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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托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虽然自己一直坚持不让蓝熙儿暴露身份,但想想也知道她能出城报信必然是被监视的,那些谋划的人根本早已知道她的去向。可是她不仅改了装扮,还安排人冒充自己,那一切就不一样了,至少那些人如果想拿蓝熙儿做文章,自己不至于太被动:“看不出来,你还挺机灵的。”
“比你机灵。”?蓝熙儿说着还不忘瞪了一眼岳托,他的语气根本就是轻蔑。
岳托却不以为意,淡笑的摇摇头。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谋反难道不是大事吗?”岳托漫不经心的态度,蓝熙儿实在很无语。
“除了三姑,还邀请了什么人?”岳托果然严肃认真起来。
“姨母,舅母们都去了。”蓝熙儿突然又惊讶的看着岳托:“以我额娘的性格,不会乖乖听话的,那现在会不会……”不敢想象额娘的处境,毕竟大舅舅的残暴,自己也是听说过的。
“你放心吧,大伯面前,三姑不会放肆的,何况大伯对三姑和姑母一向宽厚。”
“这倒是。”大舅舅面前,额娘比小绵羊还要乖,蓝熙儿喃喃自语。岳托轻笑一声。
“这就更不对,若是不造反,软禁这些人可是真的啊,如何向众人交代。若是造反了,这些人又如何处置?”
“你信不信情义?”岳托突然所问非所答,一双眼睛精明的似乎闪着光,“情义,在有些人眼里一文不值,可在有些人眼里,却可以扭转乾坤。”
“到底反还是不反?”?蓝熙儿实在不懂岳托的阴阳怪气。
岳托嗤笑一声,看向别处,褐色的眸子越发深沉:“也许谋反不是真的,但是天罗地网却也不是假的。”
真真假假的蓝熙儿倒也抓到了重点:“大舅舅要对付的是谁?天罗地网是布给谁的?”
岳托看着她抿嘴一笑:“你放心吧,不会是你阿玛的。”
“我阿玛?我阿玛还有什么值得对付的。”蓝熙儿苦笑的摇摇头,突然一双眼睛也闪着光,有些激动的问道:“大舅舅要对付的是你阿玛?”
岳托仔细盯了她一会,终究赞许的点点头。
蓝熙儿只觉得背后发凉:“何必呢,都是亲兄弟。”想想也知道原因。
“当年的舒尔哈齐和玛法也是亲兄弟,一起打下的江山,结果又怎么样了呢?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岳托的眼神越来越冷,蓝熙儿好像看见了另一种人。不错,是一种人,家族里太多人的眼神都是这个样子,冰冰冷冷,其实都是血肉之亲。
心中一沉,这样的岳托,自己不喜欢,可是偏偏这种人,才能在这个族里立稳脚跟,长叹一声:“其实报信的人是谁不重要,只要红旗营能收到消息就够了,一旦二舅舅去告发谋反,大舅舅就可以反咬一口。到时父与子,兄与弟之间的关系可能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岳托却像没有听见一般,只是看着她,脸色依然凝重。布局应该是冲着蓝熙儿来的,可是为什么让她送消息出城呢,三姑并不是善男信女,不仅不是大伯的亲妹妹,而且三姑的亲哥哥五叔又是手握蓝旗的。
是了,以蓝熙儿威胁三姑,三姑自然不敢造次,一旦蓝熙儿来报信了,三姑便骑虎难下,五叔也不会袖手旁观,若是真到了狗咬狗那天,蓝旗一定站在白旗那边,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信我吗?”
突然冒出的一句,那双眼里的冰冷都变为真诚,蓝熙儿懵懵的点点头。
“你一定不能暴露身份,如果一切如常,我们会在后日午时进城,你这段时间就在我的营帐里,千万不要到处乱跑,我稍后会给你找一件红旗的军服,你也不要再去找蓝旗,进城的时候,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府。至于其他的事,你都不要管。”
“我额娘呢?”
