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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岛上的国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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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娜是被一阵狂风带走的。

    大风裹着她,让她稀里糊涂的,什么都看不清。这风不知刮了多久,突然就停了,小娜落地时滚了好几圈,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座小岛上了。

    此刻是白天,天上一点云都没有,太阳直直地照射着,照得一切都惨白。

    这座岛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岛并不大,一眼望得到边。岛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树,但周围光秃秃的,再没有其他植物,也没有其他动物。

    树下坐着个少年,听见响动往这边瞧。

    “你来了!终于有人来了!”看到小娜,少年显得很高兴,向小娜跑过来。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肤色黝黑,穿着粗布衣,腰间别着一把刀,一支鞭子,一支笛子。

    “你是谁?”小娜站起来,揉揉屁股,刚刚从空中摔下来,可给她摔得不轻。她望着四周陌生的景色,有些疑惑。

    “我是这个岛上的国王,这座岛属于我,岛上的一切都要听我的。”少年叉着腰,不可一世地说道。

    “我看这岛上也没什么可以听你的。连只鸟也没有。你真是个可怜的国王。”小娜看不惯少年这么自大,忍不住讽刺他了一句。

    “你这不来了吗?我这就有臣民了。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问。

    “我叫小娜。但我可不是来做臣民的,我要去找龙。”

    “找龙?什么龙,我叫你来可不是为了找龙的,是叫你来陪我玩的。”

    “是你叫我来的?我听见有人问我走吗,我以为是要带我去找龙。”小娜睁大眼。

    “是我啊。岛上只有我一个人,我太孤单啦。一起风的时候我就会朝风里喊,来吗,走吗,来我的岛上玩呀,但是从来没有回音。这棵树原本和我差不多高,它都已经长到这么高了,我才终于等来一个人。”少年指了指岛中央的树。它已经是参天巨树了。

    “那一定很多年了吧?”小娜惊讶地望着那棵树。

    “我不知道。可能吧。这岛上没有时间。也可能有,但我不知道,因为每一天都是一样的,过多久也都一样。”

    小娜不禁为少年感到有些难过。但少年并没有表现出难过的样子,反而很兴奋:“但现在不一样啦,岛上来人了,我宣布今天就是这座岛上元年的第一天。我们可以每天都在一起玩。”

    听到“每天都在一起玩”,小娜皱起了眉。虽然有点不忍心,但她还是说了出来:“很高兴认识你,我也可以陪你一小段时间,但我不能停留太久,我还要去找龙呢。”

    少年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不许去。”

    “我要去。”小娜很坚决。

    “那你去吧。你怎么去?游过去吗?或者有大鸟经过,让它们带你去?”

    小娜没听出这是在嘲笑她,当了真:“它们会带我去吗?”

    “不会,它们飞到一半就累了,就会把你扔在海里。”少年露出了恶劣的一面,冲小娜扮了个鬼脸。

    小娜一时语塞,看着四周茫茫的大海,忽然感到又生气又绝望,对少年的一点同情之心也消失了。

    “妈妈说的真对,我就不应该听什么风里的声音。这下可好,家也回不去了,龙也找不到了。”小娜感到沮丧,就地坐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想理少年。

    “既然回不去,就陪我玩啊。”少年看她束手无策的样子,又高兴起来。

    “这个破岛有什么好玩的,什么都没有。”小娜看也不看少年。

    “可以看海啊。”少年挠挠头。

    “我就住在海边,天天看,有什么好看的。”

    “可以爬树啊。”少年又说。

    “我在哪不能爬树?”小娜没有好气。

    “反正你也走不了了,你只能陪着我。”少年说。

    小娜更生气了,这次连话也不想说了。

    少年耸耸肩,回到了树底,冲她喊:“喂,你要不要来树荫底下,这边比较凉快。”

    小娜没理她。

    她本来想在原地一直坐下去,来表达她有多愤怒,但很快她发现她做不到。开始涨潮了。

    她不得不一点点往岛的中心挪,到了傍晚,她已经挪到树底了。

    这个岛实在太小了,在涨潮的最高点时,整个岛几乎都要被淹没了,只剩下树底还有一圈干燥的土地。不得已,小娜只能和少年并排坐在一起。

    “你还是来了。”少年冲小娜龇牙一乐,然后平躺在了地上,“快来,像我一样躺着。很快就要到我一天里最喜欢的时候了,让你看看我的岛有多好。”

    小娜迟疑了一下,但是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已经在刚来的时候滚脏了,也就不介意了,也学着少年的样子躺了下来。

    海潮还在一寸寸地迫近,直到即将要触及到他们才停止。潮已经涨到最高了。

    此时夜幕刚好降临。小娜这样平躺着,望着夜空,夜空仿佛突然向她靠近了很多,盯久了有飘浮在空中的眩晕感。

    她想起了星星坠落的梦。此刻星星又摇摇欲坠了。

    “你听,海浪离我们多近啊。”少年说道。

    四面八方都是海浪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响起,把他们包围住。

    海浪一下一下地冲刷,整个岛也仿佛被冲走了,他们躺在岛上,漂在海里,听着海的呼吸,也随着海一起呼吸,一起沉浮,仿佛他们就是海洋的一部分。

    大海是流动的夜空,它们一起悄悄地旋转。小娜也分不清她现在到底在哪了,只感觉飘飘忽忽,见识到了一个新的海洋。

    “你感觉到了吗?”少年问她。

    “我感觉到了。”小娜回答。

    少年微笑了,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

    “我好开心啊,可以和别人分享我喜欢的东西。这是第一次有人和我一起分享什么,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我决定把今天定为一个重要的节日。”

    “什么节日?”

    “嗯……就叫‘第一次有人和我分享涨潮节’吧。”

    小娜笑出声:“这个节日名字这么长呀?”

    “对呀,不好吗?”少年有些天真地问。

    “很好,很特别。”小娜说。

    然后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潮声。过了不知多久,潮声渐渐远去,两个人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