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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末,靖王换上夜行衣,带上初六出发,初三则找了个借口说晚间着了风寒,逃掉这个差事。
初六记性甚好,带着靖王轻车熟路地到了西锦阁。“就是这间屋。”
“你在这里望风,若是有人来你便学夜枭叫。”靖王轻声吩咐初六守在屋前的一棵树上,自己则轻轻地跳到屋前。一看门窗紧闭,他蛰到窗下,沾湿手指,轻轻将窗户纸捅开了一个窟窿。
郦臻穿着月白色中衣,脸上敷着厚厚的白色面膜,正在灯下写写画画。靖王第一次看到敷着面膜的女子,着实吓了一跳,险些就要打退堂鼓了。
好在他一颗八卦之心十分浓厚,一定要看看这个郦姑娘到底长个什么模样。
约莫过了小半盏茶功夫,郦臻起身卸膜……
等她转身的一瞬间,靖王只觉得呼吸都要凝固住了。他见过不少美人儿,或妖艳或妩媚,或清纯或冷冽,却独独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
甜美可亲中有着一份遗世独立的疏离感,俏皮活泼中又有几分深沉愁绪。肌肤细腻光洁,莹白如玉中又有几许樱粉色,柳眉细长,鼻子小巧,嘴角弯弯、不点自红。最令人难忘的是那双灵动的杏眼,眸光流动,灿若星辰。
靖王转过头坐下,心脏如雷跳动,他赶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好像怕它跳出来。在猜到郦臻在扮丑的时候,靖王也曾猜想过她应该是个姿色不错的女子,甚至幻想过她的容貌,可是没想到她的美竟然如此特别,完全击中了靖王的少年心。
片刻之后,他再次朝窗孔中看去,郦臻又坐到了桌前,继续写写画画,又拿出一个小盒子查验里面的东西。小小的窗孔视野有限,靖王看不到她写画的内容和盒中之物,只觉得姑娘灯下的姿容极美,若是让他这样看一辈子他也甘之若饴。
靖王控制住自己想要冲进屋去的冲动,大晚上的,生怕唐突了佳人,心中暗自想道:明日无论如何,也要跟七哥把她要过来,从此天涯海角,再不与佳人分开。
这时夜空中响起一声夜枭声,立刻就戛然而止。靖王还没反应过来,右肩被人抓住,飞身而起,带离西锦阁。
落定后,靖王疑惑地看着眼前之人:“七哥,怎么是你?”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睿王淡淡地道。
靖王还处在心潮澎湃的状态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闷了半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七哥,你救救我吧!”
“你怎么了?”睿王赶紧扶住靖王双肩,上下打量,看是否受伤或者中毒。
“七哥,七哥,七哥!”靖王一颗少年人的心都系在了郦臻身上,“我害了病,只有郦丫头能治,你把她给我吧!”
睿王立刻搭住靖王的脉,一边关切问道:“阿瑾你得了什么病?何时发现的?可有请御医诊治?为何说只有郦姑娘能治?是谁下的手?”
靖王按住心口,深情道:“我害的是相思病,郦丫头就是我的药。”
大半夜的,睿王听得一身鸡皮疙瘩。“难怪先前你非要见她,今日又见你在后花园中与她纠缠。可是阿瑾,你不是一向最爱美人吗?郦姑娘她,实在是算不得……你们是何时……”
靖王努力控制心绪,让大脑重新回到工作状态,心想:看样子七哥是肯定不知道郦丫头的真面目,若是告知他实情,虽说七哥对情爱之事一向冷清,可保不准他一见郦丫头的盛世美颜,另生想法。当下决定先对此事保密,等到和郦丫头拜天地时再接受众人的艳羡目光。想到和心仪的佳人成亲,靖王忍不住发出了痴汉笑,看得睿王眉头微皱。(西锦阁的郦姑娘却连打两个喷嚏:谁在说我坏话?)
“七哥,过去是阿弟肤浅,只被女子的皮囊迷住。可上次太孙落水,郦丫头及时施救时坚毅果敢,我心中就对她颇有好感,一直想与她再叙,偏偏你一直不应允我再见她。今日在后厨与她再次相遇,发现她不但医术高明、言语有趣,而且厨艺高超!尤其是她烹制的豆腐圆子真的太合我心意了——七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今日的豆腐圆子是她烹制的?”睿王问道。
“是啊,据说烧麦啊、炙鸭啊那几道新奇的菜式和点心都是她教给后厨的。”靖王骄傲的神情仿佛在夸自己亲媳妇儿,“日后七哥你来我府上,我让弟妹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日后再说吧。”睿王笑笑,拍了拍靖王的肩膀:“姑娘家清誉最重要,往后切莫再如今日这般行事了。天色已晚,早点回去歇息吧。”
“七哥,你还没答应啊!”靖王急道。
“我与你说过:她是我府上的客人。她的事,我做不得主。”睿王扔下这么一句,风轻云淡地走了。
……
其实今日后厨中发生的事,自然有人禀告睿王。听到有人敢“违抗”自己命令,初时有几分愠怒,听完细节后,却不自禁地觉得有趣。知道靖王把那人带到后花园后,又巴巴地赶过去。自己这到底是担心靖王还是那个她?
“医术高明、言语有趣、厨艺高超……”睿王回想起靖王今日的痴汉言行,再想想那个面目都有点模糊的郦姑娘,忍不住摇了摇头,吩咐楚言:“让阿冰警醒些,莫让闲杂人等靠近西锦阁。”
“闲杂人等?”楚言抬头看了看睿王。
睿王府的安防极为可靠,外面的人要进来颇为不易,不过却是外紧内松。今日楚言可是和睿王一起去的西锦阁,睿王带走靖王,他全程看到。现在就想确认一下,这“闲杂人等”是否意有所指。
睿王道:“不住西锦阁,却在附近出没的都算。”停了停又道:“让楚云把手头其他任务交接一下,驻守西锦阁吧。”
楚言心头一惊:看来这郦姑娘很不简单!莫非主上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竟然派出了“楚字辈”的影卫。
……
深夜的后花园中,可怜的初六被“放”在花树下,他刚才看到睿王,只来得及学了一声夜枭叫,就被点了穴道,现在不但不能说话、不能行动,甚至没法运起内力抵御寒冷,冻得瑟瑟发抖,他悲催地想:我怕是也要像初三兄那样,着了风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