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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到,春日的京都洗去了冬日中的那种萧瑟。
这是庆历三年的春天,春天的风吹动着河岸的柳枝。那些飞散的柳絮已经不知何时全然落入了河水中,而在京都城城南在冬日的元节刚刚过去后便有了一间小小的学堂。
学堂中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夫子,学堂弟子仅仅一个稚童。
学堂初立之时,南城的人都笑谈这个小夫子只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之辈。毕竟这么在绝大部分人眼中,年纪和资历以及经历是决定一个夫子学识的决定性因素。
他是何人,不过束发之龄,怎么可能能教学生?真是惹人发笑。
虽南庆本是以武立国,但京都城中却也不乏文学大家。
某日城南的小学堂,传出一份简单的入学试题,好事者将题送给南城的文学大家评点。
只是当南城中自以为有学识的大家,都不再只是将这个小夫子当做小夫子。原因无他,这位南城的大学者看过着小夫子的字后,还未看内容便已经对这位小夫子的实力心明如镜。
这世界绝对不会缺少好事者,特别是关于翻转舆论,薄人面皮这种事,不少人乐意为之。
试题迅速南城传开,南城之中的大家们便不知何时开始暗中争抢这一份试题的原题。
为的不是其他,就是这一份试题中的字。
甚至,在京都的那些官员皇族中都已经传开了。这个南城的小夫子的名字,凭借着这一份试题已经校友名气。只是,即使有贵族、官员、大家想得一副小夫子的字,却在知道这位小夫子的名字已经他的故事后。
只敢时不时看着京都城的南城,微微叹息,而那份试题原稿亦不知被何人收下。
小夫子虽然闻名,却无人上门拜访。南城的不知学堂虽然有大才,却并没有多少人知其名。
深宫中坐在火炉前的庆帝看着那张放在火炉边的纸,候公公知道庆帝或许是在纠结该不该将这张纸丢入身前的火炉中。或许,庆帝也是对这个人的试题上所显露出来的才华有那么几分可惜?
所以,庆帝才会纠结到底要不要用一下这个意料之外的人。
“陛下,监察院言若海觐见。”一个白衣侍女跑到候公公边,说了一句话后候公公便恭敬地对庆帝说道。
听见言若海的名字,庆帝将手中的那一张纸放在了桌子上后。转过身对候公公说,“让言若海进来吧。”
等候在殿外的言若海对今天陈萍萍让他进宫禀一份奏章的原因,似乎有那么几分猜测,或许是因为那个南城现在有那么几分小名气的小夫子言白露。
或许因为当年的事,也因为现在言若海可能是那个言白露唯一的亲人。
所以,陈萍萍才会要让自己进宫见庆帝。这不仅是陈萍萍对自己的一种试探,更是庆帝即将到来的一次对自己的试探么?
走入宫中,言若海看着那个坐在火炉边的庆帝。“臣言若海,见过陛下。”
“别这么拘礼,候公公给言若海赐座。”
“不必了候公公,臣是奉院长之命给陛下送奏章。监察院之中还有事情,臣还要赶回去。”
“没那么急,没那么急。你有什么事情,先缓缓,朕最近听闻你那个侄子,言白露现在在南城似乎可是搏了一个小夫子的名号?”
“陛下,言白露是罪人之子,谈什么小夫子,臣回去必定会亲自上门训斥。”
“罪人之子?即使是罪人之子,也是一个我南庆的居民。要是真有才,朕也不会拘泥于之前之事。”
“陛下,那言白露又多少真才实学臣知晓,算不上什么大才。当夫子,只不过是那小子求口饭吃罢了。”
“求口饭吃?求口饭吃,能有如此才学已是不易了。”
说话间庆帝看着不远处的言若海,心中默默思索着,不过在和言若海的这段对话后。庆帝还是已经确定了,暂时不将这个人列入。因为南庆能出一个才子,或许将来可能是一个与庄墨韩相似的人亦是不易。再者,一个罪人之子能掀起什么风波?
走出庆帝的宫殿后,言若海不知道庆帝的意思是什么。是要将言白露诏入为官?
但只不过是文章不错,字不错,思维不错。仅凭这些,言白露就能顶着罪人之子的名头入宫么?言若海觉得,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若是就是如此的话,那为什么庆帝要在言若海面前提起言白露,还有一种要提拔的感觉呢?
是庆帝暗中在提醒自己,要让自己提醒一下言白露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么?
