔蛮仰头对上了牧临川的视线。

    【少女昂着倔强的小脸,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的泪水要掉不掉。

    少年一怔。

    阿蛮脸颊委屈地发红,依然固执地,不卑不亢地迎上了他的视线,眼神有些冷澈。

    她是崔家女儿,崔家女儿骄傲。

    绝不是谁都能轻易来折辱她的。

    少年撑着脑袋,猩红的眼润泽幽深,静静地盯着她看了片刻。

    垂下眼,招来张嵩交代了几句。】

    张嵩一来,崔蛮心口一跳,忙维持住了脸色不崩,趾高气扬地冷冷道:“你来作什么?”

    张嵩:“陛下叫奴来送点儿东西给贵人。”

    东西?

    崔蛮微微一怔,脸上不由飞起了一朵红晕,露出了点儿少女的灵动与羞怯来。

    然而目光落在张嵩带来的东西后,崔蛮脸色煞白。

    张嵩手上漆盘里竟然放着满满一大把的羊肉串!

    张嵩温声细语道:“贵人请吧,莫要辜负了陛下的好意。”

    牧临川这才收回了视线,少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了点儿眼泪花,目光凉薄。

    所谓的高门士族,都是些眼高于顶,眼高手低的货色。

    崔蛮作就算了,偏作到他脑袋上去了。

    诚然,起初,牧临川对崔蛮确有几分好奇。

    少年发现,一看到崔蛮,他就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亲近之意,想要逗弄她玩儿,想多和她待一会儿,甚至想把她关起来,藏起来,叫谁也看不着。

    这感觉来得太古怪,竟然冥冥之中有点儿“天意”的味道。

    他当初封崔蛮为贵人,一是觉着好顽儿,二是“贵人”之类的封号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个什么东西,就算封条狗他也照封不误。

    三是,他想知道崔素那老家伙在南平郡究竟在忙活些什么。

    南平郡史上归属不定,常归于湘、荆二州,众所周知,荆州刺史就是长乐王牧行简。

    崔素是真赈灾呢?还是和他那堂兄另有谋划呢。

    谁想崔蛮胸大无脑,光恃美行凶了,他在她身上摸了一连这十几天,都没摸出点儿线索来。

    看来崔素那老家伙也对自己女儿的脑子没信心,丝毫没将自己的算盘透露给她。

    日子一长,天意似乎也拗不过这小疯子了,那点儿隐约的好感几日之后烟消云散。

    一大把羊肉串都已经冷了,泛着冷腻的油光。

    崔蛮强忍着反胃,吃了一串。

    她委屈地想拂袖就走,可张嵩那阉狗盯得她紧紧的,

    她不能。

    这一刻,崔蛮惊慌地发现,这儿不是崔家,没她任性的理由。

    冷腻的羊肉串一串一串下了肚,张嵩又端来另一盘:“陛下看贵人喜欢吃,特地赏的。”

    崔蛮睁大了眼,眼圈渐渐地又红了,倔强的小脸一片惨白。

    终于没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厢,陆拂拂好不容易从高中回忆中抽身,竟然看到崔蛮哭了出来,虎躯一震的同时,震惊又茫然,不禁汗毛倒竖。

    女主怎、怎么哭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牧临川这小暴君对女主又做了什么?

    崔蛮看着她这茫然又震惊的表情,气得浑身发抖。

    崔蛮:……就觉、觉得更委屈了qaq

    竟然哭得更厉害了。

    崔蛮这一哭,就再也刹不住。

    满座皆惊。

    一直表现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郑夫人也皱了皱眉,赶紧叫她下去。

    御前失仪这是大事儿。宫宴之后,崔蛮就被禁足了三个月。

    宫宴直至深更半夜方才散去。

    之后,牧临川却没让陆拂拂走。

    天色已深,空中落着小雪,行云皎月,雪色共月色皎洁动人。

    白雪覆盖宫墙,星火错落,一如亮起的一盏盏琉璃明灯。

    陆拂拂站在牧临川面前紧张极了,扯了扯裙角,心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来之不易的独处机会,她今天晚上赴宴前竟然没好好打扮一番。

    略一思忖,拂拂特地往灯下站了站,十分心机地露出半张侧脸来。

    之前幺妮拉着她自拍的时候说过,人的左脸和右脸长得其实是不一样的,她左脸比右脸要好看点儿,自拍要找准角度。

    少女梳着个双螺髻,穿着件简单的杏色大交领上衣,露出白色的里衣,下身穿了件青纹裤,腰间系红色裙带,围着件天青色的间色纱裙,垂着些叮叮当当的玉饰。

    此时站在错落的琉璃灯火下,犹如月宫里走出来的月兔,足下翘头履,走一步,身上的裙饰便琳琅作响。

    牧临川平静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她裙裳上的玉饰上。

    心中古怪地想:陆拂拂今天打扮得就像个珊瑚树。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少年拢着袖口,脚蹬木屐,目光淡淡。

    陆拂拂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掐紧掌心,问:“你不高兴?”

    牧临川与她四目相对,忽而嗤地笑开。

    “我从未发现,你胆子这么大?”

    女孩儿的双眼在灯下就如同最清透的水晶,仰着头,目光分外直接。

    少年揣着袖口,不动声色地看着。

    陆拂拂像头山野间的麂子。

    你说她胆子大吧,她倒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该低头的时候低头,完全不见那股子世家贵女身上常见的清高气,她身上甚至还带点儿世俗的圆滑,小心翼翼的狗腿,贪生怕死。

    你说她胆子小吧,女孩儿又敢这样抬起眼与他对视,乌黑的眸子落落大方,眼里倒映着星火,像蕴了个小月牙儿。

    这双眼睛和嫂嫂一点儿都不像。

    牧临川垂下了眼。

    陆拂拂她的恭敬,她的狗腿,是审时度势之下的不得已为之,并非对皇权发自内心的敬畏。这点,连那些世家子都做不到。

    牧临川心里冒出个古怪的念头。

    陆拂拂她该不会真是个野麂子精变的吧?

    “你不高兴。”陆拂拂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和幺妮一样别扭。

    牧临川:“孤哪里不高兴了?”

    拂拂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倒是问:“崔蛮……”

    话音未落,少年眉心急急一跳,劈头盖脸地直接打断了她。

    “你别自作多情,孤罚她与你无关。”

    陆拂拂呆滞了一瞬:……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反应……

    陆拂拂惊讶地嘴里都快吞下一个鸡蛋了。

    难道说牧临川真的是在给她出气?

    陆拂拂简直是受宠若惊了,她没想到牧临川这么好心竟然会帮她。

    牧临川:……

    少年烦躁地乜了她一眼:“总而言之就是与你无关。”

    少年心里有些烦躁,心脏忡忡地跳着。他扭过头,看向不远处星火错落的宫墙。

    一抿唇角,提步就要走。

    “谢谢你。”身后的少女忽然开口。

    牧临川浑身一僵。

    他若无其事地问:“谢孤什么?”

    陆拂拂紧张得一颗心脏快跳出喉咙口了,忍不住想,这小暴君可真是难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