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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庞多智做了个梦。
在梦里,有个秀气孩子姓庞,名文渊,笑得没心没肺,整片世界都是灿烂的。
可惜,等进入古风古韵的学堂,社会毒打开始了。
启蒙教育有三本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称三百千。
教书先生反复教无数遍,等别的幼童倒背如流,庞文渊却只会“人之初、性本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等开篇有数几句,一问意思,摇头三不知。
傻子之名不胫而走,同龄孩子渐渐疏远,他却总是傻乎乎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玩,不断遭到嫌弃,直至发展到挨打。
某日,挨过数名同龄学生暴打,头破血流的回家后,求学之路终止,改而在家接受爹娘的私教。
随着年岁渐长,庞文渊并没开智,反而越发蠢笨,整片世界,除了爹娘,似乎所有人都没喊名字,而是一口一个傻子。
出门被抢,挡路挨打,雨天摔倒,遭到嘲笑……
他在成吨的伤害中成年,面孔逐渐定格,天庭饱满、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看去好眼熟……不对,这是宿主!
也就是说,原先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庞文渊,是个傻子。
那么,眼前的并不是梦,而是记忆融合。
记忆融合还在继续。
庞文渊在伤害中变得自闭,脑袋里大多是与父母相处的单调记忆,直至身披鲜红新郎装,骑着高头大马去接亲,灰暗世界重新变得灿烂。
因为,他迎回来个天仙般的娘子。
新婚当夜,小娘子自怨自艾,哭得稀里哗啦,之后躺在床上,把眼一闭,准备接受打针。
这傻子却畜牲不如的干坐在床边,盯着人家,傻看到天亮,还不断给人家递手帕擦眼泪,何等的卧槽。
婚后,庞文渊迷了,围着媳妇转,跟着她写字、刺绣,以及舞剑,似乎连空气都变得香甜。
某日,独自外出,有人牵来一匹很漂亮的白马,庞文渊受到蛊惑,骑了上去,而后白马受惊,跑出城镇。
有个人骑马追出城镇,庞文渊天真的以为人家是来搭救的,结果扭头看到人家挽弓搭箭,朝后脑勺射击,他总算没蠢到家,知道躲避逃命。
城镇回不去,他纵马狂奔,依靠神骏白马更胜一筹的脚力,逃了大半天,总算甩掉人家。
此刻,他迷失在茫茫密林中,找路回家途中,突然窜出一条四脚蛇。
那四脚蛇不过十寸长(30厘米),脑袋圆滚滚,身体胖乎乎,通体墨黑如宝石,看去小可爱。
只是,似乎刚经历过惨烈战斗,它后脊破开大口,几乎拦腰而断。
四脚蛇飞窜而出,小爪子一下就挠穿白马脑壳,饱饮热血,让后脊伤口飞速收缩愈合,之后追向扭头就跑的庞文渊。
它一对利爪挠出,被庞文渊机警抓住,张嘴想咬,又被避开。
慌乱中,庞文渊对准四脚蛇后脊伤口,狠狠咬下去。
蛇血,没有意想中的刺鼻腥味,反而很香,香得入骨,仿佛直抵灵魂。
庞文渊着了魔般,拼命吸蛇血。
蛇血离体,四脚蛇快速虚弱下去。
庞文渊彻底迷失在悸动灵魂的奇异香味中,不自觉间咬断它脊椎,并将它连皮带骨的整只吞进肚子。
“吼!”
惨兮兮的狮子怪出现在视野,发起锲而不舍的追杀。
庞文渊逃到山脊,隐约中,体内传来两声惊天动地的怒吼,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可怜的傻子,直接被这来自体内的怒吼声震散灵魂,挂了!
宿主庞文渊记忆,至此戛然而止。
庞多智幽幽醒来,入眼是微微泛黑的木头天花板。
室内,一桌两椅三五个烛台,老旧而单调,只有床是新的,上头悬着几尺鲜艳红绸,结成花朵形状,预示喜庆新婚。
窗台边的桌上,一个女子背对新床,坐着织绣。
时值仲春,朝阳刚露,气温极低,她十指冻得发红,不时呵气暖手。
完球,这看着像杨凌和韩幼娘的开局啊。
女子头挽云鬓,穿着泛白的厚厚旧裳,身材略显慵肿……不对,傻子新娘神仙颜值,背影也极为好看,那么,她是谁?
庞多智疑惑,轻轻咳嗽一声。
“渊儿,你醒了?”
女子惊喜回身,放下手中的刺绣,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向床头。
这是一个年近4旬的妇人,黛眉凤眼,容貌端庄,看去极美。
“娘!”
庞多智轻声呼唤,声音有些异样。
她是前身母亲陈雨汐,年方36岁,因为操持清贫之家,鬓角已经泛霜。
庞文渊是个傻子,没心没肺,庞多智融合了他的记忆,内心由感而发,鼻子微微泛酸。
“儿啊,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雨汐坐在床边,握着死鬼儿子双手,满脸慈爱。
“娘,我没事,您冷吗?”
庞多智被厚棉被捂得手心冒汗,反手握住她冰凉双手,帮忙捂着。
陈雨汐轻轻摇头,眸中含泪,大概是从没感受过儿子的贴心关怀,顿时被感动坏了。
此情此景,叫庞多智更感心酸,并心生歉意。
融合过记忆,他感到自己就是庞文渊,庞母从小到大,无微不至,珍愈性命的溺爱萦绕心间,内心濡慕之情泛滥。
依恋之深,绝非穿越前的坑货爹妈能比。
“儿啊,你快躺好,可别着凉了。”
庞母见儿子穿着轻薄单衣,想扶他躺下。
庞多智指了指冒汗的额头,摇头道:“我热死了,娘,有吃的不,我好饿。”
仲春清晨,气温应是极冷,否则庞母也不会冻到十指发红,但庞多智身穿开领的轻薄单衣,冷风吹来,只感到舒适凉意。
这极为不合理,庞多智想不透原因,只能暗藏心里。
“娘怕你醒来饿,一直热在锅里呢。”
庞母说着,想掀被帮忙穿衣服。
庞多智脸上一红,赶紧捂住被子,连连摇头道:“娘你先出去,我自己穿衣服。”
男人嘛,早起,都懂的,有些不雅。
“我儿真的长大,都知道害羞啦,你12岁前,还赖在娘床上,你爹怎么都赶不走。”庞母吃吃而笑。
或许,这就是没练出小号的原因吧,庞文渊是家中独子,17岁。
庞多智暗暗猜测着,又将庞母推离床边,然后背对着穿衣。
半新衣服棉纱织就,厚实保暖,款式为遮膝宽袖长衣,配以圆筒裤尖头靴,像极了汉服。
这衣服极好驾御,庞多智三两下利索穿好,抬头间,见庞母定定凝望,不禁迟疑道:“娘,你看什么?”
“没……什么。”
庞母轻轻摇头,觉得儿子一觉醒来,和往日痴傻模样不大相同,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哪里异常。
庞多智暗暗警惕,赶紧送去一个蠢蠢的傻笑。
出了房门,院中一个小胖墩闻声回头。
她梳着一对丸子头,穿毛领雪白小袄,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嘴,粉嫩小脸胖嘟嘟,和庞宝儿长得很像,卡哇伊到无敌。
可是,庞多智心头,竟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怨念来。
“姐姐,姐姐,姐夫醒了。”
小女孩甩动小短腿,跑向斜对面厢房。
“小姨子?”
庞多智脑袋有点小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