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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元八百二十一年,北越,禄安正街。
正是初夏,暖阳和煦,清风习习。禄安街道上一如既往的人头攒动,街道两旁茶楼,酒馆,当铺,作坊鳞次栉比,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就连原本不算宽阔的路面,也被卖陶罐饰品等各色玩意的流动小贩占满,他们铺上一层麻布席地而坐,而后各色腔调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一位拄着冰糖葫芦拐子的素衣小贩慵懒地靠着官道一旁的简陋茶棚,并未加入这叫卖声的大洋中,他有些百无聊赖地朝街道尽头那空荡荡的城墙处晃了几眼,而后随意地打起盹来。
此处正位于北越国的皇城脚下,街道一头往外延伸便分裂开去,蔓延整个北越,最后消隐在北越周边的太古森林里,另一头则连接着一道城门,进了城门就是北越皇宫,是那些既是贵族也是北越守护者居住的地方。
北越处于帝州大陆北部,远离大陆的中心——帝域,被占据大陆北部四分之三的太古森林完全包裹,几乎与外隔绝,整个国家也不大,如果说帝州大陆是一张大饼,则北越的大小就相当于大饼上的一粒芝麻。
大陆北部像北越这样的国家数以千计,还有不少未发展成国家的村落和种群,但因身处太古森林的凶险,不时演绎着潮起云涌般的兴亡更替。
而北越,凭借着历代统领者的高瞻远瞩和深明大义,使得北越百姓团结坚不可摧,建国至今已有八百余年的历史。
“诶?有新的告示!是不是皇家护卫队又狩猎到一条五阶化形期魔兽了?”有人眼尖地瞧见几个披着皇家甲胄的兵士此时正往街道尽头的大理石城墙面上贴文纸,贴的还是只有重要事务才会使用的罗纹纸。
这人群中的一声惊呼,顿时引来了不少人注意。
打盹的糖葫芦小贩,也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听言,顿时有人兴奋起来:“这次还会分一杯羹给大伙儿不?话说上次那火鹿麒麟肉是真的强悍!啧啧,老子吸收了一晚上就突破到灵者咧!”
“那您可是好福气。”有人瞅了瞅先前说话的那人,看到对方衣领上别了一颗三瓣红莲,叹了口气,又道“我们这五等家族分到的都是些肥膘肉,连根灵骨都没有,蕴含的灵气才勉勉强强够开个灵根。”
这话一出,在场大多数人都忿忿了:“你们好歹是皇室钦封的上等家族,享受着皇室馈赠,我们可连个肉沫都闻不着!”
“不是狩猎文告!”这时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冲到城墙跟前了,“是婚书!”
“婚书?”
婚书!
众人顿时一窝蜂地挤上前去。
想当年北越国君迎娶国母,八抬大轿,凤冠霞被,十里红妆,千匹烈焰马同行,阵仗之大,让北越民众到如今都记忆犹新,当然这些顶多就是看个热闹,真正让他们心心相念的还是那场普天同庆的大宴。
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普天同庆,而不是局限于受封的家族。
那场盛宴,几乎倾尽了北越皇室的储备,各种原本只会出现在太古森林里的珍奇异兽,都被做成了一道道美味佳肴,送到了北越老百姓的餐桌上。
何罗鱼、奚鼠、傲因、玄蜂、青牛、三角兽等等,虽然大部分都是一阶,可对于北越很多一辈子都没有踏入过太古森林的人来说,若不是皇室的馈赠,他们可能这辈子都尝不到来自太古森林里的野味,汲取不到来自灵兽血肉里那浓郁至极的灵气。
“一晃二十年都过去了啊。”有人慨叹。
不知是在慨叹光阴流逝,还是慨叹好久没吃到灵兽肉了。
“哎,你们说辰王婚礼的阵仗能比得上国君国母不?”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一副担心到手的肥肉飞了一般的模样。
婚书宣布的正是北越皇子北浩辰的婚礼。虽说一夫一妻制在北越并不流行,但是北越国君专于修炼,无心开枝散叶,从婚礼至今都未纳妃,就连子嗣这么多年也只诞下北浩辰一人。
“那可不?”立马有人打消了他的疑虑,“当今辰王可是国君陛下的独生子,且如今的成就远远超过那时还是皇子的国君,据说十五岁时就已经达到散灵师!让这样天资非凡的人物来继承咱们北越的大统,婚礼阵仗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场的人听完,都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纷纷松了口气。
议论婚礼的声潮才消停了不到半刻,就有人又按捺不住了,“哎,哎!大伙儿一起来猜猜,咱们这次会吃到哪些灵兽肉?”
