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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有时很短,有时又很长。
不知不觉已是半月有余。
那夜白城岳来过以后,殷麒再没见过他。
整日读各种书为自己多一些在这个世界的常识储备,渐渐摸清自己穿越过来这具身体的各种习惯以免穿帮,殷麒一直在努力让自己融入进这个世界之中。
偶尔去书房给殷通政问安,也是借故自己烫伤未愈从不肯多说,省的一个谎话用十个谎话来圆。
直至今日殷麒觉得真的不能再装作自己不能说话了,这烫伤已经拖了这么久了,再这样下去也是不合情理。于是便决定先去和自己名义上的“亲爹”聊聊。
花园中,紫荆树下,一张石几,两个石凳。
殷通政坐在石凳之上,面前是围棋的残局。棋子黑白交错,殷通政不时皱皱眉头,拈着棋子不知应往何处落子。
殷麒从殷通政背后轻轻走过来,殷通政听到了脚步声,说道:“麒儿,你来了。”
“父亲怎么知道是我?”殷麒问,说着走近坐到对面的石凳上。
殷通政脸上露出了老狐狸一般的微笑,说道:“除了你,这府上还有谁敢在我兴致正好的时候来打断我。你身子可好些了?”
“已经没事了,前些日子因为烫伤也没有陪父亲聊聊天,麒儿今日得空,就过来了。”
一枚黑棋轻轻落在棋盘上,而后殷通政皱了皱眉,说道:“这一子落错了,看来黑棋必输。”
“那父亲是不想让黑棋输吗?”殷麒笑问。
“不想。”
“那就把黑棋再拿回去重新落子可好?”
“不可。”
“麒儿有些不明白。”
殷通政眯了眯眼睛,说:“我既不想让黑棋输,也不想让白棋输。但我如果偏向任何一方,那对于另一方岂不是不公平?”
“那这棋下到最后不是迟早会有个结果吗?”
“我不想让这结果因为我的偏袒而发生改变。”
殷麒看着殷通政,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他。那日斥责白城岳时的爱女如命的父亲和今日由一盘棋扯出奇怪言论的老狐狸,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殷通政?
“过几日你二哥会回家,你们也有三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都怪我嫌他烦送他去学习武艺,现在又挂念他。诶,你们都大了……”殷通政笑着,把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拾起收好。
殷麒见状也帮忙收棋子,正当这时,管家慌忙来通报,三殿下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三皇子还未转过长廊,殷麒和殷通政已然听到了爽朗的笑声。
“见过三殿下。”众人见礼。
“殷右相可不要见怪,本王没有差人提前通报,是怕通报了右相不肯见本王。”声音的主人三殿下景无墨一身月色衣袍,因生母迟妃是外族月氏公主,故而是黑发碧瞳,不仅不显突兀,反而有一种妖异的美感。身后跟着两个随从,看起来像是普通人,但都是目光锐利,腰间似乎藏着什么兵器一样,应是保护皇子的贴身侍卫。
“三殿下这是说哪里话,来者是客,既然登门拜访又岂有不见之理?莫不是三殿下觉得殷家失了礼数。”殷通政语气平稳,可又偏偏让人觉得话里有话。
“殷右相这话似乎另有所指啊……”景无墨笑笑,看到石桌上有还未收完的棋盘棋子,说道:“这棋盘还未收,不知本王可有幸和右相对弈一局?”
“三殿下请坐。”殷通政一展袍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着二人落座,殷麒站在了一旁,并不是她不想坐怕什么,而是只有两个石凳,这三殿下和自己父亲坐了,自己也就只能乖乖的和侍卫一起站着。
“右相是想要黑棋还是白棋?”景无墨目光灼灼,问道。
“白棋黑棋都是一样的,三殿下可以先选。”殷通政又将问题抛了回去。
三殿下拿起一枚白棋说道:“选择之事怎么能这样随意,站错了队选错了边的话后果严重啊。”说着,将白棋放到了殷通政的那一边。
殷通政又将白棋推回去,说道:“正因为选择不可随意,我才不能随便选一边站队。”
“如果必须选一边,就像这黑棋和白棋一般呢?”
