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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令宜头七之日回到了周府见家人最后一面,看着跪在棺材前为自己守灵的女儿,他流泪道:“我的乖女儿,再见了。”
他随风飘出了灵堂,去到梧桐苑,穿墙进到房间,便看见他的爱人踩上凳子准备上吊了。他惊慌失措的飘到爱人身边,哭着说:“淑儿,你在做什么,你别做傻事啊,你死了檀檀怎么办。”
然而他哭说着再怎么大声周夫人都不听到。
周夫人是个为爱情而生的女子,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一份真挚纯洁的爱情。与周令宜相爱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事,她无数次幻想过与他白头的样子,如今他死了她早已想不到任何人了。
她眷念看了房中各角落最后一眼,这个房间充满了周令宜的气息,在这个房间她只会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想死。
慢慢的,她伸脖进了白绫中,脚下用力将凳子踢倒,她没有丝毫挣扎的慢慢死去。
同时,灵堂内的伏熙感应到了,捂着痛到麻木的心,一滴泪猛然滑落,看着爹爹的牌位道:“爹爹,娘亲,还是去找你了。”
跪在后面的海棠听见她的话,疑惑的问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她刚问完,就晕了过去。
她心痛,也责怪娘亲抛下了她,可她知道自从爹爹去世,娘亲也没了活下去的勇气,整日像个木偶呆呆的,或许去找爹爹是她的唯一解脱。
可这样是对生命的不负责,是对生命的背叛。
自杀之人永不得轮回,还需受尽折磨。
想到这,伏熙离开了肉身,卿凌见她出来,知道她想去干嘛,阻拦道:“主子,你不许去地府救她,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放弃了自己的生命,那么她就该为此付出代价,主子别去帮她,不要再因为凡人受伤了。”
伏熙拉过卿凌的手,把他的手放在心上,她难过道:“我虽责怪她抛弃我,不敬爱她自己的生命,但我没办法看着她去受罚,她怕疼,她很娇气的,我不想让她守一点罚。”
卿凌还想阻拦,周檀颤抖着站了起来拉着伏熙的手,神色痛苦道:“主人,救下她,我便不再阻拦你救他。”
看了眼周檀,伏熙不再与卿凌说话,转身离去。而卿凌因为周檀的一声主人,愣住了许久才缓过神来,问她:“你叫主子主人?”
周檀冷漠的看了眼卿凌,跪回地上道“我是主人的影子。我是主人,主人亦是我,我与主人共同生存,我知晓主子的所有事。”
影子很少很少出现,她的存在就连紫萝都未曾知晓。
影子与伏熙长相一样,性格却截然相反,影子很软弱很脆弱的,害怕伏熙以外的生灵,很怕很怕疼,最爱伏熙,最爱蓝色的大海,总是吵着伏熙带她独自去大海。
伏熙曾说过会保护好影子,可从没做到过,明知影子怕疼,这么多年来她受的伤都数不清了,她受伤影子也会受伤。
……
伏熙去到地府,对阎王说:“阎王,把本宫的娘亲的所有责罚免,所有责罚本宫来担。”
阎王没来得及回话,就见伏熙朝地牢而去,随意叮嘱了个阴兵道“快,你去安排主上的娘亲。”
“是。”
利剑刺进胸膛,痛的她白了脸,鲜血汩汩冒出。
又是一柱香的时间,阴兵停了手将剑拔了出来,道“这便是对你不爱惜你自己生命的第一罚,进了地牢后,你需得受断魂之苦,鞭刑八百,埋身之苦,业火焚烧。”
地牢大门打开,她艰难的抬步往里而去。
又是将这些刑罚受了,只是这次她将埋身之苦换成了撞柱两百下。
撞到她额间鲜血淋漓,柱子上粘着她的血肉。撞完两百下,她在地府匆匆的处理了伤口,找到了成为大树的爹爹和娘亲,她只是远远的看了恩爱的夫妻一眼,便匆匆的赶回了人间。
她受伤了影子定也受伤了,影子很虚弱的,撑不了多久便会陷入沉睡。
伏熙匆忙赶回,回到身体,有了灵珠的气息昏睡过去满身伤的影子渐渐有所好转。
伏熙将记忆封住,什么事都不知道了。晕过去的海棠醒了过来,跪在她身后,一切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后来,在得知娘亲殉情上吊死了,第二次沉重的打击,让她差点崩溃。
