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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一座高楼,陈余庆与江怀古于屋顶两边对立。
江怀古有些可惜的摇摇头,对陈余庆说道:“今日之局势,你家眷被杀几乎注定,为何还要硬吃我一剑?如此一来,你重伤之下,如何能与我争锋?可惜,可惜,不能借此战有所进益。”
方才陈余庆虽与江怀古大战,但自有心神分于李氏与张环之上。陆山君出手虽然突然,但别人无法反应,不代表陈余庆不能。
可江怀古为触及更高境界,已失了人性,世间万物能让他在意的也只有同一层次的高手。
以往三大绝颠都不知彼此所在,难有交手机会。这次为还人情,却意外对上,自然不会放过。因此只想全力击败陈余庆。如此,却让陈余庆完全没有救下自己妻儿兄弟的可能。
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兄弟被杀,想必幼子也难幸免。陈余庆怒从心起,拼着被江怀古一剑刺穿肩膀的代价,隔空挥出一记杀招,誓要将陆山君三人斩杀。
如今虽杀了薛虎,却逃了他最恨的陆山君。眼下还被江怀古拦着,陈余庆只觉得理智快被怒火燃烧殆尽。红着双眼,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匹夫!某伤虽重,但你今日也休想全身而退!”
说罢,全身隐隐泛出五色光晕,心出赤色,肝出青色,脾出黄色,肺出白色,肾出黑色。体内五色之气流转奔腾于经脉之中,汇聚于丹田,似于丹田内气旋相融,随后从丹田出一道紫气,由督脉起,过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再入任脉。
随着紫气不断在这奇经八脉游走,陈余庆气势越来越强,脚下房屋都开始微微颤抖,屋顶不断有细小碎裂的砖瓦浮空而起,甚至连空间都有不稳之感。
一直宛如泥塑的江怀古面上总算有了些人气,似是兴奋之意。身上同样隐泛五色光晕,下一刻,两人身形同时消失,又同时出现,再次对撞在一起。
陈余庆刀刀全力施展,引动天地灵气入体,经过紫色内息转化,举手投足之间便生出威力无匹的罡气。
由罡气化作的刀芒如水银泻地般向江怀古挥洒,金木水火土五行变幻不定,一时间压的江怀古有些喘不过气来。
两人之间剑气纵横,刀气弥漫,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可周围的建筑却是遭了殃,四五十丈方圆几乎全被破坏殆尽。有不少百姓都遭了池鱼之殃,死于非命。
甚至惊动了在行宫的皇帝赵恒,他连忙派杨延朗探究情况。可是杨延朗带着亲兵前来却只能远远的站着,根本不敢靠近。
江怀古撑过这如同惊涛骇浪般的一连串攻击,只一个极为短暂的间隙,便被其抓住,剑出如星芒闪烁,直指陈余庆咽喉。
陈余庆横刀一转,就将剑招化解,同时以缠字诀拖住江怀古的宝剑;左手并指成剑,竟从指间激射出一道毫无声势却极为凝练的剑气,且速度极快,无声无息。
这一招大出江怀古意料,他怎也不会想到,以刀纵横天下的陈余庆,竟身怀剑意。待想应对已是不及,那凌厉尖锐的剑气已到身前。无奈之下,只能运足罡气,举手去挡。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股剑气居然如此坚韧,手掌之处环绕的罡气顷刻间被斩断消散,剑气直接钻进手掌。
江怀古暗叫一声不好,手中浮生剑连闪,快若惊鸿,迫使陈余庆退避。而自己则连退十余步,持剑之手分出两指在左手肘内弯处一按,体内紫气迎向贯穿手掌的剑气,方才将其击散。
陈余庆自是不会给他喘息之机,身形连连进击,手中天谴刀化作流星,毫无花巧,一刀快似一刀,不停的斩向江怀古。
原本就失了先机,好不容易扳回一城,又被陈余庆压着打,极为狼狈。江怀古心中终于涌出一股不知多少年没有出现过的怒意。
背后伸出五柄代表五行的宝剑虚影,飞射而出,将陈余庆的刀招全部击散。随后,五行合一,凝聚在手中浮生剑上,施展出天崩地裂的一剑,直刺陈余庆胸膛。
陈余庆毫不示弱,天谴刀上亦凝出一柄玉刀虚影,对着江怀古的头顶全力劈砍。刀剑相交,以两人为核心爆出数轮圆环状气劲,向四周辐射。所过之处,万物化作齑粉,澶州城的这条街道瞬间成为白地。
这一下对招,两人都尽出全力。对撼之下,均受极大的冲击,双双倒飞出去。可惜陈余庆原本伤势不轻,这下之后更是喷出一口血雨。扑一落地,险些站不住脚,只能以刀拄地,支撑身体。
“没想到天谴刀居然还有这么高深的剑道修为,老夫差点着了你的道。”随着声音传来,江怀古一步步靠近,身上的青色衣袍已失了袖子,双臂和嘴角均渗出不少鲜血,可见伤势不轻。
陈余庆哼哼一笑,说道:“我陈家绝学通世间万般兵器,岂是你这老匹夫能猜度的?”
