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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虚白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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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千羽和璟芜一路向南走去,周遭虽还是星辰,但已在慢慢减少。

    突然,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原本的夜幕开始大片大片地崩塌,脚下的星海渐渐变成了草地,耳边也传来了虫嚣和鸟鸣。一瞬之间,云千羽和璟芜已然处在一片鸟语花香的境地。

    “这是哪啊?”云千羽小心翼翼地审视着这个地方。

    “不知道,”璟芜摇了摇头,又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千羽,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烧焦味?”

    云千羽侧过头仔细嗅着,果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烧焦味。

    “哪里烧焦了?”云千羽边闻边向烧焦味重的地方走去。

    璟芜有些迟疑,却也是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嗅着前进,闻到的烧焦味也越来越重,最终她们看到了一条分明的分界线。

    这条分界线属实奇怪。一边是云千羽和璟芜所处的鸟语花香的草地,另一边则是烧焦到荒芜、空无一物的荒地。

    在荒地上有一个身着铠甲的俊朗男子,他正坐在宝座上不紧不慢地擦试着手中的弓。见二人前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饶有兴趣道:“呦,又有人来了?在这虚白境里结对走的可不多。”

    云千羽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男子勾勾嘴角:“看来是天界的新人,还没有听过我后羿的名号。”

    云千羽打量着他:“你是后羿?”

    “正是。”

    “我听过啊,”云千羽不以为然道,“凡界传说中道你曾射下九个太阳,把人们从炙烤中解救出来,你是凡人的英雄。”

    “哈哈哈,凡人?”后羿大笑起来,“你是刚飞升的小仙么?张口便是凡界的传说,看来你不熟悉天界的我。”

    云千羽疑惑:“有什么不一样吗?璟芜,你知道么?”

    璟芜摇摇头道:“我从来未曾注意过天界各神的过往,也不常与他们接触。”

    “哦?这倒是稀奇,”后羿一挥手,他的旁边便多出了一张桌案、一壶美酒。他边喝酒边道,“来闯虚白境的人哪个不是熟知其中各个关卡和守门人,你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就进来,当真有趣。”

    云千羽顿时汗颜:忘记问了……

    后羿放下酒杯,建立了一个结界,使灵叶铃暂时失去了效用。他道:“我有话问你们,不便让天界众神听见,便设下了结界。你刚刚道,凡人称我为英雄?是真的么?”

    云千羽点点头:“是啊,我骗你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凡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虚伪,”后羿再次大笑,“不过这天界倒也差不多。”

    璟芜道:“上神这话什么意思?”

    “也好,本神今日心情不错,看你们两个涉世不深,那便同你们讲一讲这其中的故事。”后羿站了起来,一挥手,荒地之上的天空便出现了十个太阳,滚滚热浪让原本就烧焦的土地更加皲裂。

    “天地开辟之初,女娲造出凡人,让他们自立一界,在三界中有了一席之位。然日久之后,凡人不服天界与魔界地位都位于其上,偷了天魔两界的灵器便进攻天界。可是,凡人与神,终究是差了太多。凡人很快就败下阵来,天界欲惩罚凡人,想让他们在世间彻底消失,便让十只三足金乌化为十个太阳,不分白昼黑夜地炙烤着凡界。”

    “凡人肉体凡胎,怎么禁得住这样的炙烤?很快,凡人便苦不堪言,请求天界的饶恕,可天界却是铁了心地要灭了凡界,只说若有人能射下太阳,他们便不再追究。彼时,我还是凡人,是凡界的箭术奇才,和我的妻子嫦娥一同生活在凡界。嫦娥受不住烈日的炙烤,一病不起,为了救她,也为了救凡界,我去了西海之滨,取得了封印于山中的神器射日弓。这惊动了西王母,她答应将射日弓给我,还给了我一瓶灵药。她说,她帮助我的条件就是,在射下太阳后,我服下灵药飞升成神,效忠于天界。”

    “我答应了。回到凡界,我把九个太阳尽数射下,凡界恢复了安宁。然,凡人的私心总是不会得到满足。皇帝得知我得到了神药,便率大军来抢,十万大军围攻我的茅草屋,何其荒谬!我没有办法丢下嫦娥独自一人飞升,情急之下,我给昏迷的嫦娥吃下了神药。刹那间,天地风云变幻,一道天劫降了下来。片刻后,嫦娥随天劫消失地无影无踪。皇帝见没了神药立刻大怒,要将我杀死。不过天界好像很看中我,降下天火将大军烧了一干二净。”

    “我很想念嫦娥,很想再见到她,于是我不分日夜地修炼,只为有朝一日能在天界与她重聚。后来,我飞升了,西王母却因我未遵守承诺不让我与嫦娥相见。我一气之下在天界开了杀戒,毁了南天门,但最后还是被众神合力治住。西王母将我困在虚白境中,让我镇守这里。她给我下了封灵咒,永远听命于帝君,若有违背,封灵咒就会让我生不如死。每十年虚白境开启之时,我才可以见到嫦娥一次,如今,已经有万余年了。”

    “我起初始终想不通西王母为何如此痛快给了我射日弓,还要助我飞升。后来才明白,不过是因为我拿到了射日弓,天界忌惮我的力量,怕我有一日会率凡界攻打天界,这才让我成神,下了封灵咒,永远不可背叛天界。这便是天界的虚伪,以荣耀禁锢,生生世世,没有反抗的余地。”

    “今日,待你们走出虚白境,我便可再与嫦娥相见。”

    云千羽听地瞠目结舌。传说中后羿被奉为英雄,救了整个凡界,却不想事实如此凄惨。

    “丫头,你现在可懂得凡界与天界的虚伪了罢?”

