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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度可是经过多年战火熏陶之人,虽然此次的战斗不能与檀石槐大单于在世时,动辄数万人的大战相比,但逃卒还是见过不少。数年前的三万精锐汉军北伐大漠,失败前就与这支汉军的表现相差仿佛,很符合一支战心已消的逃军。
虽然未曾接战,也许这支汉军就真的开始溃逃了。此地是鲜卑人的主场,千余汉军入侵鲜卑地,想来就是要逼迫入侵汉地的鲜卑各部回返。在屠灭了五、六部鲜卑人之后,他们的使命也就告终了。
他们能远出塞北上千里,杀死杀伤数万鲜卑人,已经无愧于他们的使命,是该到了为自已考虑之时。今日遇见了蛮度部的三千追兵,思起身后还有不知多少支鲜卑大军的追击,加上还有五千汉人奴隶的呱呱乱嚷,这支汉军只怕承受不住压力,想卷起掠夺而来的金银财宝马匹等物,意欲逃离鲜卑地了。
这样一想,蛮度的心中又暂时平静了下来,跟随着大军继续向前追击。于路又遭遇了两拨汉人奴隶兵,每次都没有超过三百人,而且未触即溃,毫无战心,像极了逃军。等到后来,一直都谨慎万分的蛮度,彻底的觉得汉人应该是开始溃散,意图分散逃亡了。
等到第四拨汉人奴隶兵出现的时候,早就因为丰厚的战利品而沸腾的蛮度部战士,几乎没有多少考虑,就兴奋的吼叫着,大声地喧嚷着,勇猛的向这群汉人冲去。
在他们眼中,这些汉人与部中的汉人奴隶一般,就如羔羊一般,想怎么杀就怎么杀。特别是看到他们马背上驮着的布袋。更是双眼瞬间充血,神情狂化,毫无畏惧的冲锋,冲锋,再冲锋。
马鞭抽得密集,马蹄奔驰的飞快,三千鲜卑突骑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狂涌向前,四面八方,吼声不断。
这支汉人奴隶兵的表现一如先前,见到鲜卑人冲来。抵抗都没有抵抗,马上就抛弃了布袋逃跑。鲜卑战士们穷追不舍,不时的弯弓射箭,射死了一个又一个的汉人。但更多地汉人却借助马力逃了出去,沿途的布袋丢弃的到处都是。不擅骑的汉人能逃出擅骑的鲜卑人的追击,看来在大漠草原多年的奴隶生涯没有白过,至少练就了一身的好骑术。
不时露出的黄白之物,就像无声的鼓励,激励着鲜卑的战士们向前追逐。整部鲜卑突骑已经散乱的,逐渐变成一条散乱的长蛇,死命的追着逃跑的汉人,凶狂而激动。
凄厉的牛角号声有若地狱地鬼啸,突然而迅速的荡漾在上空之中。原本如同丧家之犬的汉人奴隶兵纷纷策马,将马速再度提升,很快就将追着跑的鲜卑人战士抛下。
原本跟着队伍前进地蛮度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想让部队停止追击,让传令兵吹响牛角号聚兵。只是转头四望间,传令兵早就看得他人眼热,早早地混入到了追杀汉人的第一列去了。
蛮度大骇,这该如何是好?不等蛮度咆哮呼喊,忽见大地突然猛烈的抖动起来,蛮度如何不知这是大量骑卒聚集冲锋的声音。从前万分熟悉的万马奔腾之音,此时的马蹄声却像催命似地丧钟,直击蛮度的心房。
一股股黑色的洪流从前方汹涌而来,洪流地最前端,一匹墨黑的战马上,坐着一个脸面黝黑似铁地汉人大将,举着硕大厚重的大刀,高声呼号着。皮盔包裹下的双目中,射出凶残而暴虐的神情。带着无边的杀气和狂妄,呼号的话语中更带着无比的自信和兴奋。
随着这名大将的呼号,所有汉人骑卒都亮起了弯弓,高声吼叫起来,漫天的飞蝗,蜂涌着噗噗落下,落在惊慌失措的鲜卑突骑中间,激荡起成片的死亡浪花。
三轮箭雨之后,所有汉人骑卒都竖立起手中的长矛,仿佛一片森寒的矛林,锋利的寒光前指,冲向已经陷入混乱的鲜卑突骑之中。矛林化身为席卷大漠的狂风,展现出骑卒最令人丧胆的狂猛冲锋。
蛮度骇然得大张阔口,不信的眼瞪瞪的望着前方,擅长骑术的鲜卑人被汉人骑卒所抛下,擅长骑射的鲜卑人被汉人的骑射所压制,此时更是擅长突阵的鲜卑人遭至汉人的骑卒迅猛突阵。蛮度一时之间,仿佛感到世间的一切都颠倒了过来,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
狂风瞬间扫过混乱的鲜卑人,有若一把无比犀利的快刀,轻易的刺入鲜卑人的肌体之中。那匹墨黑的战马上,那汉人大将挥舞着大刀,左劈右砍,如同一道激起血浪的雷电,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身后紧紧跟随着的矛林狂风如进无人之境,迅猛的掠过混乱的鲜卑人骑阵,鲜卑人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原本士气高昂的胜利者瞬间就沦为被屠杀的失败者,自以为是狼群的鲜卑人,转瞬就沦为遭至围猎的丧狗群。
血腥,死亡,惨叫,成为这个战场上的主旋律!
