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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晓生微愣,无字门已绝迹江湖十多年,若非无字门门主古耀天亲笔著的那本《无字剑谱》流于世上,放眼这跌宕起伏风云变幻的江湖,也不会再有人惦记了。
有风拂过,九晓生拢住长袍,临安城多年未雪,这一下便是数月,真叫人心中惴惴不安。他抬了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显然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身后柳长春与佛家二少爷正激斗难舍难分,黄泉山庄速来与江湖各门各派恩怨纠葛,眼下看去佛家即便没有理却也能占得几分先机。毕竟杀手遍地的黄泉山庄对上的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佛家,论武功论品行修为,佛家在江湖上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家风范。无论今日佛家二少爷将柳长春伤的如何,倒也是说的过去不会令人深究的。再者说,虽面上默许了黄泉山庄金盆洗手重现江湖,可私底下,黄泉山庄早年犯下的那些罪状却叫人难以释怀。这便是江湖赤裸裸的仇恨,却要带着面具才能侥幸活下去。
二人一前一后,正要越过鹊仙阁门槛,只觉身后一股阴风直逼而来,三四柄长刀寒光乍现,破天而出,挡住二人去路。
“九先生如此着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声音缭绕,忽然凌空飞出一人翩然降落在他二人跟前,单单直勾勾地盯着九晓生。
九晓生迎上他一双沉静地眸子,几柄大刀在此人一声令下后纷纷撤退开来,他作了一揖,礼数周全,才恭敬道:“西风堂石靖见过九先生,烦请九先生去府上做客!”
九晓生横眉,从鼻孔哼出一声,当今武林还真是愈发奇怪,虚与委蛇的功夫倒是越来越好。他摆摆手,捶了捶后腰,一副老态龙钟埋入黄土的表情,他猛地咳了几声,才缓缓开口:“多谢好意,小老儿今日确有要事!”
“哦?”石靖疑虑道,目光随即落在他身侧的凌霄子身上,“九先生拒绝在下一番好意,是要去凌大侠那处?”
“石兄猜的正是!”凌霄子抢先答道,如此一来,就怕九晓生刚刚不想随同他一起,现下也不能再拒绝了。他面含笑意,一手作势上来扶着九晓生颤巍巍的身体,一手请石靖离开。
石靖挡在二人身前一动未动,看向他二人身后打的正酣的柳长春与佛家二少爷,脸上挂了担忧之色,道:“二位就这样离开,怕是日后会树敌无数吧!”
“不劳石大侠费心了!”九晓生道,为见七公子一面,他早就料到出此下策将来会给自己树敌无数。但那又如何,若他当年不是年轻气盛随口夸下无字门海口,又怎会使得无字门倏然间绝迹江湖。他听过无数传闻,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平白一句得《无字剑谱》就能得天下武林至尊的诳语引得十多年前的江湖一片血雨腥风,即便过了这么久,但凡他一开口提到无字门,还是会有如此多的人风起云涌。
站他一旁的凌霄子听他如此一说,心中更是大悦,单凭九先生当年伶牙俐齿一语定乾坤,这趟浑水他也淌的值了,他道:“石兄若无其他事,我们先行告辞了!”
“今日这人,怕是凌兄带不走了!”石靖话说完,凌空现出四名手持长刀之人,看来他今日此番做足了准备,“请九先生回西风堂,切勿伤到九先生!”他吩咐道,一甩袖袍人已先行离去。
听到吩咐,三人手中长刀顿时化作几道寒芒围绕住凌霄子,其余一人陡然欺到九先生身前抓住他的双臂一带,人已从空中飞出,追着石靖的身影而去。
凌霄子双拳难敌四手,只能干眼看着石靖把人带走,约莫人已走的差不多,凌霄子已难再追上去,其余三人便迅速撤退。
凌霄子气急,双拳紧握,茫然望着长街空巷,哪还有什么西风堂的人影。他倚在鹊仙阁门口,回身望了望那二人,一人扶着栏柱,一人蹲在阁顶,怕是不分个上下二人也不会停歇了。此时脸上也换上一副冷漠寡淡的表情,心中想着他二人最后落个两败俱伤最好,倒也少了竞敌。
佛恒抓着苏慕灵躲在暗处,柳长春的长剑他在铜雀楼的时候就见过,那柄长剑并无奇特但他武功奇高,不然凭他一个外姓人是断然坐不上黄泉山庄二当家的位置。此番他与二弟的扫尘剑相比起来,却差的甚远。他二弟虽资质不足,但自幼勤学苦练武功也不输于他,又有扫尘剑相助,倒不分伯仲。
他知佛恒心高气傲,又极爱惜颜面讲究这份虚荣,今日若不打败柳长春,日后这笔心头恨怕是很难消除。他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帮他二弟赢了柳长春,思索片刻,也拿不出个主意来。明里是不能出面帮,暗地里他又使不得那些偷鸡摸狗的手段。
正愁着,苏慕灵靠过来,一对秀眉蹙着,压低声音问道:“佛垣哥哥怎么了,脸色不大好看?”
“没事,我在想怎么设法脱身!”佛垣抱以一笑。
“脱身这好办啊,你看我的!”苏慕灵右手摸进身前帆布包中,面若桃花,心中想出一计来。
“不是我们脱身,是我二弟!”佛垣解释道,他二人想脱身再简单不过,可就这样走了说到底还是不放心佛恒一人,柳长春那种卑劣人品,他着实不相信黄泉山庄是已经金盆洗手的。
“那也好办,你等着,佛垣哥哥!”语罢,她人已从楼梯口钻出去,她娇小玲珑的身子咋看真如孩童一般,倒是一个好隐藏的身份。
苏慕灵假装成失明少女,双手伸直了往前摸索着,脚下一深一浅,一身干净裙袄此时也皱皱巴巴沾了灰尘。佛垣弓着身看她往柳长春那处摸索走去,手心里不自觉捏出冷汗,他与佛恒间的误会隔阂与日加深,此时出现并不能讨的佛恒一句谢谢,说不定还会多添一份误会。思极此处,便也放弃了自己出面,苏慕灵自小古灵精怪,对付一个柳长春,虽武功不极他九牛一毛,但使毒用药怕是药王谷的药王都敌不过她半分。
只见苏慕灵步履艰难,也好歹终于走到了柳长春倚着的那处栏柱。她屏住呼吸,听出柳长春呼吸重重,已猜出个大概。二人歇息也有半柱香的功夫,方才那番恶斗二人怕是耗费了大半体力。
一个重心不稳,她脚下一个酿跄,整个人从身后直向柳长春扑去。
“啊!”一声尖叫划破长空,苏慕灵整个人趴倒在硬硬的木制地板上,额上险些磕出血来。
柳长春也是猝不及防,被她小小的身子一撞,他整个人往前跨了好几步,定住时回身长剑已不偏不倚抵在苏慕灵喉前。
“对......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苏慕灵连连道歉,摸索着想扶住物什从地上爬起来,不巧摸到柳长春抵在她喉前的长剑,她一惊,手猛地弹开,却还是将手心割开了一刀小口子,一阵裂开的疼从手心传来。她忍着,蹙紧了眉头,双眼紧闭,面上惶恐,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柳长春瞧出原是个看不见的少女,收回手中长剑不再计较,连骂人的话都懒得出口。他倚在栏杆处,佛恒还蹲在阁顶,正欲提剑直劈过去,却觉浑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气,瞬间,便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