江怀古那张泥塑石像般的脸依旧面无表情,说道:“事到如今,胜负已分。你安心受死吧。”
说罢,气势又起,剑出如龙,五柄五行之剑将陈余庆身周封死,没有半点挣扎的空间。眼看着剑气将至,伤重到几乎动弹不得的陈余庆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听到这声轻笑的江怀古原本并不会理会,人在垂死之时总会有些异样,谁知下一刻,那万年不变的泥塑脸,勃然色变!
在他眼中,陈余庆的头顶玄关突然冒出一朵莲花虚影,随着花骨朵绽放,带出一股扑鼻异香,而五行之气凝结的剑气仿佛遇见烈阳的冰雪,转眼间融化消散。
江怀古张口结舌,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这......这是......三花已结一花?怎么可能!老夫滞留五气朝元巅峰之境十年,苦心孤诣寻求突破。居然被一小辈抢先结成人花,聚顶归位。上天!何其不公也!”
陈余庆缓缓站起,双目如电,让人不敢直视。说道:“老匹夫,莫道上天不公,你之武道必于今日断绝。这就拿你的人头祭奠我妻儿兄弟!”随即,一刀横斩而出。
陈余庆其实早有突破之像,只是每次欲更进一步,总会出现让人难以自持的大恐怖从心底滋生。这有别于生死之惧,似乎是冥冥中设了一道限制,难以捉摸。
若咬牙尝试,陈余庆脑海里先是会出现自己的妻子,似乎只要迈出这一步,就将天人永隔。随后就会冒出一股仿佛从灵魂深处而来的惊惶恐惧,使他不敢越雷池半步。
如今,他算得上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还有什么好顾念和恐惧的?因此便不顾尚在与旗鼓相当的对手交战,一直在尝试突破。终于,最危险的时候,他成功了。
江怀古直面这呼啸而来的硕大刀芒,只觉得心中极为压抑,压抑到精神快要离散的境地。明明只是一个境界的差距,且对方才刚刚突破,怎会给他如此不可抵御之感?
身体似乎被无形的束缚,难动分毫。他心底歇斯底里的大声呼喊,额头青筋暴起,极为狰狞,持剑之手好似要将浮生剑柄捏爆。
“啊~~!!”随着声嘶力竭的大叫,江怀古总算冲破束缚,对准刀芒拼命挥洒罡气,成千上万道剑气不断的冲击在刀芒之上。不断地退却,不断的攻击,毫无保留,每一道剑气都击打在刀芒的同一个节点。
不得不说,江怀古到底是能练就绝颠的人物,如此危机,甚至精神趋于崩溃之下,依旧能找到自己唯一破招的方法。
终于,不知退了多少距离,眼前的刀芒应声而断,向两边划过。残留的两段去势不减,飞过已经化为白地的战场。
掠过之后,远处原本没有受到波及的建筑如同被切开的豆腐,极为平整的被一分为二。上端缓缓滑落,砸在地上引出一大片烟尘,而下端却依旧完好无损。
如此可怕的威力,让还停留在远处的杨延朗等人惊到合不拢嘴,这已经完全不是人间手段了。
而江怀古却根本无暇去理会这些,他跌坐在地上,完全失去了绝世高人的风范,简直就是一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普通老朽。
不见任何响动,陈余庆御风而来,似慢实快,就连江怀古也看不清楚,对方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眼前,甚至没有突兀之感。他艰难的抬起头,眼中尽是不甘。
陈余庆缓缓的抬起手,一掌拍下。然而面对这必死的一击,江怀古依旧不愿坐以待毙,他顽强地举起拿剑的手,试图挡住这一掌。
掌力方才刚刚催吐,陈余庆突然感到背后生出一股极为强劲的拉扯之力。以他目前非人的修为境界居然毫无反抗的余地,转眼就飞到了半空之中。
他想动动不了,想说话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飞越高。而后头顶上方虚空突然出现一个漩涡状的黑洞,将陈余庆整个吞噬,一闪即没。
而江怀古的危机却并未结束,虽然方才陈余庆的一掌并没生出多少力道,可以他现在的状态,也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那掌力直接撞在了浮生剑上,这柄追随了江怀古三十余年的宝剑最终化为碎片。
四散的宝剑碎片带着不弱的杀伤力向周围肆虐,而江怀古首当其冲。勉力提出自己最后一点点的内力,催动罡气形成一道残破不堪的气墙,将浮生剑碎片纷纷挡住。
可惜,总有漏网之鱼。随着江怀古的眉心处一阵剧痛,不由发出一声惨叫。一片微小的碎片由眉心而入,穿透头骨,方才堪堪停住。
今日这一战到了这个地步,除了那陆山君,几乎没有人是赢家。江怀古捂着额头,踉踉跄跄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