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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在与老爹通话近五分钟，随后我挂掉了电话。
我收到了请求，不如说是要求，我得回家一趟，回老家一趟。
我的老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那里山环水绕，景色优美，可以算是个景区了。
但这里我却一直喜欢不起来。
我从椅子上起身，环顾四周，自高考结束，我已经在这里呆了近一个月了。
每天过着相当无聊的生活。
无尽地打游戏，无尽地睡眠。
我十分荒废自己，我觉得自己没救了。
我不愿想起高考。
我走出了我的房间，走廊里，空气中散发着灰尘的气息，很久没人打扫了，现在家里也没人，我的父母都很忙，每天忙着工作也没法打扫。
你问我为什么不打扫一下，我只能回答我懒得，因为性格使然。
依靠在沙发上，沙发也不再如记忆中的松软，还散发出肮脏的气息，这个家变得很脏很脏，我如此嫌弃，却又从未做出行动改变。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喂，什么啊，小白吗？”
“是我。”
“什么事？”
“等会出来打台球不？”
“抱歉哈，今天我要回趟老家。”
“啊，是这样吗？”
我突然想到什么。
“对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吧？”
“诶？”
“没事的，你就当做跟我一起兜风好咯。”
“额这不太好吧？”
“没事没事，如果一会开车的话，我爹也会邀请你的。”
“那好吧。”
“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呢。”
“那等会我和我爹来接你。”
“ok”
我挂断了电话。
想着路上有他，就不会很无聊了。
如此我走进了浴室。
花洒出水后，世界陷入了平静之中。
这几个月来，也只有沐浴能使我放松了。
全身心的放松，水花传来的温暖，安抚我身上的疲乏。
恐惧爬上了我的肩头。
我神经质地猛地望向门口，当然那里不会有人，只是我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真是糟糕啊，每次洗澡都觉得外面有人。”
什么时候我才能治好这个病啊。
我呆住了。
半玻璃门映出了一个人影。
外面有一个人。
“妈？”
没有人回应。
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水花依然在跳跃。
“老爹？”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门那边依然没有人回应。
我开始怕了。
我想起了毕业典礼的事情。
“不是吧，又来？”
我缓缓移动到角落，捡起了拖把，这是唯一看起来像武器的武器了。
水花依然在跳跃。
我慢慢靠近门，那个影子却一直没有消失。
我的手已经抓住门把手了，我的心跳的飞快。
“来吧！”
我猛地开门，我惊了。
门外什么都没有。
“啥呀，我真是的。”
我无奈地关上门。
我重新回到温暖的水域之中，飘渺间，我看见了门外一直都有影子。
简单洗完后，我换上了新衣服，我打开了门，当然门外什么都没有。
此时防盗门传来钥匙的声响。
“噢老爹你回来了。”
“嗯，准备出发了。”
“那个，小白会跟我们一起，等会去接他吧。”
“你邀请了小白？可以嘛，走呗。”
我不得不承认老爹在某个方面还是挺好的。
我等待老爹简单准备一下，我们一同出门。
电梯里。
“我妈不去吗？”
“你妈要上班呢。”
“也是。”
我撇了撇嘴，
“为什么你是正常工作日，而她是全日制啊，好不公平。”
我爹沉默了。
我觉得我可能问了很无聊的问题。
这个社会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我刚刚在想事情，你刚才讲什么？”
我爹突然扭头过来。
“额，没什么。”
就这样我们走到了停车场，这里弥漫着汽油的味道。
在到副驾驶门前，突然一种恐惧的感觉溢出。
我望向后座，总感觉后面会坐着人。
我打开了门，又关上了。
我坐到了后座。
车子发动了。
“哎，本来我就应该坐后座的。”
汽车驶出停车场，来到了街上，街上的车并不多，路上的行人已经少有戴口罩的了，可以看到有好几家店面里都拆掉了。
“老爹，你带口罩了没？”
“车上有的。”
我听完后，继续望向窗外。
“系安全带啊。”
我被吓一跳，内心有个声音在提醒我。
我如实系上安全带。
汽车在平稳驾驶。
“喂，小白，你在哪呢？”
“我在我家楼下呢，你们直接开过来就好。”
“嗯，好的。”
我看到街上还有一些人在摆摊。
我们来到了小白家楼下，小白已在这里久等的样子。
“叔叔好。”
老爹听后点了点头。
“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有，我也才刚刚到。”
看到小白暖意的微笑，我感到安心许多。
“小明，过几天我们打算出去玩，你走不走？”
“和谁啊？”
“就大贵，高斯，还有小宁，去水乡。”
“水乡吗？”
我陷入回忆之中。
“我们去水乡玩吧？”
“嗯？”
“就我们俩。”
“可以诶，天呐我好幸福，慢着，我们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当然是一间房了，傻瓜。”
记忆中的女性露出甜蜜的笑容。
“喂你发什么呆啊？”
“啊，我在思考，到底去不去。”
“可以吗，老爹？”
我试探性地向老爹问道。
“你自己决定。”
“那我去好了。”
小白露出满意的微笑。
汽车已过收费站，在高速公路上快速行驶起来。
“那本书你看完没？”
“哪本?”