“爷,何和礼贝勒找您。”
门外索尼的声音响起,两人都是一惊。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岳托走到门边的时候,又想起她的话,安慰道:“你放心吧,三姑不会有事的,三姑虽然嚣张,可也看得懂形势,不会乱来的。你吃点东西,若是我没回来,自己先睡吧。”
“你不回来?”蓝熙儿睁大双眼,然后又看了看他的睡榻,眉头紧皱。
岳托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我的格格,这被褥总比您这身衣服干净吧。只有爷一人用的。”
蓝熙儿哪里是这个意思,委屈的咬了咬唇。
岳托轻笑一声:“屋外有索尼守着,不会有人进来的。”说完终于出了营账。
“给阿玛请安,给姑父请安。”岳托请完安,又看了看都类,见他点头,心中了然。
“你怎么看这件事?”何和礼对岳托的印象极好。
“我们做好防备就好。”
“防备?不采取行动?”都类着急的问道。
“人家连谋反都策划了,那可是天大的事,我们别妨碍人家。”岳托满不在乎的口吻,代善眯起了眼睛,这个儿子,他真的看不懂了。
“谋反是真的?”都类问道。
“如果他反了,我们就拿下他们,如果他不反。”岳托顿了顿,突语调轻松起来:“那就皆大欢喜了。”岳托的眼里明明有一股狠劲,只是一闪而逝。
何和礼抿嘴浅笑,这小子智勇双全,最难得的是很多时候都能保持沉着冷静,转头又看了看代善,淡淡的摇了摇头,代善真是伤了一个好儿子的心啊。
“你想要的是什么结果?”
代善的声音特别突兀,一瞬间岳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然后尤其乖巧地说:“回阿玛的话,大家都相安无事自然是最好的。”
代善没说什么,盯着岳托好一会,才淡淡的点头。
何和礼暗叹一声摇摇头。谁不想要自己的阿玛好,褚英若是反了,代善平叛有功,地位自然不同,褚英若是不反,大可借以此机会构陷褚英,只要他有行动,自然就会有把柄,所以反不反,根本不重要,何和礼不相信岳托看不出来,可是显然岳托没有打算出这个主意。
“送消息的人呢?”何和礼是看着都类问这句话的,如果想要问出个所以然,这两个小子,还是从都类口中说出来容易些。
“已经让他回去了,不过是个小兵。”岳托淡淡地说,都类撇撇嘴,这家伙什么时候道行这么深了,说起谎来头头是道。
“这么重要的事,你就让他回去了?”代善其实很恼火儿子这双淡定的眸子。
“阿玛还想知道什么,儿子都问清楚了,就是这个样子。至于现在城里的情况,儿子也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天亮之前应该会有结果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用问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何和礼苦笑的摇摇头:“?你们两个出去吧,有什么事等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再说。”
都类和岳托一起行礼退出营账。
“你看看,你看看,他是我儿子吗?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呢?”代善是出了名的温和君子,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真是难得一见,“表面是策划谋反实际上是想陷害我,你看看他有一点紧张的样子吗?我这个阿玛出了事,一点都影响不到他吗?”
何和礼没有理代善,起身出了营账,万事都有因果,代善是怎么对待岳托的,众人皆知,如今反倒怪儿子冷漠。
再回来的时候,蓝熙儿已经睡着了,桌上的吃食动了一些,岳托欣慰的微微一笑。坐在塌边,看着她安静的样子,忍不住又轻叹一声。
“从今以后,我再不管你岳托阿哥的事。”
这是两人最后一次去河边玩耍时,大吵起来后,她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若不是因为有大事发生,自己大概与她不会再有交集了。大伯给她的匕首,她送给了自己,明知道她没有恶意,还是对她发了一通脾气。即使阿玛不会给自己的珍宝,自己也不稀罕那个府里的东西。
杜度因为那把匕首找自己理论,更是理所当然的与自己打了一场,口口声声说匕首是他阿玛给蓝熙儿的,蓝熙儿也是他杜度的。他们早有婚约,那把匕首更是人家定亲的信物。
一直以来自己都坚信蓝熙儿只是小表妹,她只是个小女孩,儿女之情根本不懂,自己也没有心思去考虑儿女情长。可当决定用全力忘记她的一切时,才恍然明白这张容颜早已刻在了自己的记忆里,根本挥之不去。
岳托抬手将被子又给蓝熙儿往上盖盖。
“额娘,阿玛,你们在哪?额娘,你在哪?”蓝熙儿呓语不停的挥动双手,岳托赶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熙儿,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没事的。”
“岳托哥哥,岳托哥哥,那匕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那不是杜度和我定亲的信物,那只是大舅舅给我的。岳托哥哥,你为什么不相信熙儿?你为什么不来河边了?”
岳托心中又惊又疼,熙儿,若是清醒的时候,你可还愿意再喊我一声岳托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