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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已深。
商珠疏推开阳台的落地窗，冷风找到了空子，蜂拥而入。
接着是关门的声音：“还不睡吗？”
江细云：“嗯，睡不着了。”
商珠疏肯定的说：“你养父的事。”
江细云苦笑：“没办法不在意。”
商珠疏沉默不语。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既不是人类，也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安慰和劝谏的语言都太过单薄，而且江细云也不需要。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江细云看着学校的后山，漆黑一片，只被月光照出一个如墨般的轮廓：“有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妻在福利院收养了一个女孩。他们工作很忙，但还是竭尽所能给女孩他们所有的爱。直到……”
“女主人因病去世，这个幸福的三口之家也就此破裂。”
“男主人在妻子离世后，就彻底埋入工作，满世界的考古研究，直到他也失踪了，音讯全无。”
“女孩就到父亲失踪的城市去找，可是那个考古团队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销声匿迹。”
江细云问：“你说他还活着吗？”
商珠疏摇头：“不知道。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江细云：“他在这附近。你之前说的，很近……近到我也知道。”
商珠疏：“我可以带你下墓，但有条件。”
江细云：“你说。”
商珠疏看向她：“为我寻找更多的食物。你的命格很特殊。”
江细云疑惑：“命格？”
商珠疏：“解释起来太麻烦，长话短说就是你很招精怪喜欢。”
江细云：“……”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并不美妙的消息。
商珠疏：“你帮我找食物，我罩着你。”
江细云一言难尽：“谢谢你啊。”
商珠疏：“你考虑一下。”
江细云没有犹豫：“行，现在你就带我下墓，立刻，马上。”
商珠疏见她这么爽快，心底安有些诧异，这就是人类所谓的情亲吗？
不过江细云都这么爽快了，她也得拿出点诚意：“墓就在学校后山那块，离这边还是蛮进的，步行一个小时。我带路。”
江细云：“……”近？！
商珠疏：“你先收拾一下，我在楼下等你。”然后飞升一跃，稳稳的落地。
阳台上俯视她的江细云：“……”这可是五楼啊！大佬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吗？
事实上现在已经凌晨，学生们就算没睡也早窝床上了，但不排除某些例外，比如江细云。
躺在床铺上的覃思思刷着手机，见她进来：“冷静完了？”
江细云：“嗯。”穿了件外套。
覃思思见她这样：“你要出门？”难道是明天要体测和体检，她这半夜跑路？不至于吧！
江细云从柜子里找到了一个手电筒，再取了食物和水，直接装包：“嗯。”
覃思思顾虑到夏婷还在睡觉，压低了声音：“你疯了？外面有女鬼！”
江细云：“我就是去挖坟的。”
覃思思：“……”可以哦。
江细云站在门口：“不用给我们留门了，我带了钥匙。”说完就走了，还贴心的把门关上。
覃思思愣愣的重复了一句：“她刚刚说的是……”不用等我们了？不就她一个人出去吗？难道……她中邪了！
一番胡思乱想之后，覃思思睡不着了。
夏婷听着耳畔覃思思闹出的动静，侧过身睁眼，眼底是一片清明，微仰起头看向落地窗外，窗帘被风吹动，洒进来的是清冷的月光。
――
在商珠疏的掩护下，二人成功从学校后门进入后山。
后山有一块地是被学校开发出来种草药的。
平时除了负责管理这块地的赵叔也就没什么人来，偏偏这个赵叔又在几个月前住院了，就一直没回来，校方也没时间处理，一直拖到现在。
现在瞧着，杂草已经淹没了山路，四周是未经修剪的灌木丛，枝丫错综复杂，在江细云手电筒的关照下，显得格外荒凉。
江细云仔细的观察着脚下的路：“这得荒废多久啊？”
商珠疏：“四五个月了。”
江细云：“你怎么知道？那会你不是在沉睡吗？”
商珠疏：“对我们而言，沉睡只是休息，不影响我们接受周围的事物信息。”
江细云：“……”好厉害的样子。我就说嘛，一个生物怎么可能一睡就是几千年？又不是睡美人。
周遭太过安静，甚至听不见任何虫鸣。
江细云向商珠疏靠近一些，伸着脑袋四处张望，说：“这不太对劲啊，安静的太过分。”
商珠疏见她又要胡思乱想：“别多想，是我设了结界。”
江细云恍然：“这样啊……”
两人间又陷入沉默。
江细云继续努力找话题：“你之前一直沉……待在这里吗？”说睡好像不太准确。
商珠疏：“嗯。”
江细云：“多久啊？”
商珠疏拨开挡路的枝叶：“记不清了。”
江细云暗叹，这得多久啊！时间都记不清了，她一定很孤独：“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商珠疏纳闷：“为何无聊？”
江细云被问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怎么说呢，就是一直都是形单影只……”
商珠疏：“不觉的，一旦入定修行，就是百年起步。就觉得……时间过得挺快的。”
江细云：哇哦！你一个睁眼闭眼我已经作古了呢……好气啊！
商珠疏见她气鼓鼓的嘟着嘴，不由弯了嘴角：“孤独也是必然的，但有人告诉过我要去享受它。”
江细云皱眉：“无法理解。”
她最讨厌孤独时的揪心之感，那太过难受。
商珠疏：“你不需要懂。”若不享受又能如何？把自己逼疯吗？她见过太多的精怪为此走上毁灭之路。
江细云无奈，觉得自己瞎操心一通：“是是是，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妖怪都在想什么。”
商珠疏：“你是人类，不用勉强。”
江细云：“……”你真的有能把话聊死的天赋！
江细云：“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自己找食物？”
商珠疏：“你也说了，我太厉害了，一般我靠近，大鬼就藏起来了，小鬼也不够我塞牙缝的……”
江细云感觉脸特别疼，又被她秀了一波，再和商珠疏说一句话她的名字就倒着念！
商珠疏突然停下：“别动。”
江细云紧张：“怎么了？”
商珠疏指着她肩膀：“有虫。”
“云细江”面无表情的拍掉肩膀上的虫子，头也不回的继续赶路。
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