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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你怎么不去死

作者:人生妙不可言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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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月以为,自己因为被一个男同学表白了的事情而出名,是很丢脸的。

    因为成绩好而出名,才是正途。比如年级第一名,只有被人仰望的份儿。而不是成为别人课余饭后的八卦谈资。

    因为这个事情带来的情绪上的触动有些大,古月在王林林家待的忘了时间,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比平时做饭的时间晚了半小时,赶紧往家赶。

    到了家门口,发现爸爸和奶奶在家门口整理货品。古月有些慌,不敢直接进门,也不敢去别的地方待着,看到隔壁的老房子门没锁,就想着先溜进去待会,等下出来的时候就说自己在里面收拾东西,忘了时间,这样应该能逃过一劫。

    自从古月家把现在住的房子买下来之后,隔壁的老房子就都拿来存放货物了。

    两层的老楼房,很破旧,甚至没有卫生间。以前一家四口全部挤在二楼,一楼存放货物。由于房子老旧,一楼常年不见光,总是非常潮湿。二楼也就一个小客厅,两个小房间。客厅既是厨房也是餐厅。之前在这边住的时候,古月从来没有见过家里有招待过客人。

    古月偷偷溜进以前爸爸妈妈住的房间,房间靠着门外,容易听见奶奶和爸爸的动静。房间里还有一组老旧的沙发放在窗边,据说是爸爸妈妈结婚时买的,说起来跟古月年龄一样大了。古月在沙发上简单收拾了一下,坐了下来,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奶奶和爸爸在聊天。

    这个点了还不着家,也不晓得疯到哪里去玩了。——这是奶奶的声音。

    爸爸接着:一放假就没看到人,家里家里不管,生意生意不说帮着做一下。到饭点了还不说回来做饭,也不想想家里大人做事情做累了会饿肚子。一点良心都没有。

    古月听了一会,原来是在说自己。觉得自己以为可以逃过一劫的想法有点好笑。说起来,哪次又逃过了呢?

    外面,奶奶和爸爸继续在聊天。

    奶奶说:从小就不听话,带着古X(弟弟的名字)到处野,那么小就掉塘里了,大冷天的,没淹死也要冻死了,她在旁边连人都不知道喊。

    古月回想了一下当年的事情,那时候自己才五岁,刚读学前班吧,弟弟还没上学。一群孩子都往池塘边跑,看大人在池塘里捞什么东西,还有个小船,都觉得新鲜。边上的大人高声警告过这群孩子,别趴在池塘边边看,离远一点,别的孩子听见了都往后退,古月压根就没上前过,只有弟弟还趴在那里看,还指着池塘里的倒影让古月过去看。古月边走过去边重复大人说的让弟弟别趴在那里,话音还没落,弟弟就掉进去了。因为冬天衣服厚,弟弟倒栽进去后,仰着躺在水面上的,旁边的大人连忙七手八脚的把弟弟捞上来了,赶紧送去了古月家……连水都没呛一口就被救上来了,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自己倒是因为这个事挨了一顿摔……

    爸爸说:读书成绩一塌糊涂,还看那些不三不四的书,您说那些书看了有什么益处?书里面净是一些谈情说爱的东西。花那么多钱供她们俩读书,什么都没读出来。

    古月心想:自己是九年义务教育,公立学校学生有学费补贴,一学期就百来块钱,比不上弟弟一年一万三……

    奶奶接着说:从小就乱花钱,那年XX村(太公那个村)里“唱戏”,XXX(古月表叔)给了两个人一人十块钱,她带着古X(弟弟)瞎吃瞎买,二十块钱花的光光。最后回来还有脸递给我几个角票子。

    天地良心,那次是我好心当了驴肝肺!古月在心里呐喊。

    爸爸也接着说:养她有什么用,养条狗还晓得看家,见了人摇尾巴,她就晓得出去玩,一点事情都不帮家里做,干脆死在外面算了……

    ……

    外面接着说了些什么,古月已经不想听进去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长辈,也会背着她这么说她。“干脆死在外面”、“还不如养条狗”,这是自己的亲人说的话?没有比这更恶毒了吧?背地里说的都是真心话对吧?这比当着面说还要让人难过。当然,当着面也不是没说过这些话,但古月一直以为那是气头上说的气话,所以难过了一会就不会放心上了。

    自己的奶奶,从小就偏心。小时候弟弟要是犯了错,那一定是姐姐带的;弟弟要是被欺负了,那就是姐姐没用;弟弟要是掉池塘里了,哪里摔了、碰了,那就是姐姐没照顾好。就大了两岁不到,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有什么能力去顾好调皮的弟弟?弟弟犯了什么错都可以往姐姐身上推,弟弟说谎都有人信。这心偏的也太狠了。

    自己的父亲,从来不听任何解释。脾气上来了只会打人,打孩子,打老婆。自己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做卫生、做饭、洗衣服、帮忙卖东西,大点了帮着搬货,这些都不存在了吗?一句话都否定了?他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小时候成绩特别好,就算后来成绩下降了也比弟弟好太多,凭什么靠着补习了再去参加入学考试,一次考那么好是真正的实力吗?

    再想到自己的成绩,可能真的考不上高中了,那么也就考不上大学,那自己就只能在这样一个家里待着。暗无天日,没有未来。

    古月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绝望,又一次,想到去死。以前爸爸说:“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古月当时也会想:“是啊,我干脆死了算了,死了一了百了”。这一次,比以往的很多次都让人感到伤心,叫自己的孩子去死这种话,怎么就那么轻易就能说出口?

    古月看到沙发旁边有一把生锈的剪刀,她记得以前妈妈还拿这把剪刀教她剪过指甲,是一把很老式的剪刀,当时就不太锋利。后来搬家了,这把剪刀就随手丢在这里了。古月把剪刀打开,用右手握住,开始往左手手腕上划。那些电视剧里、小说里,都有这样的桥段:太难过了、不想活了,就自杀,然后被救回来,一家人抱头痛哭,大团圆结局。

    古月一边想,一边哭,一边用剪刀划了第一下。虽然自己此时真的很想去死,但是还是会想:自己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面一样,会被爸爸妈妈发现?他们发现后,肯定要送医院,然后,自己可以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说出来了吗?最后,爸爸会后悔吗?就像电视剧里面一样,抱着老婆孩子说“我错了,我对不起这个家,是我害了你们”?

    会吗?

    划了第二下时,古月又想:自己进来没有人看到,万一自己死在这里了,很多天都没被人发现怎么办?

    手腕开始渗血。剪刀并不锋利,又放了这么久,绣的厉害,所以伤口一点也不深,目测就是破了点皮。但是古月不敢再用力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勇气死。

    古月又坐了一会,听见奶奶和爸爸已经忙完了,进屋了,奶奶在厨房炒菜了,爸爸可能去看电视了。古月就又偷偷下楼了,跑了。

    古月跑去了河边。大中午的,去谁家都不好,从小家里就教导:别人家正在吃饭的时候,不要进去,显得像个要饭的。这些道理,古月都能听进去并照做。

    河边有树,还有一个小庙。小学时就有了。古月偶尔跟朋友过来玩,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就是过来坐坐,聊聊天。

    小庙里供的是个什么将军,古月没在课本上见过这个将军,所以不认识,也不知道来历。

    古月一个人来到庙前,看着高大的将军,问:将军啊将军,你能保佑我考上高中吗?然后双手合十,拜了三拜,心里默念:不管灵不灵,求你保佑我考上高中吧。

    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