殷通政沉吟片刻,道:“那这棋不下也罢。”
听了这话,景无墨碧色的瞳孔眯了起来。
“右相应好好想想,这决定未免是仓促了,棋,本王可以改日再来继续向右相讨教。”
说罢,景无墨拱拱手,带着侍卫便走。
“恭送三殿下。”殷通政大声说道。
殷麒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三皇子应不是单纯来喝喝茶下下棋,这是来让殷通政选择站一边。
近日殷麒读书加之听鹿儿讲一些市井传闻,知道这景国内部皇子之间也是有斗争存在的。景国还未立储,大殿下和三殿下之间斗的不可开交。大殿下的舅父是陈左相,必然有左相辅佐。而三殿下的母亲是外族公主,在景国没有过大的势力,所以三殿下对殷通政这个右相是必须拉拢到手的。
“麒儿你在想什么?”殷通政见殷麒若有所思,问到。
“我在想父亲该选黑棋还是白棋。”殷麒答。
殷通政的脸上显现出一丝错愕,继而又笑道:“麒儿你这是长大了,竟然都知道三殿下今日来这里是所图为何。”
“父亲说笑了,那父亲是怎么想的呢?”
“选了大殿下,三殿下就永无出头之日;选了三殿下,大殿下和他相争更是惨烈。两种情况我都不太喜欢,所以不想选。”
“选大殿下不是最为稳妥吗?”
“大殿下为人自负,如果没有三殿下制衡,只怕是要变本加厉。现今北边陈燕两国合纵联盟,西边梁国与众小国虎视眈眈,一旦景国动荡都要分一杯羹。我选一边固然容易,但这天下如果因我的选择倾覆,也许我还能保得自身免遭战火,那其他人呢?”
殷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自从穿到了这里,殷麒的一切娱乐活动都停止了,这并不是因为殷麒有多好学多有危机感,而是她根本没什么能够娱乐的事情。
殷麒百无聊赖的半躺在床上,扯着锦缎的被子喊鹿儿来给她讲讲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
“麒小姐,你可以做一些女红,或者是找显贵们的千金来见见面聊聊天啊。”鹿儿说。
殷麒想了想自己绣花的画面,一定是一片血腥……找显贵们的千金来玩……这话听起来还可以,但是自己认得谁啊!
“真的……就没有别的能做的了?”
“麒小姐你不是最近很喜欢读书吗?”
殷麒扶了扶额头,叹气道:“鹿儿你有没有听说过读书多了会变傻?”
“那就没什么好做的了……”鹿儿挠了挠头:“对了还可以去找白公子,麒小姐你经常去找白公子玩的!”
“白城岳?”殷麒不由得又想起来自己昏迷刚醒的那一天看到白城岳,然后被白城岳跳脱的剧情震撼到。“我和白城岳关系很好吗?”
鹿儿诧异的看了看殷麒,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说:“小姐你也不烧啊,怎么说胡话了……麒小姐你和白城岳的关系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自从五年前二少爷带他来咱们相府做客认识你,你们就一起玩到现在啊。”
“诶呀我最近不是受伤昏迷了嘛,你就给我讲讲这些事儿吧。”
鹿儿眼中的诧异变成了深深的担忧:“麒小姐这次受伤还真是伤的不轻呢……”
“这不是重点,你快给我讲。”
“……”
接下来,鹿儿给殷麒讲了她和白城岳一起偷偷剪了陈右相家千里马的马尾巴当拂尘,被陈右相上门来教训的灰头土脸;去护城近卫统领家大门上画乌龟,被统领府侍卫当做普通人家小孩子追着放狗咬;三天两头去抓西凉城内各个大人家养信鸽烤来吃,甚至有次吃到了某个大人给另一个大人的情信,关键两位大人都是男人;甚至还一起去偷看过人称景国第一绝色的流风楼头牌洗澡,白城岳评价头牌不过如此怎能堪称绝色……
殷麒听着越来越吃惊嘴越张越大,看来自己和这个白城岳岂止是关系好,这简直就是生死之交了。两个人一起干了这么多缺德事,难怪鹿儿看她和白城岳的表情都不一般。
“其实白公子虽然平时看上去挺不靠谱的,但是鹿儿觉得他是个好人。”
殷麒心中冷笑三声,心想鹿儿你还是太年轻了,白城岳这花心大萝卜和自己演一出好戏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呢。
“啊哈哈哈,对对对,他是好人……”
“是啊,二少爷也这么觉得,而且他觉得白公子喜欢你,所以他一直想要撮合你们呢。”鹿儿说。
殷麒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赶紧正了正身子,牢牢抓紧被子,说:“开什么玩笑,白城岳那家伙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会喜欢别人?”
鹿儿摇摇头说:“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奴婢觉得麒小姐和白公子看起来真的很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