可人死都死了,她再怎么悲伤痛苦人都不会回来了,举办完葬礼,官府来人说对于周令宜的死没有丝毫线索……接着她浑浑噩噩的过了段时日后,坚强了起来。
相比自己,她更心疼七十多岁了的祖母,都这么大年纪了,却让她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这日,周檀跟表姐周柔儿约定好明日去三云寺庙烧香拜佛。
送走表姐,周檀蹦蹦跳跳的去祖母那,还没到院中,她便欢快的叫着“祖母,祖母,祖母……”
丧子,丧媳妇的周老太太在这个活宝孙女的陪伴下渐渐从悲伤中走了出来,每日都盼望着孙女来找自己。
听到孙女的呼喊,周老太太便绽放笑容走了出去,就见蹦蹦跳跳进了院子的孙女,担忧道:“檀檀,你慢点,别老是蹦蹦跳跳的,没点女孩子样。”
周檀扑进祖母的怀里,撒娇道:“祖母,您都在院子里待了两月了,这两个月了您是半步都没有踏出过,二娘,三娘她们都因为您愁死了,深怕您闷在院子里会闷出毛病来。”
“你这丫头”周老太太刮了刮周檀的鼻子,又道:“说吧,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周檀嘿嘿一笑,扶着祖母走进暖和的房中,蹲身给祖母捶腿道:“祖母,明日我要跟表姐去三云庙烧香拜佛,您也去好不好?”
周老太太喝了口茶,她可不想去三云庙,委婉的拒绝道:“你们两丫头去便好,何必带着我这个老太太去,你们两丫头也不嫌烦啊?”
早就料到祖母会拒绝,周檀也做好了应对措施,她缠着祖母道:“祖母,您就去嘛,我跟表姐巴不得您去怎么会嫌你烦呢,要是您实在是怕我俩嫌您烦,那我去帮您喊二娘和三娘明日陪着您去好不好?”
周老太太急忙摇手:“喊她们便算了,就我们去吧。她们两陪着我指不定要在我耳边唠叨死我,老太太我可不想受这种折磨。”
见祖母答应了,周檀心中暗道:果然祖母还是很怕二娘和三娘唠叨她的。
想到二娘和三娘因为太过唠叨被祖母赶出院子的场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见孙女笑,周老太太好奇的问道:“檀檀,你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说出来给祖母听听,让祖母也开心开心。”
周檀笑弯了眼,“祖母,我想到了上次二娘和三娘被你赶出院子的事。”
周老太太面部一僵,道:“你这丫头,长辈的笑话你也敢看。”
周檀调皮道:“什么嘛,二娘和三娘是我的长辈但更是我的亲人啊,亲人之间无需这么多的条条框框。”
“你这丫头,鬼灵精怪的。难怪周默默总是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他那一身闹事的功夫也是跟着你这个姐姐学的吧。”
周默默三房中最小的孩子,今年刚满三岁,是个圆头圆脑,白白胖胖的小胖子,特别是他胖嘟嘟的脸颊,让他看起来格外的可爱,每次见到周檀都会亲他脸颊两口。周默默是个小老虎,但凡谁惹到他,他都会挥着小奶拳打回去,却不知为何他在遇见周檀时,无论周檀怎么惹他,逗他他都软软的样子,甜甜的喊着:“檀檀姐姐,抱。”
想到这个圆头圆脑的小屁孩,周檀眼里都是笑意,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屁孩,喜欢到只要他想要什么她便给他什么。
不过在她去鹤壁城前,周默默被三娘送回了海东,他外婆家。据说是他外婆的身体快不行了,想让默默陪在她身边给她送终。
唉,也不知这小屁孩得多久才能回来!这么久没见,怪想的。
看出孙女的思念,周老太太道:“你别想他了,那小调皮鬼过几日就回来了。”
周檀惊讶道:“真的吗?可不是说他外婆快不行了,他要给他外婆送终吗?”
听到这个,周老太太就一肚子的气,愠怒道:“那个老太婆好着呢,她就是太想默默,又怕我不肯让默默去陪她,于是就扯出个这种谎来骗我。真是太过分了,下次见那个死老太婆我定要骂她一顿。”
周老太太和三媳妇的娘亲是自幼便认识的冤家,她两每次遇上都会唇枪舌战,斗智斗勇三百回合。
每每她两遇上,所有的年轻人都很是自觉的远离。
夜幕降临,晚风很冷。
周檀走在长廊下,在路过一间空房时被人捂住口鼻带进了房间。
突然被人捂住口鼻带进空房,她被吓到奋力挣扎起来,片刻后,耳边响起悦耳的嗓音:“臭丫头,你别抓我啊。”
这是……表哥周历柏的声音!
