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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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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7月13日晚9点,海天市地方新闻正播放着一起全家惨遭谋害案件,新闻画面里市公安局副局长梁齐涛发表讲话,希望广大市民参与提供线索,并在屏幕下方提供了联系电话。

    “听说这个案子是建市以来最为残忍的作案手法……”逸情酒吧里坐着一些议论纷纷的人。

    “是啊……唉,不知道林之道公司还能不能生存下去?”吧台旁一个带着宽厚镜框的中年人叹了声。

    “难说……这一家四口遭遇灭门惨案,肯定有什么深仇大恨被仇家追杀……”调酒师文舒平仰头看着电视里的新闻画面,晃动着手里的调酒盅。

    林之道公司在海天市工商局注册时间不久,法人代表是林海强,资料显示其家庭地址为海天市新成立的经济开发区。像众多发展中小城市一样,林海强依靠国家土地征收和房屋拆迁补偿,轻松地挖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之后同本村其他人斥资认购了位于羊角山由市国资办委托挂牌出让的海红中药厂,并买断现有工人的工龄,按规定一次性补偿工人损失,解散了原厂员工。1993年4月,林海强成立强盛置业股份有限公司,后经海天市国土部门审批,拆了海红中药厂,在原地方兴建了几栋商住楼。

    刚开始的时候,羊角山一带不是很旺,因药厂的原因,周边住户也较少。过了没两年,因为城市发展需要,现有的市客运站已经满足不了人口增长的需求,市政规划就把新车站选址定在羊角山。消息一传出,羊角山附近有如一夜春风来,千树梨花开般的抢建商品楼,谁知国土部门早就对规划有备案,印制大量红头文件分发各户,并要求是党员的带头做好思想工作,动员家庭成员,杜绝乱盖乱挖,突击建房。

    林海强的商住楼是红头文件下来前盖的,一下成了抢手货。那段时间对于林海强和几个合伙人来说,就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前段时间还愁着这么冷清的地段怎么卖出去这些房子,眼看着投下去的钱就要见底了,还有些地方没施工好。那真是吃饭饭不香,喝茶茶不凉,心里堵得慌……几个人正商量着准备办理贷款的事,听到这个消息,当晚就在海天市最豪华的君临天下KTV订了房间,痛痛快快地放松了一下。

    林海强这次合伙盖商住楼的人有儿时一起玩大的林盛雄、林文峰,还有他叔叔林祥飞,不过林祥飞从来都不会出面处理事情,都是林海强在打理,他只是到时间就按股份拿收益。林海强因为和他叔叔的股份加在一起,比林盛雄和林文峰的多,所以,公司拍板的事一般都是林海强说了算。

    看着林海强他们几个日益鼓起来的钱包,原来和他们住在一起的村民有的眼红了起来。有几个起哄的跳出来说林海强搞了内幕消息,找人收了海红中药厂才建的商住房,就卖了好价钱;还有的说他们几个通过不正当手段挟持了市国资办领导,低价接收了海红中药厂,就是为了等新车站搬迁过来升值……

    说归说,林海强管不住他们的嘴,但是公司照样日进斗金。强盛置业一年后购买了本村第一台富康小轿车,当车子送过来的时候,他们三个没有一个会开车,还是卖车的地方找了个司机,帮他们开了大半年,不过每月按工资给了他钱。后来林海强胆子大,在公司不忙的时候,就去了市交通局下属单位办的一所驾校里学了一年,考了个驾驶证。但是林盛雄和林文峰没有驾照,还是请了一个司机。只不过林海强自己出去的时候,没带司机,他觉得一个人自由。

    林盛雄有个弟弟,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看多了古惑者之类的电影录像,见了不顺眼的人就喊打喊杀,人送外号二杀哥,其实本名叫林盛芳。他嫌弃父母取了个女性化的名字,反而更喜欢别人称他为二杀哥。

    林文峰有个妹妹,长得玲珑乖巧,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名字叫做林新怡。别看她相貌乖巧,为人做事却是刁钻古怪,也许是从小娇生惯养宠坏了脾气性格,一副大小姐在世,舍我其谁的超优越感。

    羊角山附近一公里的地方有条河流,每年五六月端午节的时候,就会涨大水,附近的村民是又担心涨水又怕它不涨水。担心涨水可以理解,可是又怕它不涨水是什么原因呢?原来等涨水一退之后,从上游带来很多细沙和卵石沉淀在河床,这地方的细沙和卵石是海天市少有的干净和齐整。海天市大多数高级商品楼盘被住户指定要用羊角山的细沙和卵石,所以,这个价值就可想而知,怕它不涨水的原因也在此。

    强盛置业在羊角山把海红中药厂的地当商住楼开发后,一下在当地小有名气。尤其提起林海强,个个都称赞其挣钱有方,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这天林盛雄的弟弟二杀哥,匆匆跑来办公室,踢开他哥的房门就说,

    “雄哥,我想接你们公司内外墙粉刷用的细沙……”

    林盛雄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被他弟弟一脚把门踹开,心里腾地一下跳了起来。

    “**疯了啊……进房间不知道先敲门吗?”

    二杀哥看着怒火冲冠的林盛雄,刚进办公室骂阻拦他进来的文员时的语气一下焉了下来。

    “都是兄弟,还敲劳什子门啊?”