“人类简史。”
啊，小白提及这本书，真是让我头疼。
“哝，这是给你点新年礼物。”
“诶，可以把它换成压岁钱吗？”
“不可以！姐姐给你送礼物，你还不开心吗？”
“开心是开心，但这书看起来很深奥的样子。”
“这是基础中的基础吧。”
“这种话也只能从你这种老学霸说出口。”
我挠了挠头，对小白笑道：“抱歉呢，我放弃阅读它了。”
小白一脸无奈，
“害，这本书可有趣了，我很佩服这个作者呢。”
“啊，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我不懂。”
“人类就是基因的奴隶。”
“嗯？”
我看到小白认真的表情，不由得一惊。
“人类的欲望都由基因所决定的，不管是食欲，社交欲，**都是决定好了的。”
我不安地看向我爹，因为小白提到了不好的字眼。
他在认真开车。
“异性之间为什么相互吸引？是因为基因遗传带来了传宗接代的欲望。”
“这样说确实有道理，就好像文明的意义就是延续一样。”
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
小白露出满意的微笑。
“你可没跟说目的地有那么远。”
“抱歉。”
看来他发现目的地很远了。
“先打个电话给我爹妈吧。”
真是乖孩子呢。
我如此感叹道。
如果是我在外面玩，绝对不会跟家里说自己在哪，报个平安都不会。
这是我不成熟的一处吧。
路上的景色从单调变得多彩，景象从城市的高楼变成了漫山遍野的树木。
我们越来越接近了。
我回忆起了四年前。
我的那次重要选择。
以及毕业时那场奇妙之旅。
我真的打败了我自己吗？
在毕业典礼之后，我如期参加了高考，我的自信，我的勇气在考场中化为虚无。
全场的氛围产生的压力让我透不过气，我感觉到了，如果这次没考好，我就完了。
在第一场考试中，我萌生出了逃避的念头。
我见识到了名为高考的怪物。
高考，全球最残酷的考试。
我感到有些疲惫，便自然地靠在小白身上，小白也没有反抗，我的内心得到些许治愈。
我想起过去，我伤心时，这个人会给我拥抱。
思绪回到了高考前一个月。
“我们会去同一个大学的。”
“哈？你开什么玩笑，老学霸。”
我傻眼地看向面前的小白，他的头发杂乱无比，眼中布满血丝。
“我讲真的，我两个月没学，高考的话肯定也是跟你一个程度。”
我沉默了。
“到时候我们，就去一所大学吧！”
小白露出惨淡的微笑，我也迷茫了，眼前这个人精神不正常。
“行嘛，到时候我们一起耍。”
我选择微笑。
现在的小白已经恢复很多了。
想起毕业典礼时，他跟我见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可能不想让别人看到他颓废的样子吧。
我摸了摸小白蓬松的头发。
半年前，这个男孩患上了抑郁症。
其原因......
不明。
他没有讲清楚，或是我不理解。
我们都疯得彻底。
因为高考。
“我称之为高考考前综合症。”
“是吗？这么说，好像......”
“是的，就是在面对高考这个巨大难题后，其带来的巨大压力无形中把其他的小矛盾无限放大。”
小白严肃地说道，手里捏着酒杯。
“对于我们这些内心脆弱的高中生，很容易坚持不住而崩溃掉。”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
高考前一个月，得了抑郁症休学的他与我再次相遇，那时我也患上了抑郁症。
但准确说，我是六个月前患上的。
六个月前，迎接新年。
我在镇江，我在悬崖边。
本应该是欢快的新年。
父亲怀疑的眼神，众人奇怪又生疏的眼神，我想起了我从来都是看人脸色行事，成天担心这担心那，惶恐度日。
那一次，我崩溃了，我不愿意看到这些恐怖的眼神，呆在这压抑的气氛里。
我逃了。
天逐渐暗淡下来，气温也在逐渐下降。
我逃上了公路，在群山之中四处逃窜。
高大的山峦显得我格外渺小。
我来到悬崖边，我有了轻生的念头。
我脑子一片混乱，我不知道怎么办，我需要有人帮助我，我就能逃过一劫。
我打开了手机，想拨打电话。
我迷茫了。
看着朋友的号码，我不敢去拨打。
我想到现在是新年，他们应该都在跟家人们团聚，我打过去只会打扰他们。
即使打过去，大概我也得不到任何帮助。
我放下了手机，意识渐渐模糊。
寒风刺骨，我的手开始冻僵了，我一步步靠向悬崖，我的脑里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死亡。
这个位置能看到家乡的全部，美丽的景色不再出现在我眼眸之中，泪水流尽了。
我的腿在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寒冷。
我迈不出那一步。
突然有什么人拉着了我的手。
滋－－－
放置在地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我停下来了，回头望去，没有人，只有振动的手机。
