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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关于产品我们要做出一个决定,”理查德站在小房间的前端说着。
“目前为止,我们最大的潜在市场是经常做大量运输工作的公司。他们能用铁幕系统来缩减一大笔开支。正因为如此,我建议推迟家用版的研发,集中开发生产昂贵而高端的商务产品。”
乌列坐在指定的人群中观看着发布会。
这些椅子本应该很舒适的,但是他无法使用任何一边的扶手,因为他的邻座已经占领了它们。
人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用扶手什么时候又不该用?难道有一个没有人告诉过他的关于分享空间的规矩吗?
他的两边身形硕大的高管的肘子挤压着,让坐在这里的他感到快要被碾碎了。
他转过头扫了一眼。逸宸先生坐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最后一整排就他一个人。
他看上去….很智慧。
他留着灰色的短络腮胡,有着一双深沉而不可捉摸的眼睛。他很可能是从古至今最大的发明家,
当然,他一定是当代最聪明的人。
他坐着看着,一言不发。
“呵呵,这真有意思。”阿克莱德坐在他的座位说
“因为我的想法恰恰相反。”这个精瘦的人从座位上蹦起来,把理查德赶下了讲台,他把理查德的报告从墙上的屏幕中清除。
“你们看,只和几个公司客户交易的问题是,”阿克莱德说“它就不能抓住公众的想象力。我们现在做出了全新的东西,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挥动着手臂把什么传到了墙上的投影,一个形象而又引人注目的中间有两条金属带的东西。
“我叫它随意移。”
“随意移?”一个高管以一个平淡的语气问道。
“随意移动,”阿克莱德朗声说道“个人传送装置。”
“它对活物不起作用,”另一个主管说。“只能传输无机物。”
“我相信逸宸先生最后能解决这个问题,”阿克莱德说。他做出了一个连乌列都转了转眼珠的坦诚的笑容
“就算他没有做出来,随意移也会引起巨大的轰动。看,大多数的公司永远没有一个真正的机会去抓住公众的心。他们的发售在自己的市场引起反响,并且不得不为仅有的小规模的注意大造其势。”
“我们将不会遇到这种问题。谁都想买随意移。他们会想要五六个!在野外远足却找不到停车位?你可以到地方以后把车移到你的车位。总是找不到你的钱包?在上面按一个环。当你需要的时候把它移过来。”他的嘴咧的更大了。
“大伙,我们将要改变世界!”
“这不安全,”乌列说。
阿克莱德呆住了,他的笑容变形了。
他立刻盯着他的背后,但没有表达出他的恼怒。
“这个东西相当安全,”其中一个主管说“我们已经做了成千上万次测试了,没有灾难发生。”
“这个技术本身是安全的,”乌列说“但把它交给人们却不安全,他们会用这项技术杀戮的。”
“得了吧,乌列,”阿克莱德说“要记住多想点好的。”
“一点好处都没有,”乌列说“人们会把炸弹传送到本来安全的地方。黑手党在哪里都会全副武装。这些仅仅是最基本的应用。我已经计算出了数据。我们研发的是一个武器,它会被这样使用的。”
“瞎猜,”阿克莱德说。
“我从不瞎猜,”乌列说“我规划并且我极少犯错。”
他转过身去,抬头看着逸宸先生。
“我有一个儿子先生,我不想让他生活在一个不安全的世界….至少,一个比现在还危险的世界。如果我们出售这个,会引发战争的。”逸宸先生缓缓的点点头。
他理解,他明白。
乌列释然了。
“这正是他等待的,”乌列想“有些人会公开反对这项技术。貌似我是唯一一个足够勇敢的反对者。”
“他说得对,”逸宸先生说
“我们必须先把它卖给私人情报安全承包商什么的,因为他们给的钱最多。”他看着阿克莱德。
“你叫…..阿克莱德是吧?”
