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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当时的我知道用脖子上的摆件来思索一下,就会明白一个道理—哭是没有用的。这个时间点没有人,唯一能救我的婆婆爷爷也十一二点才会到家。可我也说了,我的脑瓜是个摆件,我只是哭着。
用夏季雨水特有的气势,来宣泄情绪,同世界来了场酣畅淋漓的搏击;不同的是,夏雨和世界对打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而我则更加狠绝,伤敌一分,自损九分。
时间用分秒散步,在我身上留满脚印。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尖细嘹亮的声音打断我已经嘶哑的哭声。
“香娃子,你在哭啥子哟,老远都听到你的声音咯。”
这个声音我熟悉,即使还没有看见人,我也知道是底下婆婆。
为什么要叫“底下婆婆”,这是为了方便同自己的婆婆区别开。那为什么不是其他的字,而是“底下”呢?
在农村,房子都是修建在自家田里的。爷爷和底下爷爷是亲兄弟,爷爷是老大,底下爷爷是老三,田分得近。
大家也都知晓田的分布,一般都是阶梯状的,我们这里也不例外。若将底下爷爷的房子看作是第一梯,我家的房子就在第三梯,比他们高,于是便成了“底下”。
底下婆婆看到我的样子,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会是如此姿态。她向离我不远的柱子走去,蹲下身,将背篓靠在上面。
“香娃子,你扎克(怎么)弄得哦?”底下婆婆站起身问我。
腰间的水壶因为她大幅度的动作发出巨大的声响,我看了一眼。
底下婆婆的问题使久违的尴尬将我团团围住;我的脸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仿佛面前的人不是底下婆婆,而是烤火的炉子。唯一不同的是,冬天感知的是温暖舒适;现在却觉得脸皮都烫破了。
唉,要不是现在不能移动身体,我早就冲回屋子,钻进被子,藏起自己。
“底下婆婆,头卡住了。”我将头微微偏向右边,躲避来自底下婆婆略带嘲笑的目光,扭捏着回答。
“这个我晓得,我是问你,为啥子会成这样子。”说完还特意指了指窗框。
啊啊啊,要我能有壁虎再生的能力多好啊,这样我就可以丢弃这颗脑袋逃跑了。
可我没有!呜呜呜…于是我悄咪咪地思考着,缓缓开口。
“醒来没有看到婆婆爷爷,我想…找他们,门又锁了,然后…就是这个样子了。”
现在我肯定不能说,我猜门锁了,但我想亲自看上一眼,确认下,这种奇怪的理由,那样我就成为一个笑话了。
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不想,是早已既定的,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比如你出生的家庭,比如我这个笑话。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请君,后人入瓮。那些曾经埋藏于岁月中的因,终究会在往后的日子里一一结果。
而我的笑话,是从我会叫妈妈的那天开始的,只是当时的我还未觉察,待明了,我已是释怀好久。
“哦,我上坡前遇到你婆婆爷爷了,他们七(去)给龙水沟那边的田放费(水)七了。你莫哭了,我七喊你婆婆爷爷。”
说完便背起背篓走了。腰间的水壶随着走路的姿势摇晃,有规律地发出水流撞击铁皮的声音。
等了大概一小时左右,婆婆回来了,下身是一条黑色休闲裤,裤腿被卷起,卷到膝盖上方,我知道,这样方便下田;上身是一件蓝底带有花纹的短袖,现在是六月,天气很是炎热,不穿清凉一点,干活简直难熬。
四目相对,我看见婆婆就又开始抽噎,婆婆看到我这副可怜样,脸上的担忧化为怒气和无奈。
她小跑着过来,汗水都没有擦一下,气喘吁吁的盯着我,仔细的看了个遍,发现我好好的,只是眼睛有点红,嘴巴干燥起皮。便松了一口气,取下身上的水壶,喂水给我,水是甜甜的,真甜啊,甜得嘴角都扬起。
“爷爷呢?”喝了几口糖水的我感觉好多了,只是嗓子还在涩涩的痛。
婆婆正在开黄木门的锁,闻言头也没抬。
“你爷爷在后面拿加央(农具),等一哈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爷爷背着背篓就到了,背篓里装着农具。
“嘿!香香,爷爷回来了,你莫急,不就是被卡到了吗,爷爷这就去拿家伙,把它给办了。”
边说话边背着背篓走向他的杂物间。我看着爷爷一高一低的裤腿,还没来得及提醒,爷爷就离开了我的视野范围。
想了想我的嗓子和爷爷的性子。算了,反正爷爷也不是个讲究的人,不在乎裤腿是否一高一低,是否沾满了泥巴点子。
“婆婆,我脚和腿好痛啊。”
从醒来到现在,大部分时间我都站着,早就难受的不行。
婆婆没有说话,她只是一手抱起我,另一只手移动凳子坐下。将我放在她的腿上按摩,帮我缓解酸痛。
有人宠的孩子是块宝。后面具体怎么操作的,请原谅年幼的我没有印象。小孩子嘛,总是会记得最开心或最痛苦的阶段,其余的琐碎皆不入脑。
但就从现在那块窗户的惨状,我也能推知一二。
嗯,不太友好。
毕竟其他窗户都是好好的,就只有这一扇窗,不止窗框没了,连玻璃也没了,就用胶带粘了些纸板,有着让人侧目以视的“魅力”。
不知道现在老房子怎么样了,上一次回去还是两年前,但因久未有人踏足,已是杂草丛生,难以近观,所以只是远远的望了一眼青瓦。
院里艳丽的鸡冠花和清雅的兰花还在开吗?没有了吧,毕竟习惯了人的打理,离开后难以存活。
房旁的樱桃树还在结红彤彤的果子吗?在的吧,只是没人再去摘果,它会不会觉得孤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