听到是表哥,周檀停止挣扎,拍了拍捂着自己口鼻的手,示意松开。
周厉柏忙松开手,“抱歉,表妹,表哥不是故意的。”
月光下,身着白衣的周厉柏宛如谪仙,眉宇间的那颗红痣,充满灵气的桃花眼,弯弯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鲜红的嘴唇,三千发丝整齐的披散在肩上,美的让人心惊。
周檀看呆了,甚至还咽了咽口水。
她知道这个表哥生的很美,却不知竟这般美。
周厉柏见表妹看呆了自己,嘴角抽了抽,伸手敲了敲她的额间道:“你这丫头,表哥我就这般好看吗?”
周檀点了点头,道:“好看,我怎么看都看不够。”
周厉柏无奈,笑了笑。
又看了半响,周檀才从他的美貌中打起了精神,想起刚刚的事,她问道:“表哥,你把我拉进这个空房里,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跟我说吗?”
周檀的话顿时让周厉柏额间的青筋凸起,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事要跟她说,这是一个女孩子可以说出来的话吗!他气的伸手便在她的额间重重暴击两下。
“啊啊”
捂着遭受表哥暴击的额头,周檀哀怨道:“表哥,你干嘛?”
周厉柏道:“你这丫头,越发没个女孩样了。”
周檀对他做了个鬼脸,吐舌道:“略略略,我就是这样,我才不想被那些规矩束缚,我只想活的自在逍遥。”
周厉柏宠溺一笑,他喜欢这个表妹,原因无他,只因这个表妹胆大喜欢自在逍遥。
她不想活在别人的眼中,她只想活在自己的生活中,这是伏熙对自己这一世凡间唯一的奢望了。
说了半天,周厉柏还是没说找她何事,她又问道:“表哥,你到底找我何事啊?”
周厉柏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沧桑悲凉,双眼湿润的看着周檀,从怀里拿出一块绣着红豆的白色手帕,眼神眷恋的看着手帕道:“表妹,我爱上了个我不该爱的人。”
周檀神色凝重道“不该爱的人?表哥你爱上的莫非是青楼女子?”
周厉柏点头,苦涩一笑道“是的,我也没想到我竟会爱上一个青楼女子。”
周檀神色更加凝重,“你这可是很大的事千万不能被祖母知道,不然就完了。你知道的,若是祖母知道你爱上了个青楼女子,祖母定会杀了那个青楼女子的。祖母有多恨青楼女子周家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你怎么还会犯这种糊涂。”
这些,周厉柏何曾不知,可他无法控制住自己啊。他曾想过远离那女子,可终是越陷越深,到现在以无力了。
他跪在地上,哀求道:“表妹,你最得祖母疼爱,求你在祖母面前替表哥说说好话行吗?”
周檀急忙道:“表哥,你快起来,你给我下跪,我如何受得了。你快起来,有话咱们好好说。”
周厉柏站起身道:“表妹,她叫诗诗,她虽为青楼女子,但她卖艺不卖身,她为人骄傲很清冷,就像那雪上之颠的雪莲,让人望不可及。仅一眼,我便想靠近她,想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随着相处,我发现她是个很善良,很可爱,需要被保护的女孩……”
听完表哥与诗诗的事,周檀眉头紧蹙。她觉得爱是没错的,只不过表哥与诗诗的未来注定布满荆棘。
她道:“这件事祖母那是不可能有丝毫心软的,只有一个办法了。”
听到有办法,周厉柏眼里升起希望,问道:“表妹,什么办法?”
周檀道:“这件事你一定瞒死祖母和长辈们。听说咱们福煦县的青楼里那些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们在卖艺时都会带着面纱是吗?”
“是的。”
“带着面纱就好办了,明日你偷偷的为那姑娘赎了身去,然后将我的手帕给她,让她拿着手帕去药店找我,那时我便把她带进府收在我身边。只有在我身边,祖母和长辈们才不会去查她的身份,等再过段时日我便请祖母为你们做主。”
“好,这个办法好,我明日便去为诗诗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