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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风雨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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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战条约公开后不到一小时,天宁城大小酒馆里人满为患,熙熙攘攘。

    更有甚者张灯结彩,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庆祝打了一个大胜仗,名门士族庆幸保全了家业对得起列祖列宗,平头百姓庆幸不必再收拾包裹滚去逃亡。

    毕竟从流亡的人嘴里传出来的是,古斯颜人每破一个城,都会进行屠城。

    物极必反,凡事必有反面。有人庆幸停战,自会有人不服战事结果,不满南疆府的停战。

    有侠客组织奔走相告,招收各路义士准备渡江去支援林左城的残兵,也有儒生作豪诗烈词精神上声援南岸士兵。

    这一切仿佛与南疆的天宁书院没有半毛钱关系,除了自愿参战的书院子弟,再无其他人在这场持续了三个月的战争中显露身形。

    作为南疆武师与术师的圣地,纵然不怎么参与国家之事,却在危难时刻没有任何动静,着实让人憋了一口气。

    “天宁城这是养了一群只会死读书的废物吗!”

    人们涌上城北十里外的书山,骂骂咧咧的撞开了书院大门,发现里头早已是杂草丛生,不见人影,已经到嗓子眼的脏话硬生生吞了下去,谁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与世隔离的书院没了生息。

    离酒馆隔了几条街的天宁城主府前,大门外围了一层又一层群情激愤的民众,有举着“无能陈家”“窝囊废府主”横幅的,有往府门上扔臭鸡蛋的,也有叉着腰破口大骂的。

    门内的管家擦着冷汗,吩咐下手将门紧紧锁住,回身快步走进了书房。

    “公子,听说你找我。”管家站在门外轻声呼叫。

    吱嘎~

    木门打开,陈恭礼从中走了出来。

    “黄叔,我爷怎么样了?”

    管家愁眉苦脸:“谈判的事监察长大人并未告知老爷,却让老爷背了锅,老爷一气之下昏了过去,所幸医员来看过,说是并无大碍,开了几副败火药。”

    陈恭礼点了点头,又退回书房内。

    管家见他准备合门,连忙问道:“外边的人怎么办?”

    “无妨,不用理他们,闹够了自然会走的,整个天宁城都知晓丁万里才是南疆的‘府主’,你觉得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来的?”

    管家恍然大悟,不由得点了点头。

    “就算他们不走,我那位姑父,自然会来处理。”

    “你是说沙狐统领?哼,公子啊,你几年没回来,可不知道他……”

    话未讲完,陈恭礼合上了门,管家自讨没趣,摇了摇头悻悻离去。

    天宁城上的乌云总算消去,但这片乌云又飞到了南岸的林左城,依然灰暗一片。

    于怀将手中的纸条塞给了陈山河,王策知趣的走向一旁。

    陈山河的手颤抖着,将纸条紧紧窝成一团丢向一旁,抬起头看向于怀,往日里骁勇善战的大统领,此时也有些结巴了。

    “停,停战了?我们要……割地?”

    旁边守城的士兵未离他俩很近,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到陈山河强壮的后背拧成一团,忽然一拳打在坚硬的墙垛上,沉闷的撞击声荡在城墙上。

    王策站在看着两人似乎争吵了起来,打转的眼睛也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古斯颜五万人扎在城北门外,军阵的后方有一个十几米长的大铁笼,上边遮盖着黑布,看不清里边是什么东西。

    于怀城主带着失魂落魄的陈山河一路走来,停战的消息早已传出,士兵们聚集在城北墙上不知所措,等待着城主和统领的命令。

    王策看着远处的铁笼,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妙油然而生。

    有一股亲切的感觉,又有一种灾难来临的警觉。

    “统领!”

    几个旗长敬了一个礼,等待着陈山河的命令。

    “嗖”!

    “统领小心!”

    强烈的破风声传来,一支弩箭不偏不倚,径直朝着陈山河袭来,周围人完全没有反应时间。

    王策此刻离陈山河很近,不假思索伸出手就要抓弩箭,另一只手想要快速推开陈山河。

    哪料陈山河壮硕身体如山岳般难移,不仅没有推开反而将王策震至一旁,周围的人紧张焦急的盯着陈山河,陈山河却忽视掉势如破竹的弩箭,正当一众士兵就要心凉的那一刹那,陈山河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疾驰的弩箭,那箭尖离额头只剩一寸。强劲的箭风直接将陈山河的头发扬起,握箭的手却坚如钢铁,纹丝不动。

    “咦,居然能强接机弩铁箭?”城门外穿着斗篷的古斯颜统帅不由赞叹一声,示意操纵机弩的人停了手,“九星武师,果然不同凡响。”

    城墙上众人提着的心掉了下来,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又听到一阵猛烈的咳嗽。

    几日前胸口的伤还没养好,强接弩箭引发伤口破裂,让陈山河体会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陈山河甩下了箭,捂着胸口强忍着疼痛,可鲜血还是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殷红了胸前的单衣。

    士兵们连忙找出止血药粉,陈山河接过涂在胸口,又从袖口扯下一条碎布,由王策帮忙从胸口到后背缠了一圈。

    “统领,箭上绑有东西!”眼尖的士兵发现了弩箭根部绑着一张白色纸条。

    “念来听听。”陈山河声音有些虚弱,却也不却洪亮磅礴之气。

    “我方与贵国暂已停战,贵国割让林左城归于我部……”

    声音蓦地停了下来。

    陈山河问道:“怎么不念了?”

    “回统领,”士兵艰难的的将最后几个字吐了出来,“他们说……三日后实行。”

    “什么?三日后?”

    “为什么要三日后?”

    陈山河眉头一皱,大手一挥打断了士兵们的疑问:“敲响警钟,告诉居民不要出门,所有家族私兵以及边防军速上城墙,淄重队做好物资输送,准备接战!”

    士兵们仍有不解,但听到命令后,立刻闭上了嘴,传令的传令,准备火油擂木的也迅速搬运起来,其他人倚在墙垛处持弓紧盯远方。竟是一句疑问再也没有。

    于怀看着陈山河,目光寒烁一闪而过,转而走下了城墙。

    陈山河看着仍在身边的王策,问道:“你没有疑问?”

    王策摇了摇头。

    三日之后,王策也能明白个大概,还要继续打三天,最坏的结果是林左城被攻破,不仅仅是自己和其他军民身首异处,而古斯颜完全可以借此再向南疆多索取一座大城,乃至越过邕江直插北岸。

    “泱泱大国,竟然向一蛮夷小国割地求饶,就这罢了,竟然还要三日后,这不摆明了欺我南疆,到底是哪个蠢猪同意……所以这一场战争,只能胜不能输啊。”

    陈山河语无伦次,透露着无奈与悲愤,王策也不知道说什么,也只能陪着“唉”了一声。

    “你不是军人,而是一个书院子弟,你不可把命丢在这里,趁其他城门还未出现敌军,你快走吧。”

    生怕王策拒绝,不等王策回答,陈山河又连忙掏出一块令牌塞在王策手中,说道:“帮我把这块令牌带回家里,带给恭礼,告诉他,我以他为荣。

    “既然其他门敌军未到,为何不逃?”

    “身为军人,当马革裹尸,以死明志,以身报国。”

    王策有股热血在沸腾,想了想,又将令牌还给了他,摇了摇头:“我答应过恭礼,要守住这座城,哪怕只有三日。”

    陈山河久久说不出话,看向王策的目光多了一分怜惜,并不是因王策的不畏死,二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二十年前的影子,热血澎湃,豪情万丈。

    锦衣青年,纵马挽弓,挥斥方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