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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惜然笑了笑,輕輕皺了皺眉,萬般無奈地說道:“你既然能找到這裡來。恕貧道直言,還真是膽子不小!”
阿離這才覺得自己有些失態,趕緊平復心情,“你這個江湖術士來得,我怎麼來不得。”撅起嘴來,帶着怒氣地:“幾次三番地捉弄羞辱我,休想作罷!”
“怎麼,我羞辱過你?”
“你還想抵賴,是哪個誆了我的錢財,又騙我說吃了什麼'禁'...”臉一紅,“那個什麼藥,害得我丟人現眼。”
“姑娘,你怎麼這麼大的怨氣啊,不利於修行的。”
“你!”
那人彷彿憋笑般,樂悠悠地朝樹林更深處走去。阿離也一路小跑地跟着,男子突然停住,轉過來,兩人險些撞個滿懷。
“你這個人,怎麼說停就停,不知道後面有人嗎?”
“我又沒讓你跟着我。”
“這麼陰冷的樹林,只有你我二人,你想讓我一个人待着啊!”
“哈!”男子輕笑一聲被逗樂,“這位姑娘,你還知道怕啊。”说着长袖一摆,示意少女该好好看看周围。阿離這才覺得,此林子果然詭異。九華山樹木繁多,古栢森森,可這片林子卻似與其它植被並不接壤。月光時有時無,樹葉枝幹的形態也從未見過,雲霧繚繞,卻像是有人刻意為之。
“這是玉虛觀的法陣,封魂陣。”
“封魂陣,這麼可怕的名字啊!”小聲呢喃着,默默靠近惜然。
男子看她这般模样,愈發想笑,点点头,繼續雲淡風輕地說着:“这里除了你,我,还有那只白虎,其餘均为幻影。若想出陣,必须找到陣眼,就是那只白虎。我本已经跟了它数日,可惜被你打乱,它本为天地灵兽,极为机警,如今怕是一年半載都不会出来了。”
“那我們,豈不是要在這裡一年半載..”
“準確地說...”突然非常開心地歪着腦袋,垂眸看着少女,“是你,要在这里一年半載。”
“什麼?!”
“沒有辦法啊,憑我的修為,自然是可以強沖出法陣,但...”一臉的天真無邪,“只能出去一個人啊。”
“道長,”阿離緊緊抓住惜然的道袍,[正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柔聲道:“道長,是得道的仙人。慈悲為懷,定不會...不會把小女子一人留下的...”
“怎麼我又成了道長了,剛才是哪個稱呼我為'江湖騙子'!”
“小女子年紀尚幼,不知天高地厚,再也不敢了。”害怕地望望陰森森的樹林。
年輕俊美的道長,笑盈盈地靠近少女,眼裡柔情似水,輕聲道:“這樣的話,我自然...”望着女子如剪秋波的雙眸,“自然,還是要一個人走呀。”說罷,將袍袖撤回,一瞬間便消失在迷霧裡。
“什麼!妳這個江湖術士!”阿離氣得蹦了起來,用盡力氣喊着:“道家心懷天下,慈悲為懷。你這種奸佞小人,就是,就是再聰慧,修上一百年,也成不了仙!”
她實在是太生氣,完全忘記了此時還身处险境。就在不遠處的叢林裡,突兀嶙峋的山石旁,有一只吊靚大虫正虎視眈眈地注視着阿離。白虎猛地騰躍而起,鋒利的前抓將女孩的左足腕劃傷,頓時鮮血直流。一陣鑽心的疼痛,她嚇得魂飛魄散。那白虎跳定,正欲再度扑來,卻被幾道青色的劍氣逼退。來人持一柄利劍,月色下閃着寒光,躍至半空投掷出靈符,用法器輕輕一收,萬道金光照射,夜空闪烁,白虎瞬间便不見蹤影。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速度之快,难以用肉眼分辨。等他从天空落下,双手负立在身后,才看清了容顏。
“陶惜然,你这个...”阿離恨恨地從牙縫裡擠出話來,“居然,居然以我為餌!也不怕那白虎真的吃了,吃了...”'我'字還沒說出來,就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朦朧中,似被人輕輕拥起,周身圍繞着層層真氣,一縷縷菊花的幽香,墜入夢中。
等從睡夢中醒來,已經是在一張溫暖舒適的大床中。目光穿過淡藍色的圍帳,不遠處一張檀木的長書桌上,瞧見了萬般熟悉的美好睡顏。興許是這桌子太光滑堅硬,男子睡得並不踏實。阿離輕輕摸摸自己的左足,看到仔細包扎的傷口,竟然完全沒有痛感。她慢慢下了床,將絲鍛的長枕小心翼翼地放到惜然的頭下,又取了絳藍色的棉毯為他蓋上。
自己也順勢枕在了另一邊,這麼近距離的端詳起他来,月光透过六菱花窗,銀輝奕奕,只见他眉若刀裁,睡目如画。少女微微抬起手,用手指轻轻彈了弹对方挽着長髮的蓮花冠,低语道:“睡觉也不取下来,不觉得累吗....”
嫣然一笑,百媚生,缓缓入梦。
清晨,曙光乍現,玉虛觀的道人們就已經開始早課誦經,“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
“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慾牽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
清遠師尊,問:
“何為六欲,何為三毒?”
大弟子惜然,答:
“六欲,眼、耳、鼻、舌、身、意;三毒,貪、瞋、癡。”
清遠師尊點點頭,道:
“世人皆知六欲三毒,芸芸眾生生於俗世,长于凡塵,皆以六感而知萬物。然慾念難平,便生出了妄心,妄心致三毒之苦。修道之人,必時時修心,清新寡欲,方可得道。”
众弟子施礼,謹尊師傅教誨。
飛花流水,又一春,依在繡花窗前的少女還在神遊,低頭瞧瞧自己的左足,臉上泛起紅暈:[那日要替阿離療傷,幾日之後的武道大會,害你輸了呢。]忽然聽得樓下小廝喊了一聲:“公子!”心裡砰砰直跳,忙抬眼看出去,正遇上一雙美目,望了上來。
俊眼修眉,清月星輝下更顯出白玉般的膚色,嘴角帶笑,眼若含情。一件木槿紫中衣,雪青色的揹子隨意地搭着。微風吹過,漆黑的長髮扶過藍紫色的菊紋繡花,在衣襟上輕輕地飛舞。趁着身後一水的菊花,再也不能這樣的好看。
--不是朝思暮想之人,又能是誰--
金風細細,銀屏初寒。季雪正在陶公子的房內,薰香备床。夜已經深了,還不見少爺回來,想起傍晚時聽小丫頭說起,北院來了個天資國色的姑娘,與太太公子都熟識,想必正在一起敘舊。季雪便想回房先躺躺,心裡還尋思着,這位小姐不知道怎麼個俊俏模樣呢。
然而季姑娘多在南院侍候,並沒有親近阿離的機會。只有幾次隔着人,悄悄望見過這位小姐,的卻是神采飛揚,艷麗而又超塵脫俗。性格也是活潑生動,與下人和黃英一樣,完全沒有高高在上的氣焰,深得府上所有人的喜愛。惜然也不外出,安心陪着她,平日里彈彈琴,賞賞花,非常愜意。
丫鬟小廝門都在說,這定是要許給陶公子的,看他們那样得好。
[也是啊!]季雪心裡想着:[也是要這麼個人,才配得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