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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在马上的宋之予与我四目相对,眼神凛冽无情,像极了那晚想要掐死我时的样子。他与我之间隔着五、六丈的距离,我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祈求着他千万不要认出我来。
我此时才注意到他身着的铠甲和今日在市集上见过的原国军队不大一样,黑色的柳叶磷上镀了金色的细纹,战马的马甲上还隐约刻着一个‘西’字。西?我联想到他的身世,惊觉,这伙士兵怕是西延国的军队啊!
一阵浓烟吹来,我难受的咳了几声。灵机一动,趁着这股黑烟,转身赶紧躲到了附近的墙后。此时,听见士兵跑步的声音,偷偷探出头去,只见为首的一个向宋之予行了军礼说道:“主上,上官一家子不知是不是得了口信,已经提前出府,目前不知去向,不知是否已经出城。”
宋之予听到,收了视线,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牵马调转了方向,同那个为首的士兵说了什么,然后就骑着马和他们一同离开了。
我见他走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想着这小命暂时是宝住了。又想继续往暖香阁的方向走,却抵不住浓烟肆溢,捂住嘴呛着退了回来。正在着急之际,忽然听见秦文隆的声音:“忆芗,你怎么在这!”
我转头一看,他和媛姐姐正站在我身后,衣服和脸上也有不少污渍灰尘。
“姐姐!秦大哥!我正在找你们呢。。。”我惊喜万分,朝他们跑去。
“老夫人少爷他们已经提前坐马车走了,我们也快跑吧。。。”媛姐姐拉住我的胳膊,带我往府外跑。
“大门那边已经被西延国的军队占领了,我们要找个小门跑。。。”秦文隆焦急的说。
我们三个顾不得解释,此时只顾着逃命了。七拐八拐的跑了一路,我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小木门,招呼他们跟着我,推开这小木门躲进了院子里。
这院子地处偏僻,火还没有燃到。我指着院墙边的野竹子说:“我们可以顺着这竹子爬出府去。”
秦文隆四下看了看:“这不是我儿时常来的陇月亭吗?长大之后我就再也没来过,忆芗你怎会知道这个地方?”
此时情况危急,我懒得同他解释缘由,说了句“逃命要紧”就跑到院墙边准备爬墙。
秦文隆推着我和媛姐姐翻过了墙,自己用手一抻,顺势也顺着竹子翻了出来。
总算是逃出了府,暂时保住了性命。媛姐姐说现在中城已经情况复杂,建议我们去宛州老家躲躲,我们别无更好的选择,躲去宛州或许是条相对安全的路。
秦文隆分析了下方位,带着我们穿过了一个小林子,找到了通往宛州的土路。天色已经全黑,秦文隆找到一个无人的小土房,生了火让我们暂时将就一晚,等明早天亮了再走。我度过胆战心惊的一天,躺在茅草铺上心里感慨,战乱时期,身边有个男子还是放心许多。只是我心里惦记着小婉,明明腰酸背痛,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看来这四皇子定是叛国了,果然终究是西延国的人,就算在我们原国长大,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和他们的军队勾搭上的。。。”秦文隆怕是也没睡着,听见我老发出声响,小声地说道。
我转头看了看身旁躺着的媛姐姐,她估计是真的累坏了,已经睡熟了。于是小声问道:“那四皇子为何要攻打上官府?”
秦文隆翻过身来看着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今日将你送回府上后不久,就听说有西延国的军队打了进来。我害怕媛媛有难,便跑去暖香阁去找她。到了暖香阁,见到老夫人、老爷那些人都在,七、八辆马车都备好了,正准备带老夫人乘马车离开呢。媛媛见了我,问了你的情况,我说你都安好,这老夫人他们也都要走了,让她随我先去躲躲。后来去住处找你,发现你不在,又慌忙去别处找寻,恰巧遇到了你。话说这西延国军队打的还真是快,前脚府上的主子们才走,就听说暖香阁着了火,没想到他们转眼就打到那了。。。”
“原来如此,我听见有小厮说着火了,跑出去想去找姐姐,正害怕着居然遇见了那个四皇子,幸好不久就遇上了你们。对了,你爹爹秦叔呢?”
“他是老爷身边的亲信,跟着老爷他们走了。我心里惦记着你和媛媛,不愿同他一起走。不过你看,我们这不也逃出来了。等到了宛州,我给爹爹去信,叫他放心就好了。”
“去信?你怎么知道这信写去哪?”