“是的,先生!”阿克莱德离开讲台走向观众说。
“开完会我会和你谈话,你表现出了很好的创造精神,我希望你参加我的一个特别项目。”
乌列张大了嘴。
他发现自己站了起来
“啊?别啊,先生,不要——”阿克莱德拍拍乌列的肩膀,靠近他
“喂,爱生气。谢谢你的帮助。你真是一个......好同志。”
会议中断了,只有茫然的乌列站在前排。
乌列以一个不爽的手势把数字电子表格从他桌面上移出。
“这些数字….这些数字说明了什么?逸宸先生….为什么?为什么乌列不能像理解这些数据一样理解这个世界?他从不犯错——从不在数字上犯错。
当他们展示那个大家都喜欢的热传导装置的时候,是谁猜出了每个出席者的投标价?
是乌列。
当逸宸先生提出先进的人工智能实体子宫时,又是谁精准的预测了兰蒂莫政府会花多久来制定相关的法规?
还是乌列。
数字不会说谎!
这一定会引发战争。为什么逸宸先生想要制造战争呢?这个公司开发的任何设备都能军用。
过去他们总是签定恰当的合同来阻止这些事的发生。
现在….现在他们主动靠近兰蒂莫私人情报安全承包商,让军队投标。这个男人现在又在做什么?这个新的秘密——一定非常伟大,非常不可思议,一定是革命性的。
乌列会找到答案的。
人类应该会做有意义的事。
如果他们愿意去听理由,那他们就会一定会做有意义的事。
如果他们更多的去关注什么是合乎情理的,而不是怎么杀别人,这个世界就会沿着正确的方向运作。
阿克莱德经过,
“还在工作?”他问。
乌列没有抬头。
阿克莱德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我没不高兴,我不介意你对我做出的尝试性的干扰。”
“你不介意?”乌列问,这不科学,即使他是被逸宸选中的人。
乌列抬起头,但是阿克莱德确实看上去很愉悦。
“你应该是气我的,”乌列说“我试图阻止你的晋升之路。”
“不,这是有因果关系的,爱生气。这就像….你不像是一个人,我没有恶意!这是对你的赞扬。你就像一部机器,输入数据,导出数据,没有情感!”
乌列的按在桌子上的手指尖开始发白。
他的样子很别扭,每个指尖都散出了一点光晕。
“他说了吗….”乌列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
“他说那是什么了吗?在你们的那个特别的会面的时候?”阿克莱德把身体伏下来
“我要获得永生了,兄弟。”他眨着眼睛,咧着嘴笑着,然后笔直地站了起来。
他显然不该透露任何事,
但他离开时每一步的跳跃——哼着小调甚至在转角的地毯处的一点滑动道出了他的幸福。
“永生?”不可能。即使是对逸宸来说。还是说这有可能?乌列回到他的电子表格,然后顽强地寻找。
他用了一个小时梳理被藏在子公司和控股公司中的账目中的信息,最后呈现出了一系列奇怪的答案。
兰蒂莫政府军?逸宸先生在拉瑞欧干什么?全兰蒂莫各地的那些折跃门又是干嘛的?
乌列仅从规格和补给清单上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定义这些东西。
逸宸先生正在为战争做准备。我怎么在这种和他密切合作的公司里工作?
乌列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做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世界上将不会有安全的地方了。
如果这里最伟大的人想发动战争,那么哪里又能是安全的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他坐在桌旁的儿子幼小的身躯的照片。
乌列盯着那张照片,那是两年前照的。
事实上,他如此频繁的看这张照片以至于有时候他见到莱恩本人的时候都有点惊讶——他和照片里的孩子不太一样。
乌列对那一小张照片的了解更甚于他对儿子这个词所象征的东西的认知。
我在干嘛?他想。
死神即将降临。
毁灭,地狱….已在不久的将来,在兰蒂莫的绝大部分地区,甚至其他分世界。
我却还是每天工作到很晚,不去抱住儿子而在这看照片?