这话题不提还好,一提,北越老百姓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众人谈论了不过一会儿,突然不知怎的扭打推攘了起来……
此刻,离城墙不远的一处简陋茶棚里,那位素衣糖葫芦小贩将拐子倒在一旁,而后双手翻转,指缝间流露出如蚕丝一般的灵气,在淡淡的波光飞速流转缠绕,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急速运转,半刻钟后,竟编织出了一片近乎透明的灵气镜布!镜布中倒映的,正是城墙前聚集的群众。
“邵逸。”
脖子上碧青色的传音链里传来了一道女声,透着一股成熟女子的风韵却不失皇室的威压,邵逸正了正眉,恭声道:“在。”
“民众反应如何?”
北越皇宫。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烁着温润的光芒,衬得宫壁旁那四根朱红色的木制廊柱更显庄重,金色的琉璃穹顶上勾勒的各种像是源自洪荒时期的繁复图案,则让这个修炼宫增添了一层亘古的神秘感。
宫内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练炉方鼎,鼎上不知是什么力量刻印上的奇异纹路,隐隐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如若细看,那光芒竟还扭曲了靠近它的那片空间,让那纹路更加繁复诡异,看不真切。
此时方鼎两侧的鼎耳各有一人,一位是皇袍加身尊贵威严的中年男子,另一位则是个气宇轩昂华贵非凡的弱冠少年。两人此刻皆闭目练气,双足交叠,禅坐于地,呼吸吐纳间皆可见如蚕丝般细密的灵气萦绕在他们周身,若不是灵气的波光不停涌动,都要怀疑这是两座雕塑了。
“陛下,辰儿!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躲在这里练功!”
北越国母伊迪娜西氏焦急地赶到修炼宫,果不其然这父子两人都在这里。
即使经历过生育,她的身材依旧丰满圆润,一张柔美得看不出年岁的脸蛋衬着雍容华贵的皇室长袍,显得她风姿绰绰又不失尊贵。
面对突然闯入的伊迪娜西氏,父子两人都视若罔闻,身姿皆纹丝不动。
“陛下!”伊迪娜西氏有些恼怒,再次出言想要打断两人,“辰儿的婚礼我早就说过不妥,今日张榜民众都已经闹起来了!陛下,您还要无动于衷吗?就因您当初与人随口立下的约定,如今就要赔了辰儿的终身,赔了北越的未来吗?您岂能如此儿戏!”
闻言,威严端庄的中年男子似乎有些动容,他不疾不徐地放缓了呼吸吐纳,直至最后一丝灵气从他身边消逝,他才起身看向伊迪娜西氏,皱了皱眉,道:“闹起来了?”
“您自己看吧!”
伊迪娜西氏怒气未消,抬手往空中挥舞了一下,那灵气织成的镜布就出现了,稳稳当当地悬浮在两人正前方。
镜布中显示的正是告示前的北越民众,此时不知为何一群人推推攘攘,蹬鼻子上眼的,一个个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的模样。
“怎么闹起来了?”国君有些不解。
“您说怎么会闹起来?”伊迪娜西氏抬了抬眉,“辰儿天资聪颖北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将来还要继承北越的大统,如今却让我们的辰儿娶一个灵根都未开的修炼废材,还是个毁了容的丑女!若北越未来的一国之母由这样的女子担当,您叫北越民众如何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