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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内堂,合嘉足阙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子无忧却是一脸担忧,眉头紧锁,天色也仿佛是一瞬间暗了下去,院内的灯笼越发光亮。
师姐阕青衣正在在不远处一张椅子旁,四处张望,太师椅原来那个贵妇人已然抱了娃娃,不见了踪影。阕青衣看见俩人出现,晃了晃手,向他们打招呼,三人继续落座。
此刻周围的人兴头正浓,交杯换盏,觥筹交错,行酒令和投壶,不亦乐乎,然而合嘉足阙面对着眼前的食物,感到没有食欲。
百日宴在深夜里结束了,子无忧念了个诀,取了一片靠近墙头那盆富贵竹的叶子,叶子变成一艘小船,载着三人,飘飘然的回了小破院。
老头在小破院的藤椅上睡着了,面前七倒八歪了几个酒壶,看上去像是喝醉了,师姐埋怨了几句就去收拾酒壶,合嘉足阙自告奋勇,把老头背回了他的卧房。
“这是师傅让我交给你的心法和口诀。”子无忧将搂着的几卷书册递了过来,他又换回了那一身白衣,神色依旧是不变的冷淡。
合嘉足阙正坐在三楼的围栏上,两只悬空的腿在晃荡着,今晚着实吃的有些多,有些积食。
“师傅,他不是喝醉了吗?师傅怎么样了?”
“无碍。”
“师傅真是看得起我。”那一摞书册说多不多,西麟城的字繁琐复杂,他认识字实在是少,看懂之前还要先翻译,如此一来,倒是要花费一番功夫。
“你好好背,七天后,到小竹林,我教你书中所言。”合嘉足阙双手捧过书册,仔细一看,发现这正是子无忧前些天坐在窗前,写写画画的书册,翻了翻,发现手册里的字大都做了注释,“谢了哈,没想到你这人还挺热心的。”合嘉足阙内心十分时喜悦,一边说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今日之事,你可有什么疑惑之处?。”子无忧问道。好家伙!难得子无忧自动八卦一下。合嘉足阙立马回应:“有。”
“那就憋着。”子无忧面无表情,“把你的精力放在读书上。”
“……”一株八卦的小苗立马被掐死在浮头之际。
在以后的那几天里,合嘉足阙除了吃饭睡觉,他就只能背书,再背书。大树的一根粗壮的树枝距离他的卧房不远,于是他就攀爬到树的一个枝丫上,坐着背,躺着背,他的位置刚刚好能看见底下的院子。
师姐阕青衣出出入入,大多手上都捧着烹饪的工具,偶尔师姐会朝他挥挥手,询问他背书的进度。他却几乎没有怎么看到他的师兄子无忧,大概是那椅子长出了根,把他那师兄也一起长劳了。
他的师傅则是每时每刻都在院子的藤椅上,无论风吹日晒。不得不说,他那师傅着实是懒,开始两天,老头只是躺在藤椅上睡觉,此后几天,他的师姐阕青衣领了任务,去除什么山精小怪,没有人监督他,老头便开始放肆,在那张竹藤椅一躺,又变幻出几壶酒,喝完,一躺就是一整天,子无忧却也不阻拦,像是默许了。
老头似乎毫不担心尧十二的警告,一副泰然处之的态度,合嘉足阙听闻大人物都是这样,师傅怎么也算是个隐士高手,心中必定也有了对策,又在心中暗暗佩服了一番。
“集中精力,找到你力量的来源之处,念对对应的心法和口诀,心无杂念,便可做你想做之事。”子无忧的确是一个良师,只不过教育是双向的,合嘉足阙他能听懂子无忧的话,但是照做起来,却觉得分外艰难,这七天以来,合嘉足阙照着心法口诀,死记硬背,也总算是记住了大半,不过能理解的就一两句。
“力量的源泉,吃饱了力量不就有了嘛……”合嘉足阙在低声喃喃,竹林很清净,子无忧挺拔的腰杆像一根竹子,一袭白袍,显得他仙风道骨。
“每个术法师都有自己独特的力量源泉,把气集中到该处,术法则会更加容易驱动,这力量的源泉被称为经脉,而这第一节课便是试着找自己聚集精气的经脉或者穴位。”子无忧盘腿坐下,慢慢的合上眼睛。“一开始无法找准穴位的人很多,现在你要学会试着运气,用导流逆推的方法,来寻找穴位。”
合嘉足阙也盘腿坐下,事实上,他并没有听懂后面的话,如此抽象的一堆理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多时,子无忧的周身升腾起红色的光芒,合嘉足阙看得出神,“这便是炁”确认他看清楚之后,子无忧敛了周身的炁,一副到你了的神态。
“师兄,你的运气穴位是哪一个?”合嘉足阙顺着口诀,虔诚十足,反反复复,练了好多次,他的身上还是没有任何的光芒,人的身上经脉穴位如此多,他能知道的经脉穴位也就那么几个,有些甚至还不知道位置所在,两只眼睛看着找都未必能找到,更何况是闭着眼睛盲猜。
“修术之人都应当保守自己的秘密,外人虽能感知你有运气的经脉循环,却无法得知你运气的具体位置。”子无忧再度催促,“多念一遍心法,专心点。”
“虚空甯宓,浑然无物,万物尤静……”合嘉足阙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偷懒,把本该在心里默念的口诀,小声地念了出来,他聚精会神,铆足了劲,闭上了眼睛,刹那间,他仿佛找到了感觉。
“开。”周围一片雀鸦无声。
“这该不会是你标错了吧?”合嘉足阙不知如何是好,他看向子无忧。