    林盛雄看着他身后的文员,朝她挥了下手,叫她先回去办公的地方。然后对着林盛芳指了下侧面的沙发椅,让他坐下来再说。

    林盛芳正准备去坐,他哥又瞪了他一眼,朝门口望了下,他这才明白原来没有关门。

    “雄哥……我有几个兄弟把瘟神的地盘搞定了,拉了我想把你们公司的沙石方承包下来。”林盛芳关好门重新落座,甩了下额头前长了一截的头发说。

    “哪个瘟神啊?”林盛雄从玻璃桌上拿了香烟,丢了一支给他弟,自己点上一支问。

    “就是河口下去第一个挖沙井那个瘟神啊……瘟神刘啊,你忘记了?”林盛芳拿过他哥手里的打火机,把手里的烟点上说。

    “哦……那个脸上有道疤的刘志坤啊?怎么他被你哪几个兄弟搞定了?”林盛雄想起在夜市上碰过面的刘志坤,说在河口有个挖沙井,想叫他多多关照下。

    “我那几个兄弟也是很文明的,瘟神刘在河口做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几个找村里的人签名叫他退下来,说好事轮流坐庄……”林盛芳吐了个漂亮的烟圈,神气地说。

    林盛雄看着眼前慢慢消散的烟圈,心想你那几个兄弟能有多文明,多半是要挟人家刘志坤下台来的,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不清楚其中的道理。如果真如林盛芳所讲,把河口的挖沙井让他们承接下来,对于强盛置业何妨也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林盛雄看了下翘着二郎腿在那里摇的林盛芳,说:“你们先把事情搞明白了再说,我这边会找强哥商量好……”

    “真的……那是没问题吧……我回去马上找我那几个兄弟确定下来。”林盛芳听到他哥低沉的声音缓缓地说了那句话,兴奋得吐沫子都飚了出来。说完马上起身就要往外走。

    “慢点……这里有点钱和一条烟,你先拿去吧……”林盛雄叫住了他,走到办公台边上打开抽屉拿了些钱和烟装在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递给林盛芳。

    “哈哈哈哈,谢谢雄哥……”林盛芳两眼发光地接过他哥递过来的袋子,屁颠屁颠地出了门。

    林海强父亲林祥照是拆掉了的海红中药厂老药师,一生大部分时间与中草药打交道,对每种药材的性质,份量,搭配效果,基本上都摸得一清二楚,也能模仿着病患施以药方,对症下药。所以,家里人遇到个头痛发热,林祥照都能自己搞定。慢慢村子里其他人都知道他有这个本事,也懒得费事去医院,找了林祥照在海红中药厂带回点木根、树皮啊,煮一煮,煎一煎就好了。

    这件事对林祥照启发很大,慢慢他就买些中医方面相关的书籍自己参悟,根据多年与药材打交道的经验,摸索出一套独特的用药理论,那些上门求药的人都说很管用。看到这样的效果,有人就建议林祥照干脆挂牌行医,他自己也考虑到海红中药厂效益一天不如一天,就托人办了个行医资格证,在卫生局申请了牌照,租了街道一个小门面,做了一名中医。等到他们村子拆迁成立海天市经济开发区的时候,林祥照的医术在附近街道已经传得神乎其神,一些市里医院诊治不了的疑难杂症,都有医生推荐来他小诊所碰下运气。

    1992年8月的一天中午,林祥照像往常一样叫护士小唐把玻璃门关起来,小睡一会,好有精力应付下午紧张的坐诊工作。

    “呱呱……”小唐正准备关住玻璃门的时候,街道对面树荫停下一辆黑色捷达小轿车,车窗缓缓摇了下来。从里面探出一个带墨镜剃着板寸头的中年男子脸,对着正要关门的小唐喊了声:“怎么现在关门了吗?”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震慑。

    小唐扶了下鼻梁上掉下来的眼睛,从门缝里看着对面从驾驶位置上下来的中年人说,“不是的,先生。林医生中午要休息,外面太吵,所以把玻璃门先关上……”

    “哦……你先别关。我有点事找你们林医生……”中年男子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下身一条宽松的迷彩裤,裤脚紧扎在一双黑色的高帮军靴里。他打开车后门,从后座位上扶下一位头发稀白的老者,回头对小唐说了句。

    老者脸上已经接近干枯,脸色苍白却又有些偏黄,深陷的眼窝流露出虚弱无力的眼神。中午气温不是很低,身上还穿着一件灰色薄棉袄,下身一条黑色棉裤走路的时候空洞洞,晃得厉害。脚上穿着一双格子布棉拖鞋,无力地被中年男子扶着走了过来。一阵风吹过,掀开了老者身上的灰色棉袄,小唐定睛一看,发现老者肚子部位突起,他单手扶着,似是极不舒服。

    “可是……我们林医生要休息了啊,先生……”小唐强调了下,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些。

    “小唐,是谁啊?”林祥照坐在躺椅上闭着眼睛问。

    “林医生,外面有位老人好像有什么病症,非要现在过来看……”小唐听了林祥照的声音,看中年男子快要走近玻璃门,回头说了句。

    “哦……让他进来吧。我马上出来……”林祥照听小唐说是一位老者,心想必定有什么疼痛难忍,医者父母心,说完就从躺椅上爬了起来。

    “嗯……好的。林医生……”小唐拉开玻璃门,帮着中年男子扶着老者进了诊所。

    老者牵动了下嘴角,对小唐轻轻地点了下头。林祥照从休息室出来看到中年人和老者,连忙吩咐小唐拿了一个软垫塞在听诊的椅子上,让中年人扶着老者坐了上去。

    “这是我们申局长家的老爷子,你可得好好把下脉,治好了你这小诊所自然医名远扬,治不好你也就等着关门吧……”中年男子带着威胁的口吻对坐在对面的林祥照说,黑色的墨镜后传来一股萧杀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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