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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无声地飞落在庆历二年的京都城,京都城南角处,言白露站在庭院中安静地收拾着些许掉落的白绫。府中入眼所见皆是白色,让这座府邸在飞雪中显得格外的萧瑟。
收拾好地上被风吹落的白绫,言白露扶正额头上的白绫,一只手拿着白绫,一只手推开了侧厅紧闭的大门。
侧厅大门被打开的瞬间,一阵风轻微地拂过严把路的面颊,同时也吹动了侧厅中依旧悬挂在房梁上白色的凌条。而那些不知何时沉寂在侧厅角落的灰尘,也在这一刻开始跳跃。
一声难听的木质窗子的关上声,让空荡的侧厅在这一刻继续恢复往日该有的宁静和沉默。
从窗子边拿起笤帚的言白露,开始缓缓地清扫侧厅中的地面上那些关于故去之人留下的灰烬,以及那些曾经或悲或喜的记忆。笤帚安静地扫过每一寸地面,似乎是在为那些旧日的亡者进行一场无声的哀悼。
时至正午,言白露才走出侧厅。
走出侧厅时,京都城中的雪更大了。冰冷的雪,将这座小小的府邸的顶上盖上了一层素白色,而府邸中那些原本飞舞的白绫也似乎是因为这雪天肆意的冷气变得肃穆起来。
一阵罕见的敲门声打破了沉溺于雪景中的言白露,穿过满地白雪,言白露将那扇从那日起便关上的门缓缓打开后便见到那个身穿黑衣,持着一把油扇伞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
想来或许也只会有这个人,在这个时候才会过来吧。
“白露,见过叔父,请叔父入内堂。”
对于言白露的问好,言若海并没由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站在门口愣了一分钟后才淡淡地回道,“到今日,府中的事情度办完了吧?”
“谢叔父关心,家中的事情托叔父的面子都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就好。”
说完这句话后,言若海将手中的红色盒子递给言白露后转身持着油纸伞走回京都城。
言白露站在风雪中看着远去的言若海,再看了一眼手中拿着的红色盒子,也转身关上了风雪中的大门。
拿着红色的盒子走入正厅中,言白露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家中似乎已经没有供暖的薪柴了。不过,似乎言白露现在已经开始适应了这种寒冷。
倒出在瓷壶内已经冰寒的水,言白露喝了一口水后,还是将放在桌子上的红色盒子打开了。
红色的盒子内,放着一盘似是而非的糕点,而当言白露拿起糕点后却见到了一个锦缎织成的布包放在糕点的下面。拿起布包,言白露很清晰地能感知到布包中装的东西是银子。
拿着这个布包,言白露又喝下一口冷水后,嘴角淡淡地笑了笑。
只是,或许只有言白露知道,他的笑并不是什么高兴的笑,而只是一声简单的苦笑。
白雪中的言白露和言若海的见面,第一时间就从那个奔波在京都中的探子传到了监察院陈萍萍的耳中。或许,也传到了那个坐在燃烧中的火堆前的庆帝耳中。
但对于这个消息,陈萍萍和庆帝都没有觉得很意外。
毕竟,言家在京都中还能算得上亲人的人,除了言若海家中的亲人现在就只剩下那个留在京都城南角的言白露了。虽然言白露的父母有重罪,可是人既然已经死了,言若海尽一份关心之责似乎并不奇怪。
星起夜至,坐在屋中的言白露透过窗棂看着依旧还在飞落雪花的京都城。言白露记得似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天,天气也很冷,只是没有下雪,是飞落着漫天的雨水。
那似乎是十二年前的一个夜晚吧,言白露依稀记得他只是安然睡去,再一睁眼便成为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幼童。或许是梦,那时的言白露曾经有过这个想法。
可是,一梦十二年,言白露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况且,那些熟悉的名字,那些熟悉的人的面容让言白露知道了自己或许不是在做梦。
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梦是醒又有何意义。庄生梦蝶,是蝴蝶梦到了庄生,还是庄生梦到了蝴蝶,两者之间又有和区别。也许,生活本来就是一场醒不来的梦罢了。
只是看着每当言白露看见挂在府中那些白绫的时候,他便会进行一场无休无止的假设。
这种无休无止的假设,言白露知道或许没有答案,因为这个世界的故事永远都是留给那些能够站在高处的人的。无论是话本,还是史书,他们都会用浓墨重彩的方式去描写那些站在高处的人。而在那些高处的身后的人,那些站在低处的人,若是没有和这个世界的故事发展有关,那再多的假设也只是假设。
或许,也许言白露没有来到这个世界,那些白绫依旧会飞舞在这座府邸中。
毕竟,要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言白露知道或许只有那些主角才能做到。
而言白露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么?言白露知道,自己并不是。
不过言白露看见那些飞舞在空中的白绫时,他知道那些已经归去的故人,似乎也存在着很多未知的故事。而言白露也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个搅动京都风云的男人到来。
于是,关上窗棂的言白露便缓缓睡去。
雪花在夜晚慢慢融化,而雪花融化的声音,也在言白露的脑海中勾画出一场梦。
秋天的白露开始凝结在空中,一场秋雨飞落在府邸中同时,一个不同的灵魂来到了这个世界。灵魂进入婴儿身体后,那再次响起的婴儿哭声让那个等候在婴儿身边的妇女泪如雨下。
而不远处那个站在门口的中年男子,则是看着门外飞落的雨水,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不过再当他再次转过头,看着哭声洪亮的婴儿的时候,中年男子的眼中却已然满是坚毅。
画面过得很快,就如同人的一生,在回忆的时候也是在那么几个瞬间就消失在人的记忆之中。但往往这些过得很快的记忆,就包含了人一生的辛苦。
再一次的秋天到来时,那个婴儿已经长大,而妇女却依旧满脸慈爱地看着那个正在念诵诗书的青年。些许时候,妇女也会用带着几分等待的目光看向屋外。不过那种等待的目光中,却是包含中一种不安。
某次妇女在做饭的时候,屋子的大门打开了,青年看着那个站在门口的中年男子,读书的声音戛然而止。
妇女手中的瓷器的破碎声,打破了屋子中忽然出现的安静。
接着,妇女安静地收拾了地上破碎的瓷器后。安静地走到青年面前,带着眼中的泪花抚摸了青年的头发后,妇女和那个站在门口的中年男子一起走出的屋子。
并没有反应过来的青年,在反应过来后急忙跑出了屋子。
却见到的是那身穿黑衣铁甲的军队,以及被军队包围起来的妇女和男子。他们并没有反抗,而是似乎在等候着一场属于他们应有的归宿。
只是青年不愿他们接受他们应有的归宿,他想反抗,他想用自己记忆中那种带着奇幻色彩的力量反抗。
但下一刻,青年却在妇女的眼神中看见了,她不想让自己这么做。
除了这,青年更是在妇女的眼神中,第一次没有看见那种等待。于是,青年明白了。于是,黑衣铁甲的军队中,抽出了闪烁寒光的武器。于是,妇女和男子倒在了血泊中。于是,妇女和男子都笑的很开心。
恍然画面截止,言白露从床上惊醒,言白露再次将窗棂推开。
昨夜似乎没下雪,那些堆积的雪花已经融化,或许是化雪的原因,言白露觉得格外的冷。
而他也明白,那些已经归去的故人,便是这已经在昨夜中化去的雪花。问到的是来时,问不到的确实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