    云千羽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她曾是人,如今是神,但无论是哪一个,她都不曾感受这样的冷酷,她曾感受到的是凡界亲情的美好,天界各事物的神奇瑰丽。而如今事实却这样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儿。

    “罢了,也许这些对你来说太遥远,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后羿说着,重新坐回了宝座上,撤去了结界,“我刚刚看到了你们在星海中的表现,懂得辨认方向,算是不错。现在这一关,你们需要做一个选择。”

    璟芜问道:“什么选择?”

    后羿指着荒地上的十个太阳:“看到了么?一边尽是生灵,另一边是一片死寂。我想看看如果你们是当时的我,你们会如何选。你们要做的,就是选择两个场景中的一个,并且把另一个变得和它一样。”

    云千羽陷入了思考。后羿明显对自己当初的选择有了动摇,他想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若是全变成荒地,她们只要把草地全部烧掉即可。若是全变成草地,便要让荒地上的十个太阳都落下,只留下草地上的太阳,还要让荒地恢复生机……

    后羿悠闲问道:“选好了吗?其实也好选,刚才一个红衣丫头二话不说就烧光了草地,你们不若也试试?”

    璟芜问云千羽:“千羽,看来落宁已经来过了。咱们要选哪一个啊?”

    云千羽肯定答道:“变成草地!”

    后羿也一惊:“……你说什么?”

    云千羽斩钉截铁道:“我说,我要把荒地恢复生机,还要让太阳落下来。”

    后羿笑地拍起了手:“有趣有趣,当真有趣!虽然这万年来你不是第一个做这个决定的,但那些人可都没有做到。将草地全部燃烧成荒地便要用许多灵力,要让荒地变成草地需要的灵力更多,你确定了?”

    云千羽:“确定!”

    “好,那我便等着看结果。”说着,后羿便如看好戏一般看着两人。

    “璟芜,你能不能把太阳落下去?”云千羽问道。

    璟芜抿抿嘴:“我可以试试。”

    “好,”云千羽说着看向后羿,“上神,你且看好。”

    璟芜开始结起法印,以平日落日布星的法术开始施法,只是仅让太阳落下,没有让星辰布上。随着她法印的增强,一个太阳徐徐落下。

    云千羽暗道一声好。等第一个太阳落下后,云千羽唤出羽翅和无声,凌于天空中弹奏开来。云千羽闭上了眼睛,源源不断地往无声的声音中灌输灵力。

    渐渐的,云千羽的心底浮上一个声音,她随着那声音说道:“吾以幻凰之名,掌控生灵之命。吾赐汝以灵力,汝赠吾以瑰丽!”

    不多时,那烧焦的荒地竟然慢慢变得肥沃,生出些许小芽。

    后羿大惊道:“九玹幻凰?!”

    与此同时,君武殿中众人再次炸开了锅。

    “九玹幻凰?!竟然是九玹幻凰?!”

    “那是那个废了十多年的废神吧?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那可是两位上神的女儿!灵力自然强!”

    “……诶等等,她拿的是无声琴吧?”

    “是……是啊!无声!是无声!无声又现世了!”

    “荒地真的开花了啊!太阳也落下来了!万年中根本没人做得到啊!”

    “有这般资质怎么还需要用虚白境提升神阶呢?修炼个十来二十年定是上神啊!”

    君武殿中七嘴八舌,就连帝君也惊讶不已,对身边的帝后道:“帝后,九玹幻凰出世了,连无声都在她手上。万年已至,会是她么?”

    帝后也怔怔的:“……陛下,确有可能啊……”

    虚白境中,等璟芜将十个太阳尽数落下,那太阳也全部幻化成三足金乌,在天空盘旋一阵后,散落成灵力滋润着原本的荒地。

    没有了烈阳的炙烤,再加上三足金乌的灵力,云千羽很快就让荒地恢复了生机,同旁边的草地一般鸟语花香。

    云千羽收起羽翅和无声落回地上。因为灵力使用过度,落地时甚至有些没有站稳。

    “上神,如何啊?这结果你可还满意?”云千羽平了平气息道。

    “好,真好……”后羿先是哑了一会儿,转而大笑道,“你们确实很不一样,你们是第一个能够让荒地复生的人。我后羿,很佩服!”

    后羿又细细看了看云千羽:“你的神骨是九玹幻凰?你是弦灵境的人?”

    云千羽道“嗯……算是弦灵境的人,我娘亲是弦灵境前任境主。”

    后羿点了点头:“不错……真是很像。”

    云千羽以为后羿在说她像琉鸢,问道:“上神,你见过我娘亲?”

    “没有。我不是说你像你娘亲,”后羿摇摇头,“我是说另一个人。”

    云千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道:“上神,其实你万年前决定要救凡界时,不光是为了自己,你想要留住那个给你美好回忆的地方,你想让更多人看到它的美好。它其实没有那么差,天界也没有那么差。这两个地方,我都很喜欢,这些记忆和情感,我都想要守护。”

    璟芜也道:“是啊上神,虽然命运会有不公平,有时甚至会寒心。但是你应该记住美好的东西,这些永远不会背叛你!”

    “你们两个丫头,知道的不少啊,”后羿笑着,“如果有一天我出去了,也许我也会想体验你们说的这些美好。你们走吧,我给你们提个醒,下一关是你们的心魔,也是幻象。你们会看到今生、往生或你们害怕的东西,往年大部分人都陷在这里,你们切记一定不要沉沦其中。闯过这一关,你们便可以见到万年灵树。”说着一挥手,二人面前便出现了又一个星云洞。

    往生?害怕的东西?会是什么啊?

    “走吧。”云千羽鼓起勇气,进入了星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