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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即起身后便待在原地候着,瞧见“透明”的墙外,晨日半升,猜想约是辰时。
而眼前屋内摆设用具皆与他所见识过的不同,有些摆件四四方方只呈黑色,很是古怪,于是不敢妄自走动,更重要的是,他怕阿时又恼了他。
白即低头怔怔地瞧着自己修长的手,轻收了收指关节,不知作何想。
随即起身又细细环顾屋内,想看看阿离这世过的如何。颜时晚的房间挂了些画,几幅为名家所作,其间两幅约是自己偏爱之作,皆装裱着木框。
一幅为团花簇拥着的女子,那画上各色的质料与他所见过的自然不同,要更亮更浓些。
另一幅为湖中之境,群绿为背景,苔石围在三侧,湖中栩栩波光,湖畔有一株桃花树,主干拔得高,枝桠上桃花繁茂,些许朵儿飘零落下,实为清雅之作。
他想起幼时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平日里也卖些自己的画作,且下笔不凡,城里城外的贵宦名商皆慕名而出高价。
于是他同阿离好说歹说央求着教书先生也教他们作画,学了不过半年,二人便能自己画些杂作。
阿离爱闹,在他的“桃源湖载春图”中添了几条锦鲤,美曰其名为“桃源湖载鱼儿戏水”。
阿离笑颜如花的模样,阿离追闹他的顽皮,他一幕幕都记得。
他愿记得,他不想忘。
白即笑着,不知何时眼角也微微湿润,他轻拭转身。
画架上颜时晚的新作已固在纸上,白即走近细细端详。
阿时画的他闭目深眠,以桃花为底色,乌发垂落散开,白衣相衬,可谓清冷俊艳。
他有些兴起,在画架旁小木桌上抽了张空白画纸,执画笔为毛笔,写着书法。
楼下颜时晚在厨房翻遍所有壁柜和抽屉,勉强找到些糯米粉和上次做鲜花玫瑰饼剩下的花瓣。
“凑合吧……哪有人大清早吃这个的。”颜时晚喃喃着,这个傻乎乎的男演员还真古怪,她却也依他了,不然颜时晚总觉得自己好像欺负他了似的。
不过半会儿,陶瓷碗里装好点缀着玫瑰花瓣的成品,热气微微冒着,颜时晚又放置陶瓷食羹,往复式二层走去。
踏上最后一阶,颜时晚刚想开口喊他却呆愣住了。
白即身形颀长站于逆光之中,眼睫狭长,鼻梁高挺,侧脸俊美。乌发散落随着衣襟轻轻摆动,左手微扶着右袖摆,骨节分明的手执着笔,以黑颜料为墨,用笔瘦劲有力。
“你会写书法呀……”颜时晚的语气较刚才柔和,走过去把手中点缀着玫瑰花的桃花羹……置于靠窗的书桌上,又走近欣赏他的书法。
“真厉害。”颜时晚夸赞着他的字,她一向觉得会写书法的人是能沉得住气的。这个男演员不止有相貌还挺有才华,颜时晚顿时对他敬了几分。
白即只停笔看着阿时,忽而耳根子绯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阿时,这画纸……”
看着他认真含歉的模样,颜时晚噗嗤一声笑了,“没事儿,你高兴写就是。”
随即却又莫名生了几分愧疚,他现在是病人,烧刚退,说话含含糊糊,又大抵是想不开才跳了河……
她对他是不是太凶了……
于是轻推了推他,莞尔笑着,“你帮我在这画上题些字吧。”
白即看着阿时推他的手,心口咚了一下,随即暖流充斥着整个胸腔。
能感知身边的一切是存在的最大证明。
他失神了会,颜时晚轻柔的声音钻进耳朵,“你想好了吗?”
白即回神望着眼前那再熟悉不过的眸子,“嗯。”
于是引题了《中和乐九章》第九首的末两句。“若有人兮天一方,忠为衣兮信为裳。餐白玉兮饮琼芳,心思荃兮路阻长。”
长字收笔,白即深深凝着她,“此二句,可解读为思念之情。”
颜时晚回望他点了点头,些许会儿又从他的眸中刻意避开,“你和你那位故人,感情一定很深。”
白即默许,只贪看着她。
故人在眼前,不知故人为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