想着,言若海坐上了马车。但奔驰的马车并没有直接回监察院,而是转入了南城,似乎是向南城那个言白露的不知学堂去了。
或许是因为身份,或许还是其他原因,就算言白露的试题闻名。
但南城言白露的不知学堂中,依旧只有那个坐在学堂正中的小夫子言白露。学堂外盛放在春日中的桃花,以及坐在学堂中现在不知何时睡去的一个小子。
言白露坐在学堂正中的桌子前,气息平和地读着书桌上泛黄色的书籍。
木竹相间而成的学堂内,春风吹过,总是带给人一种安静祥和的气息。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气息,那个坐在书桌前的小子才会这么安心地睡去。
放下书,言白露淡淡泯了一口已经冷去的茶。看着睡去的小子,言白露并没直接走近。
而是用那种不知为何带到这个世界的能力,手一挥卷起一根青草,悄悄地在小子的鼻孔处扫动。
瘙痒让小子打了一个喷嚏后,直接从睡梦中醒来。小子先是将书桌上的书拿起后,再满怀疑惑地向四周环顾。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他一睡觉就会莫名其妙地醒来。
要么是书掉了,要么是笔掉了,要么是鼻子痒。
东张西望中,一个青年的声音传来,“李苟,你看什么呢?”
听见声音,李苟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恭敬地低着头,“夫子,我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东张西望什么?是不是又想被戒尺打手了?”
“不是,李苟不敢。”
“不敢?那你说说,昨天我给你讲了什么?”
昨天夫子说了什么,李苟只记得是什么人性善,还是什么人性恶。看着懵圈的李苟,正准备拿着戒尺走下去训斥李苟的言白露微微感觉到一辆马车在学堂外停下了,车上走下一个人。
言白露便放弃了自己教育李苟的想法,而是坐在原地平淡地说,“人之初?”
李苟听见后,立马回答,“性本善。”
这一句话刚好传入踏入学堂的言若海耳中,于是,言若海暂停了走入的脚步。
感知到来人停下后,言白露又继续说道,“那你认为人之初,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呢?”
李苟听见这个问题,一脸蒙圈,夫子昨日不过只是叫我背这句话,今日怎么还问我这个问题,于是李苟带着几分迟疑地回答。“人之初,性本善?”
“那为何,人之初,就一定是性本善呢?”
李苟在听见这个问题后,人更傻了。这我怎么会知道,这句话不是你告诉我的么?你还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认为其实人性或许根本不分善恶,有的人生的一副善面,却是恶人。有的人生得一副恶相,却是好人。世间的人,都说某个人是个坏人,但是其实他对自己的子女可能关心的无微不至。世间的人,都说某个人是个好人,但背地里他却能轻松地做到虎毒食子。最后,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到死亡到来时都只等着化作天地间的一抹尘埃。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是留给后人评断。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许只有你自己知道。”
站在学堂外的的言若海,听着学堂中言白露的讲述心中有那么几分震惊。
或许,自己的这个子侄真有学识在身。只是,他说的话,言若海依旧并不是很赞同。或者说,言白露的身份言若海并不是很赞同,于是言若海直接走入学堂。
见言若海终于走入学堂中,言白露坐在书桌前看着走入的言若海,“见过叔父。”
而坐在座位上的李苟,见言白露这么叫也从座位上站起,向言若海行礼,“学生李苟,见过大人。”
但对于李苟和言白露的行礼,言若海都不是很认同。见此,言白露开口让李苟先走。等到李苟走后,言若海才开口。“叔父,不知有何事?”
“你在这开学堂,是有何图谋?”
“没什么,只不过是讨生活罢了。”
“讨生活,上次我给你留的钱难道不够么?讨生活,你卖卖你的那手字,难道不行么?”
“不行,你给的钱不够。”
“不够,你现在一个人,府中连个奴仆都没有,怎么可能不够?”
“诺,都买这间学堂了。”
听见言白露这么说,言若海楞了一下,“你就算是开学堂,安静一点不行么?”
“我一直很安静,只是外面不安静罢了。叔父若是为这事来,那恕白露今日乏了,就先退下了。”
于是,言白露就从桌子前站起,准备回府。经过言若海身边时,言若海看着言白露没有束起的长发,以及言白露的侧脸,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故人。
“你怎么头发都不束?披头散发的,还做什么夫子,教什么学生?”
“没什么,就是从小都有人替我束发。现在,不会了,哦,对了叔父你走的时候将门关上就行。”
说完后,言白露也不管言若海已经大变的脸色,径直走出学堂。
言若海回头,看见的只是被春风掀起青丝的言白露的背影,以及言白露那一身青白色的衣衫。这个背影,让言若海想起了那年走入京都的那个女子。
初次见她时,他并不知道来人的名字,现在他亦不知道,那个深夜来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