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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入的间谍被自己的匕首击中右肩,翻落下床后立刻调整姿势,冲着昼夜弹跳回来。
依照昼夜的能力来看,他可以在某种条件下将射来的子弹以射速弹回,却对贴身肉搏束手无策——因为时间之理无法应用于生命。间谍将右掌弯曲如爪,袭向昼夜,却在指甲触及他面庞的一瞬间,被击中右腰,倒飞出去。
他撞在病房门上,闷哼一声。“咳咳,这可……不像是病人的力气。”
在他弹起瞬间,昼夜已经扎好了马步,左手弹开那只想将他脸皮撕下的利爪,右手手背从身体左侧划出,活像是在打太极。他借用了藏在太极中的理,阴阳开合、刚柔相济、避实就虚,将自己击出的力道放大。他知道自己的劣势,也懒得去锻炼出一身肌肉,于是修习了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也能使对手攻来时对他的反抗能力产生误判。
“喂,帝国的小卒。我看到你脖子里的狗牌了。上面的字母是B什么Y?是你的代号吧,方便你死无全尸的时候分辨你的身份。”
对方并没有中昼夜的激将法,他翻转手臂打开身后的门,打算就此逃走。
昼夜跳下床,迅速将脚套进病房的白色棉拖鞋,穿着一身病号服就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骂骂咧咧的。
追逐战时,像影视作品里一样喊出‘别跑’通常是无效的,反而损耗自己的体力。可昼夜顾不得损耗什么体力了,他本就负伤。每跑一步,心脏处就会传来一阵刺痛。更要命的是,他不能让对方离开这里。他在看到对方逃跑的一瞬间忽然想到,对方可以易容成夜王的样子,也就可能易容成任何人的样子。若是将他放归人潮,那再也无处追寻。
“蠢货,你逃不掉的!”他明白大喊大叫毫无效果,不过仅仅是为了气势也要喊出来,要是周围有人能听见声音过来帮他就更好了。昼夜并不希望对方调转回来和他单挑,因为很难有胜算。对方训练有素,所学的理也是专门针对个体的,再反观他,身体不够别人强壮,理也没有优势,甚至还旧伤未愈。
对方跑出病院,停下了脚步,阳光拉长了他的背影。外面稀稀疏疏有人走动,可谁也不知道这个刚从病院跑出来的人,将对他们造成极大的威胁。昼夜也气喘吁吁地来到病院门口,手扶着自动玻璃门,眯着眼睛看那陌生又具威胁的间谍BY。
代号BY摊开双手沐浴在阳光下,仿佛那是一场神圣的祈祷。他拗过身子,阳光给他打上一层外发光的描边。即使脸部处于背光的阴影,昼夜也能清楚地分辨出,那是自己的面容,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易容成功了。
“各位赶紧离开这里。”易容成昼夜的BY学着昼夜的口气煞有介事地劝周围的人离开。这种事是常会发生的,不论是有人要单挑了,还是发现什么怪物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劝开路人,避免他们被理波及。大家伙儿都相信现在的‘昼夜’,毕竟不明情况也无法贸然插手。他们此刻的心理与昼夜夜王大战即死时,被劝走的天照的心理一模一样。
可昼夜疑惑了。
对方的目的难道不是混入人群逃离?为什么要在此刻特地把人群驱散?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为了什么?把他引出来么,可这有什么意义?
昼夜越想越觉得离谱,对方不合常理的举动一定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出于本能,也或许是他的第六感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向后翻滚,同时驱动时间之理,倒流了刚刚他扶着的自动门。也正是在同时,那扇自动门的边缘忽然碎裂,细长的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贯穿了他的右腿。
子弹本是瞄着他的脑门,可由于他向后翻滚,本应被击中的大脑变成了心脏,再因为子弹撞到了正在关闭的玻璃门沿,弹道发生了些许偏移,最后让昼夜避开致命伤得以存活。
结束这一系列闪避动作后,昼夜的心跳速度骤然加快,他刚刚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自动门是他潜意识驱动的,多一层隔离的东西好歹也能多一些安全感,可这层隔离罩顷刻间就被击碎。冷汗已经从他额头淌下,此刻比起疼痛,更应考虑的是如何对敌。他从玻璃中看到了透明的自己,那是他口中的帝国小卒——BY的脸。是什么时候……?
如果是类似易容的理,BK变成昼夜能解释,但昼夜不可能会变成BK的样子;如果是无序之理,昼夜看见的人脸都是假的,可外面的路人并没有中招……他感觉有些晕眩,心脏剧烈跳动撞击着肋骨,高速流转的血液冲击着他的意识。
门外的间谍依旧站着,没有任何动作。狙击手通常会待在高处,他可以分辨是哪栋建筑的屋顶,也可以通过地面的弹坑确定狙击手的具体方位,可是这些信息有用么?本来他打算追到外面看看附近有没有人能够帮他揪出这个间谍,可现在间谍正面对着他,他头顶还有一把冰冷的狙击枪。这不是昼夜的领地么,他们从哪儿运进来的枪械?