“你思考得怎么样了？”
“嗯？”
从回忆里脱离出来，面对的是现在的小白。
“啊，我觉得人不可能脱离欲望行事，脱离了就不是人了。”
“嗯嗯。”
小白满意地点头。
此时汽车已经驶下高速，进入国道，进入大山之中。
沿途的风景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不过还是得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里景色不错呢。”
“对吧，不过我来过好多次，也看腻了。”
“哈哈哈哈也是。”
我们来到了那个拐口。
“你选择当鸡头还是凤尾？”
“嗯？”
“我突然想起来，我爹之前问我。”
“是来G市之前吗？”
“嗯。”
“所以你选择了凤尾？”
“是的。”
“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汽车进入一个大直道，开始加速了。
“我爹既然问了这个问题，就是希望我去吧。”
我这么说着，看向我爹。
“毕竟去一个更好的平台，会有更好的资源。”
我爹露出微笑。
“我也才能遇见你们啊。”
我看向小白。
小白会心一笑。
“也是，这是个很好的选择。”
汽车又开始拐弯了，因为在山里，遇到连续好几个拐弯都是很正常地事情，终于我们拐到了那个悬崖。
我看到了悬崖上有一个人。
我还有点奇怪，转眼间那个人不见了。
那时。
我捡起了手机，发现小白给我发的信息。
“打游戏不？”
“打过去吧。”
“诶？”
我感到身后有人。
“打过去吧。”
我能感受到身后传来温暖。
“你不会打扰任何人，你也不需要害怕打扰任何人。”
我听从那个声音，拨打了电话。
汽车停了下来。
这里可以看到我们家的老宅，被竹林怀抱着的老房子。
我们下车了，我面对着这个几十年的老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顺着长长的土路，我们走到了院子里，微风吹拂竹林发出莎莎的声响，同时为我们带来一丝凉爽。
我又一次回到这个地方。
我积极地给小白介绍我老家。
我们接着走进了堂屋。
一个老爷爷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头发苍白，嘴边的胡须有些发白，皱巴巴的皮肤，左手伸手去拿罐里的姜糖，右手的断臂搭在扶手上。
电视播放着新闻。
“爷爷。”
“诶？你们来了。”
老爷子没有吃惊，看来是我爹提前告诉他了。
“啊，这位是我的同学，小白。”
“爷爷好。”
“噢噢，好好好，快坐吧。”
“不了爷爷，我带小白逛逛这里。”
“好嘛好嘛。”
老爷子露出微笑。
我们走出去，小白看见了神龛。
“这是我奶奶。”
上面摆着奶奶的遗照。
“嗯。”
“我带你逛逛其他地方。”
我们踏出了堂屋。
然后简单地介绍了房间，还有过去。
“感觉很久远呢，这里。”
“毕竟是住着几代人呢。”
突然，余光中看到厨房玻璃中浮现人影。
“嗯？”
“怎么了？”
“还有其他人在吗？”
我走近，打开了厨房门，里面传来油烟的气息，空无一人。
“错觉吗？”
我关上了门。
之后我们爬上楼梯，来到二楼。
微风带着些许草木的香气，我们惬意地望着对面的江景。
“你知道为什么这里叫镇江吗？”
“为什么？”
“传说有个神仙经过，想中途休息，便在河的中央变出一个巨石，在那里盘坐下来，那颗石头就成为了镇江的法器，河流不在泛滥，所以这里叫镇江。”
“噢，这样啊。”
“当然我也不知道那个石头去哪了，可能冲到下游去了。”
“哼哼，也有可能在上游。”
“溯流逆上？”
“嗯。”
“诶，有文化。”
我眨巴眼，感到有些疲惫了。
“我想起我奶奶生前跟我讲过很多民间故事，可惜都失传了。”
我认真地看着小白。
“我也有很多不记得了，我感到难过，有很多东西都在流失。”
“是啊，非物质遗产啥的。”
“虽然看似这些离我们遥远，但实际很近呢。”
“嗯嗯。”
抬头间我看到了那个悬崖。
“你看那个悬崖。”
我用手指过去，小白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
“我奶奶以前说过，那个地方之前有人吊死在那里，晚上会有鬼魂在游荡。”
“诶，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诶。”
“据说是以前有个亭子，那个人吊死后被大风吹垮了。”
“听着有点恐怖。”
“是的，我奶奶她就对我们说，绝对不能到那边玩。”
“嗯嗯。”
“那时我求死，也是在那个悬崖。”
小白皱起眉头。
“就是那里吗？”
“嗯，我那时就收到你发的信息。”
然后，我打了电话过去。
“喂，小明，打游戏不？我好无聊。”
“救救我。”
“什么？”
“请救救我！”
泪水溢出眼眶，我冰冷的脸颊感受到了泪水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