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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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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业十三年,随着隋帝杨广南下江都的宇文阀,正在积极收拢军权。

    瓦岗寨李密杀翟让,据洛口,进逼东都洛阳,与王世充相持,切断了南北的通路,远在江都的杨广彻底失去了对北方局势的控制。

    紧接着,李渊就起事于晋阳,进兵关中。

    而南方大地,同样战火纷飞。

    襄阳城,李靖在尤鸟倦和丁九重的陪同下,登上城楼观察情况。

    去年腊月就传来“迦楼罗王”朱粲率军南下的消息,现如今终于变成了事实。

    襄阳城内的帮派、豪强、富商等,全都积极支持备战,守城并非一件难事,李靖的双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他想要的战果更多。

    洞庭湖,满月升离湖面,洒落银辉。

    一位峨冠博带,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的老人,出现在了湖中的一座孤岛上。

    他手中拿着一个铜盒,放在地上,然后从中取出了一方纯白无瑕,宝光闪烁的玉玺。

    玺上镌雕上五龙交纽的纹样,手艺巧夺天工,但却旁缺一角,补上黄金。

    在月光的映照下,玉玺莹亮生辉,彩光流溢。

    一叶孤舟上,曹世玉长身而起,内力透足传下去,小船立即翘起头来,船尾处水花激溅,船身像会飞翔的鱼儿般,箭矢似的破浪往小岛疾射而去。

    他全速催船,忽而冲上浪顶,忽而落往波谷,在大自然妙手雕出来各种奇形怪状的明暗礁石林间左穿右插。

    月色透雾而入,苍茫的烟水里怪影幢幢,恍若海市蜃楼的太虚幻境。

    气势磅礴的孤岛直立前方,不住扩大,似要迎头压下,教人呼吸难畅。

    险滩处怪石乱布,岛身被风浪侵蚀得严险峻,惟有峰顶怪树盘生,使人感到这死气沉沉的湖岛上,仍旧有着一线生机。

    狂风卷进礁石的间隙里,浪花四溅,尖厉的呼啸犹如鬼哭神号,闻者惊心。

    曹世玉心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宁和平洽,眼前惊心动魄的骇人情况,只像魔境幻象般没有使他丝毫分神。

    他感到在这狂暴凶厄的背后,深藏着大自然难以言喻的层次和美态。

    剧裂磨擦的声音在船底响起,一个巨浪把人和船毫不费力地送上了碎石滚动的险滩,曹世玉一声长啸,凌空而起,落到被风化得似若人头的一块巨岩之顶。

    月光破雾下,刚好把他罩在金黄的色光里。

    在这山水和月色泽融为一的动人天地里,宁道奇仰首望天,道:“看!星空多么美丽,在人世间不可能的,在星宿间将变成可能。”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源源不绝,似从遥不可及的天边远处传来,若不留心,则模糊不清,但若用神,则字字清晰,无有遗留。

    曹世玉知晓这是一种无形中集运精气神力量的音波奇功,在宁道奇施展出来,却又显得无比自然,毫无烟火气,一如随口言语。

    他仰观壮丽的夜空,点头道:“今晚的星空确是异乎寻常的动人。”

    宁道奇仍目注星空,道:“六年前,楼观道的岐晖道友,已预知‘天道将改’,告弟子云‘当有老君子孙治世,此后吾教大兴’。”

    曹牧云说道:“老庄是神仙之道,黄老为治世之学,没想到黄老学派也想借尸还魂,重回人间?”

    宁道奇笑着说道:“邪帝慧眼如炬,魔门诸派,均是先秦诸子道统,何不同舟共济,复兴所学?”

    曹世玉淡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人对视,宁道奇目光清如水,带着与世无争的状态。

    “我多么希望邪帝今夜来是找我喝酒谈心,分享对生命的体会。只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任我们沉沦颠倒,机心存于胸臆。

    今中原大祸迫于眉睫,累得我这早忘年月、乐不知返的大傻瓜,不得不厚颜请邪帝来指点两手,却没计较过自己是否消受得起,请邪帝至紧要手下留情。”

    这一番话,宁道奇充分表现出了大宗师的身份气魄,并不讳言自己暗存机心,以最谦虚的方式,向曹世玉正面宣战。

    天底下能让他如此的说话的,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

    曹世玉两手负后,朝玉玺的方向油然漫步,哑然失笑道:“散人的话真有意思,令我大感不虚此行。

    散人谦虚自守的心法,已臻浑然忘我的境界,深得道门致虚守静之旨。

    如此月照当头的时刻,能与散人一战,快哉!”

    宁道奇五缕长须随风轻拂,隐带与世无争的天真眼神,正一眨不眨瞧着曹世玉,欣然说道:“邪帝天资横溢,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实属千百年罕见。

    只要你肯抛开无谓执念,一心精修,远老夫更有可能超越天人界限,到达生死之外的彼岸,成仙成神,完成每一个生命渴求的最高成就,踏足无数前辈高人梦寐以求的‘仙界’,一览其中神奇。

    如此岂不比混迹江湖,争霸天下要更有趣千百倍?”

    曹世玉闻言,哑然失笑道:“散人把这些废话省回去吧,成不成仙,我自有计较!”

    宁道奇不以为忤地笑道:“邪帝少年得志,有此等不将天人桎梏放在眼内的自负,放纵自己徜徉于生死胜败之间的红尘万象,亦是人之常情。

    生死之间的引人魅力正在于此,就像一个精彩无伦、刺激无比游戏,以生为始,死为终。

    由成孕开始,游戏开锣,我们全情投入,演尽了悲欢离合,在成败之间,忘记了自己只是过客的身分。

    世间千万人难有一人可悟得天道玄机,一人轮回千百世亦未必有一世可以得道。若是白白错过一世仙缘,实在可惜!”

    言述之中,宁道奇看似神态悠然,实则暗自很仔细地留意曹世玉的每一个表情,尝试找出曹世玉的弱点,加以利用和进击,不战而屈人之志。

    此刻天上月与水中月交融,令人倍觉生命之渺小,尤显得他所说的仙道缘法充满难以言喻的可信度和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