他站起身来,把椅子推到一边,看了看表,七点。
半小时后莱恩就会结束训练回家吃饭了。
半个小时,他可以赶回家的。
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再去关闭他桌子或者桌子上的屏幕。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太粗心,有一种罪恶感,于是他发觉自己在笑。
他为欧斯兰登工作了一辈子。
他们可以压榨乌列的汗水,但他不会得到乌列的鲜血。至少今晚不行。
乌列来到他车旁的时候雨已经下得更大了。
它们在乌列费力地去开车门的同时击打着他。
一只手拿着公文包,一只手撑着伞,乌列爬进车里,车子自动启动。
这种双座车开始就是被设计成用以上下班往返的交通工具。
实用。
数字是有道理的。
阿克莱德不开实用的车,他开的那辆车一启动引擎就开始咆哮。
他经常吹嘘那辆车,谈论着他如何自己改装它,如何不断调试引擎。
它甚至无法自动驾驶——它的款式很老,人们认为这是经典。
这样的观念使得这种车被豁免于每辆车都必须能够自动驾驶以防万一的立法。
乌列的车发动的时候没有引擎的巨大轰鸣声。
它发出令人愉快的嗡嗡声,
乌列收起雨伞钻进车里的同时,贝多芬的浪漫曲响起。
“您好,”这辆车用它单调的语音说
“据报道路况很危险,强烈建议您启动自动驾驶系统。”
“说的好像我手动驾驶过一样,”乌列说。
如果他自己开车又怎么在路上工作呢?他是故意购买这一款如果想自己驾驶就必须把方向盘折叠出来的车的。
他点击显示屏,告诉它把自己载回家,之后清空挡风玻璃上试图告诉他新闻的画面——又是莉尔微做的。
在车开出停车位并载着他迎着风雨驶向高速公路的时候乌列往座椅上一靠——他是最后离开的人之一,除了逸宸先生的黑色高级轿车。
他打开自己的公文包,无所事事的在里面的显示屏上点击着,去搜索一些他之前搁置起来的公司健康保险的评论。
但随后他发现自己太分心了以至于不能继续工作。
“我到家的时候莉尔微甚至不会在家,”他想
“这种天气她会去接莱恩——这样他就不用骑单车回家了。”
或许…
他可以为家人做一顿晚餐?
给他们一个惊喜?
她经常为他订中国菜,即使她并不那么喜欢吃。
她会不会已经把中式晚餐准备好了呢?
他开始查找,试图发现哪有最实惠的饭菜,直到他的车带着飞溅的雨水停在了他的房前。
它停在了门口的路边。乌列抬起头,呆住了。
怎么有一辆车停在他的车道上?
一辆鲜红色的车,像子弹一样的,过时而又危险......阿克莱德的车。
乌列走进他的家,笑话自己。
这场暴雨应该会掩盖他的莅临,对吧。
他可能还需要做的再隐秘一些。不管怎样,他笑了。
“当然了。”他走上二楼,在台阶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他推了开卧室的门。
莉尔微尖叫着,伸手扯过毯子。阿克莱德吃惊地大叫着摔下了床,落到地板上。
乌列脱下他的外衣,抖落衣服上的雨水。
“你知道的,这是说得通的,”他轻笑着说“这世界终于有一次说得通了,我确实猜到了这些事将会发生!”
阿克莱德——面色惨白——提着他的裤子,冲出了房间。
莉尔微在抽泣。她为什么要哭?她又没有被伤害。
乌列坐在床上。
“我加班次数太多了,我知道了。那是一个数字。我可以把它加进列表看看会算出什么。如果出现的是办公室里的另一个家伙谈论着自己的老婆,我大概就会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看着她。
“但那不是另一个人的老婆,那是你。数字永远不会有缺陷。有问题的是我,和你有关的时候我就会看不见它们。”
“乌列….”她说,向他伸出颤抖的双手。
楼下,阿克莱德野兽一般的车开始咆哮。
“现在,现在不要担心我,我没有感情,你知道的。阿克莱德给我说过那些…所有的…”他的脸颊湿润了,显然,那一定是雨水。
他深吸了一口气。
“莱恩?”她立刻看了一眼表。
“莱恩!”
“我去接他,”乌列站起来说“我希望他现在没有在骑着自行车回家,之后呢?我们不是要一起去吃中国菜吗?为我…准备一些特别的…”乌列走向房门。
“乌列…”莉尔微说“对不….”
“闭嘴,你不要说那个词。”他走了出去。
他的笑容去哪了?这事情真是惊人,甚至很正常。
他竟然会这么大意,他——尖锐的刹车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