一名最前方的鲜卑人战士张大双目,厉喝一声,“撤退,撤退。”叫罢转身就逃。他是逃了,可是还有许多鲜卑人呆呆的不知逃跑。在他们的印象中,向来只有汉人逃命的份,哪有鲜卑人逃命的份。不然,就不是鲜卑人入侵汉地劫掠,而是汉人入侵鲜卑地劫掠了。
鲜卑先锋小帅柯最双目僵直的看着眼前飞倒的部下,神情中充满不可置信。一个抛飞的头颅撞到他身上,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还过神来一看,这个人头他认识,是自己的安答,更是自己生死相依的好兄弟。
今天早上,他们还在一起讨论着汉地的美丽女人,还憧憬着此战胜利后,是不是怂恿蛮度大人也派出一支突骑前往汉地,去幽州看看汉人的美女与鲜卑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而现在,他扭曲着痛苦的面容,双目瞪的老大,浓浓的错愕中带着深深的不甘,还有那只有他可以明白的遗憾和惋惜……
举目四望,到处都是己方部民濒临死亡的惨叫,到处都是汉人疯狂的屠杀,单薄的皮甲根本就不能阻挡对方的肆虐,身体被长矛刺穿的大口,喷射出鲜红的血液,那种夺目,那种刺心,让他瞬然疯狂起来。柯最双眼通红地吼叫着,拿起身边的木制骨朵,砸向前方冲来的汉人。
柯最低身躲过迎面刺来的长矛,侧身一跃,有若一条孤狼般跳到对方的战马上,手中的骨朵狠命的劈下,正中对方低下的后头颅,有若破开的一个瓦罐,闷顿的声响中,红白脑浆夹杂着碎裂的头骨,喷了他一脸。柯最一抹溅在脸上地血迹仰天大吼,掉转马头再度举起手中的骨朵,迎击下一个汉人。
柯最被恐惧,愤怒、惊慌与疯狂刺激的狂意大发,陷入一种战斗嗜血的狂化之中,随着骨朵地飞扬,随着喷射而出的鲜血,他感到难于言表的痛快。骨朵的每一次挥舞中,都会激荡起朵朵血花,最后干脆变成一道血浪,推涌着向前。
杀,杀,杀,血红的眼睛中只有疯狂的杀意!砸,砸,砸,舞动的手臂上闪动夺命的凶器!
残缺不全地尸体随处可见。鲜卑人的战士与汉人的尸体交错重叠着,但总体而言,却是鲜卑人的尸体远远多于汉人。大批地鲜卑战士倒下去,更多的战士与汉人嚎叫着冲撞到一起,随即被刺死,被砍死,被马蹄践踏而死。
柯最死死的握紧手中的骨朵,通红的双眼中看见一个汉人骑卒挑起一个鲜卑战士,将他推撞到自己面前。这个场景深深地刺激到他,狂吼一声,放弃一切的防守,舞动手中的骨朵,带起一道残酷地弧线,狠狠的劈下去。
这个汉人用矛杆挡了一下,但是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骨朵从他的肩膀上一劈而下。肩骨的碎裂声中,骨朵上的倒刺几乎将他肩膀上的肌肉全部刮下。那汉人痛苦的侧身翻倒,柯最依旧不解心头之恨,驱马上前狠狠的践踏下去。那汉人惨叫声中,却在临死前将手中的断矛,狠狠的刺入了柯最的马腹中。
柯最一时不防,向前猛得扑倒在地,不等柯最爬起,就有几个汉人骑卒凶恶的向他冲来。这是柯最先前的疯狂举动,所引来的汉人报复。柯最刚刚爬起,灵活的挡开了当面刺来的长矛,却有一把锋利的环首刀刺入了他的后腰,剧烈的疼痛让柯最向前冲出了数步。
不等柯最站稳,随即又是一声骨头断裂的闷响,让他感到胸膛前传来越发激烈的疼痛,同时一种绵软无力感席卷了全身,再也把握不住那柄硕大的骨朵。“砰!”的一声中,柯最与他的骨朵同时落在地上,双目瞪的老大,就与他的安答一般,死死的凝望着天空。
柯最的死亡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震荡,应该说,此时已经没人留意这个在鲜卑族中还算有些名望的勇士。只是微微抵挡了片刻,原本在东部鲜卑地威名颇盛的蛮度部就彻底的溃散了,很多人开始掉转马头逃跑,原本就混乱的战阵早已经溃不成军。从高空望下,草原上四处都是逃跑的人流马群,神情惶恐,面色惊慌,毫无斗志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