“哎呀,瞧我这脑子,都忘了告诉你他们去了运京呢。。。”
“运京离中城路途遥远,为何主子们要舟车劳顿的逃去那里?”
“我听我爹隐约讲过,上官老爷和当今圣上关系匪浅,好像还替他卖过命,打过江山呢,估计是去找圣上这个大靠山了吧。那西延军虽然厉害,但貌似都是四处偷偷聚集而来,人数不多。其实只要我们离开了中城,他们就没兵力追逐了。”
没想到,这上官老爷还有这么大的退路,看来少爷他们也是安全的。真不知道,这宋之予带着这么点兵将,挟持了二皇子就想举兵打仗,究竟是为何。。。不过想到这,又担心起允哥哥和小婉的安危来。
“秦大哥,我有一事相求,你务必要答应我。”我眼神坚定地看向他。
“若我没猜错,是关于小婉吧。”秦文隆看出我神情复杂,皱起了眉。
“大哥果然了解我,我们如今虽逃了出来,但小婉却不知去向。我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的,明日你能不能和媛姐姐先走,等我回绣坊寻了小婉的下落再去宛州会你们?”
“哎,正因为我了解你,所以知道你既说出来了,我怕是劝不了你了。只是你媛姐姐可未必会答应。。。”
秦文隆虽不知我和媛姐姐的真实关系,但也看得出媛姐姐平日对我的疼爱,他也猜得出媛姐姐断然不会让我再冒风险回去的。
“所以我才要求大哥帮我这回啊,我们一起配合这出戏,才能骗过媛姐姐。”
“哎,好吧。”
第二天一早,我谎称又饿又渴,肚子难受,让秦文隆去帮我找吃的。秦文隆出去许久不回来,我又说担心,推着媛姐姐快去找他。等媛姐姐走了,躲在附近的秦文隆又回到了小土房。
走之前,秦文隆将一把匕首交给我让我防身,又从媛姐姐从府上带出的行囊里拿出了几件衣物重新包了一个包裹递给我:“这些衣服是媛媛出逃的时候回住处帮你拿的,还有这个荷花錾子,她说这錾子对你意义非凡,冒着火烧得危险,硬是从屋里抢出来的,我还是交给你的好。我会带她去宛州,你一路小心,随后定要来找我们汇合啊。”
我接过包裹和錾子,心里不是滋味。姐姐在这样危难的时刻,还不忘了这錾子对我的意义,宁愿涉险也要取给我。我抬头忍着泪说:“秦大哥,我姐姐就交给你了。我这一去若是五日未到宛州与你们汇合,你们就接着跑吧,不要等我了。”
秦文隆听我这么说,心里知道事态复杂,这一别是真不知结果,皱眉不舍得看着我:“妹子,你好好保重。”
“放心吧,你快去找媛姐姐,别让她跑远了。”
我别了他,独自离开。穿过林子,走回中城,寻找着绣坊的位置。
一路上,几乎没有看到什么路人,城里到处浓烟四起,偶尔遇到几个百姓,也是行动不便的老弱病残瘫坐在路边。。。中城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热闹非凡的样子。
我终于寻到了绣坊,大门半开着,我赶紧推开门进去,发现无论是工房还是宿舍,早已人去楼空。地上散落着一些绣片,宿舍里的衣柜都打开了,我看见写着小婉名字的柜子也空了,貌似拿了衣物逃离的样子。这么看来,小婉应该是跟着绣女们一起逃离了吧。
我没有寻到小婉,心情失落却存有希望。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去找秦文隆他们。于是又拐出城,穿过小树林走到一条土路,打算沿着这条路找回那个土屋。心想着若是他们走了,就想办法去宛州找他们。
走着走着,遇见几个西延国士兵从前面走来,吓得我赶紧躲进了附近的草丛。他们在四周到处张望,像是在找人。我把头低得低低的,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过了一会儿,他们见没寻到什么,就往中城的方向走了。
我等他们走了一会,才起身继续沿着土路走。听见路边有点动静,于是赶紧又躲到草丛边,怕是那几个士兵又回来了。
我从草丛里偷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才发现那站着的不是士兵,而是一个披着暗色披风的女子。她背对着我,面前有一男子,男子身后还有辆马车。我的视线被路边的一颗树干遮挡,看不清楚。悄悄挪动了身体,仔细看了看那男子,竟是承彬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