“你屏息运气,我帮你探一下气脉。”子无忧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他的身后盘腿坐下,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肩外俞处,合嘉足阙屏住气息,照做了一遍。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骨骼惊奇?”合嘉足阙问道。
“你……你怎么没有经脉?”子无忧仿佛摸到了烫手的东西,猛地缩回了手,等合嘉足阙回头去看时,子无忧脸色铁青。
“很……很严重吗?”合嘉足阙皱了皱眉,子无忧的表情十分凝重。
“这世上没有经脉之人,必定是已死之人。”子无忧说完慢悠悠伸出手来,试图要探探他的鼻息。合嘉足阙却是毫不在乎,一把拍掉他的手,“我还有气儿,还能喘。”说完立马喘了喘气。
两人回到院中,今日那老头一早便起来酗酒,在藤椅睡得正沉,等两人走近,老头竟已悠悠转醒,自己坐了起来。
等二人细细也说了此事,那老头却感觉来了兴致,酒醒了一半,正襟危坐。
“你将手与我看看。”老头把了把他的脉,“你竟是无经脉之人!”老头的表情先是有些吃惊,然后很快归于平静。
“师傅,无经脉者均为已死之人,这……”子无忧道。
“非也,吾徒合嘉并非已死之人,至于何解,为师也不甚清楚。倒也无妨,天下之大,万事皆允啊,你我不能理解的事那可太多了。”老头一边说着没事儿,却把自己手腕上的琉璃珠子脱了下来,戴到了合嘉足阙的手上,似乎心事重重,又念了一个咒术,按在了他的臂腕处,咒术发着金光,钻进他的手腕,顺着血脉消失了。
“师傅,这是何意?”合嘉足阙问道。
“有喜有忧呀,你是想听喜还是想先听忧?”老头双手拍了拍膝盖。
“亦喜亦忧,大都相抵,那就先忧吧。”合嘉足阙道。
“那地支之事,想必你们俩也听说了。”老头道,子无忧点点头,合嘉足阙却感到有些意外,既然如此,老头何必吃这哑巴亏。
“北境遥远,我虽奔波在外,却并未插手,如今地支丢失,公子此番提点,罪名已然安在我的头上,不过,要将罪名落实,还差些证据。青衣体质柔弱,我将她支开,此行我不便随行,我要你俩随首杀团的调查兵去一趟北境,这一路凶险万分,合嘉初入师门,不知你是否能担得此任?”
“原来是这等小事,何来凶险呀。”合嘉足阙想了想,虽然他初入师门,菜的不行,不过,此行有子无忧在,呼风唤雨自然不在话下,此行不过是去北境观光,溜达溜达,稳赚不赔,于是他拍了拍胸脯,信心十足道。
不料,老头和子无忧都笑了。
“这北境可不是一般的雪地。”老头面带笑意道,“北境在北边岛屿最北之处,北境最为靠近北边的白雾海,在这个岛屿上,一切得术法都不管用,越是靠近白雾,便越是如此。”
西麟城实际上被四面白雾墙围了起来,白雾从海上来,白茫茫一片,深入天际,又与底下的海融为一体,因此世人都称之为白雾海,这白雾的神奇之处在于,没有人能穿越它,最终回来的人要么疯了,要么死了,大多神志不清,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里面有什么,寻常人便是如此,而对于术法师来说,则就更加致命,凡是靠近白雾海的,都会暂时失去术法,与寻常人无异,不过因为白雾距离岛屿比较远,所以只要不进入白雾海的范围,也不妨碍术法的施展,所以岛上的人与白雾海,千百年来都相安无事。
“那喜从何来?”合嘉足阙听到这里,人已经蔫了一半,这就意味着,此行,他指望不上依靠术法了。
“这喜,便是我委托尧老二,担保此次作为你入门的考核,寻常考核,必定要借助术法,而这次机会,对你来说很是难得。”老头道。
“拜师入门考核?”合嘉足阙问道,老头摇摇头,“不,是进入捕杀团。”
此话一出,两人皆惊愕。
“你们不用如此惊愕,至于我要你们入捕杀团的原因嘛,等你们北境之行结束,便都明了。”老头摇了摇头,又低声感叹一句:“此时此刻,只怕是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啊。”老头看着天边,似笑非笑。
二人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但师命不可违,也都点了点头:“是,师傅。”。
“尧老二那边我打过招呼了,无忧和青衣我倒也不担心,只是你。”老头看了看合嘉足阙,“你既是无经脉之人,那寻常术法你也习不得,此行便作为你一场历练吧。”
“师傅,弟子不明白。”合嘉足阙见老头就要躺下去,连忙作一揖,追问道。
“哦?”
“首杀团的人均是术法师,即便弟子能侥幸过关,此后得以进入首杀团,但长期与之来往,必定会暴露弟子是无经脉之人的事实,弟子不明白,此行为何依旧将弟子纳入考核之内。”
“好问题,你可知此行同去的还有谁?”老头揣着手,脸上的笑意不减,“弟子不知。”合嘉足阙道。
“二公子简支正的左膀右臂——尺泽。”老头道,“你没有经脉,寻常的方法是开启不了你的炁的,没有力量,寸步难行,如今之计,便是“借用”尺泽身上的皇徽,拿来皇族开启术法师的力量钥匙——神果。”
“为何不能光明正大的取呢?”合嘉足阙道。
“你无脉象,便是异类,世人眼光狭窄,必被视作怪物,必定要除之而后快,于皇室而言,也是如此,如今你已然身处风口浪尖,却不自知。”老头道:“也罢,我已用琉璃珠封印你的五行之相,今日之事势必守口如瓶,否则必将命不久矣!”
“弟子明白。”合嘉足阙道,心底五味陈杂,他本想置身事外,吃吃喝喝,不修术法也可以逍遥自在,不想却被批了一个天煞孤星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