间谍BY明显是想引诱昼夜出去,只有昼夜知道BY身上的秘密,如果在此时放跑他,这份伪装能力必然会侵入他们之中,将他们从内部瓦解,这样的话,反击帝国的火苗将永远无法重燃。可昼夜本来就打不过BY了,现在还要再多对付一个人?
如果长空在就好了,他可以瞬间解决掉狙击手,他是狙击手的天敌,可现在不能联系任何人,赶来帮忙的人会被顶着昼夜脸孔的BY迷惑,然后被高台的子弹击毙。他只能一个人解决这个困境。
他摸着地面的弹坑,心里算着时间。旧伤似乎开始复发,他那有些碎裂的血管实在承受不住压力,正偷偷地往外漏血。
BY还在等待,他们就是想让昼夜死!本来是死的不明不白,现在是让他明明白白地赴死。在赴死前,昼夜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死后会发生的事情。
路人A目睹昼夜威风凛凛地站在穿着病号服的人面前,让他们离去。可第二天,他们却在新闻上看到自己领头死亡的消息,还是以反抗势力的身份死去。这得有多离奇!
他看着地上的血,自己的右腿被击穿,暗红的鲜血从那空洞里汩汩地涌出。再拖下去,他也没戏了。自己只能在失血过多而死与直面敌人而死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他无奈地微笑,直到最后一刻,他心里还期望能够有人来帮忙,在了解一切情况的状态下。可是一个人也没有,不可能有。
死了会很麻烦吧……他深深地呼吸。反抗帝国就是这个下场,因此大家都不敢反抗。大家都懂得明哲保身,懂得避开风险,但他不懂。也因为这个缘故,红莲阁一直处于非安非危的风险区。帝国的人都渗透进来了啊……得赶快通知他们加强安保措施。只是自己还有机会去通知么?
狙击手的倍镜放的挺大,他将准星对在二楼房檐与玻璃门的交接处。第一发子弹不知为何被目标躲了过去,不过,目标还是会再次把脑门挪到他的准星里来的。他看到目标的半只鞋子出现在镜头里,这是对方将要走出来的征兆。他握紧了枪,屏息凝神——目标会死,可却不一定会坦然赴死,或许还会做出最后的挣扎。当他看到那袭白色的病号服出现在镜头里时,多年的FPS游戏经验与部队特训经验涌上大脑,他扣下了扳机。
白色的病号服被鲜血染红,像是为尸体盖上的布。
……
……
时间往前倒流,看着昼夜的BY心生疑惑。
眼前的男人似乎是傻了,乐呵呵地脱下鞋子闻了闻,将手套了进去,一脸傻笑,那属于红莲阁主的桀骜与气度荡然无存。估计是近距离体验了死亡之后,精神失常了。他感觉像是有人拉扯自己的衣服,捋了捋平,将手背到身后,继续扮演冷酷无情的敌人。
他不知道的是,最初被昼夜的太极拳击中腰部时,昼夜将那捏在手心里的——白色病床单内的一部分棉绒花,顺手放进了他的口袋。这些白色棉花此刻突然以他的奔跑速度将他往回拉扯。袭来的拉力猝不及防,他摔倒在地面,被往回拖拉着滑行。
是时间之理!他拼了命想找那个被回溯的物品,双手急切地摸索着自身上下,只要被自己触碰到,这股拉力就会停止。
在他即将进入狙击手镜头的那一刻,昼夜将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掷了出来。病号服与BY重叠,狙击手打出的子弹击碎的BY的脑颅。
而后昼夜轻轻触摸他打出的第一颗子弹。“下辈子再学过吧,白痴。”子弹以原射速返回,刺穿了枪膛,将狙击手的右脑搅得粉碎。
昼夜拖着伤腿慢慢挪到最近的一个病房去,原先那个太远了。看来他得再多躺段时间,等人来帮他处理伤口。他联系了夜王,告诉了他换病房的事情,希望他别走错了。
闻讯而来的救护员替昼夜处理了伤口,此刻他只需休息。人们沿着地面的脑浆与血迹来到了他原来的病房,一打开门,在病床上发现了那具冰冷的尸体,尸体对折呈大于号的样子,中间的一半被强行塞入被单内,只有头和脚露在外面。
月色渐起,夜王推门而入,“怎么弄得这么狼狈?”他一屁股坐在昼夜床侧。打算把昼夜的情况通知给别人。
“停手,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为啥?”
“别问,反正别拿手机,我已经对这一幕有心理阴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