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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场上,白舒眉与贺千曲又过了几招,此刻双笙玲已回至白舒眉的腰间,光芒愈加大盛。她左手仍然执着贺千曲的那支寒笛,施施然笑道:“师妹,承让了。”
贺千曲点点头,显然也是十分酣畅,有一抹红晕开始涌上她的脸颊,是那酒劲开始发作。她一甩袖子,一股内劲逼入丹田,滴滴水滴从左手指尖流出。
白舒眉见状,柔声道:“师妹,现在方始逼酒,可影响功力?或许我给师妹些许时间,如何?”
贺千曲不答,右手卷起一阵风,一掌向白舒眉劈过来。
白舒眉躲过,一旋身子,双笙玲祭入空中,双手瞬间结了一百八十个诀印,速度之快,几超极限。
众人顿感空气中一阵压抑,那铃铛在空中忽然静止不动,一点清脆之声也再不作,而是在空中悬着,缓慢摇动,连光芒也似锈了半分,天地之间安静得没有风声。
少顷,才有些微风吹来,却又没有凉意,好像时光慢在了当地。
彼时正是申时,日光却忽然暗淡了下来,像是酉时提前到了,昏暗天地间,白舒眉的眸子漆黑得如同无底深渊,眉间的那方银砂却显得尤为闪亮。
贺千曲身形蓦然一顿,迅速转头避开了白舒眉的目光,同时举起右手手掌,往自己肩膀的位置狠狠一拍,嘴角顿时沁出一丝血。
金雀夕见状,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聂楚荆道:“蓟阳城下,白舒眉下的就是这个术法,现今用的灵力比当时更甚十倍。”
金雀夕惊道:“这便是三阶中的迷阶,与四言中的瞳术?”
聂楚荆点头道:“不错。”
金雀夕担忧地说:“小茴香哪有我与师哥这样的修为?恐怕扛不住。”
贺千曲往自己肩膀处狠拍了一下,方逼得自己神智勉强保持清晰。
她借势跃向崖边一株小树上,暂时躲过那一方铺天盖地的攻击。摸了摸腰间藏着的一个东西,思索了一阵,从树上一跃而下。闭着双目向着白舒眉缓步走去,双腿微抖,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白舒眉蹙了蹙眉,道:“师妹,你若再勉力坚持,只怕会伤至内腑。”
贺千曲笑了笑道:“埙殇力不及柷音,也从未低头便认输呀。”
埙殇听闻,微点了点头,目中似有泪光。
贺千曲笑着对白舒眉道:“师姐,你常说我厨艺精进,我这番研制了一样新物,还来不及对你展示。”
说着,掏出一个小瓶子,内力一运,那瓶子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掷向白舒眉。
白舒眉还未看清楚来物,只觉得颜色甚是诡异,心中一凛,未及思索,左手还执着贺千曲的寒笛,便下意识间举起格挡了一下。
蓦然间她的左手麻了一麻,这才记起第一次击向贺千曲时,被她反置穴的技法所震,如今手指的阳溪穴还有些许酸麻,便轻哼了一声,笑道:“师妹如此大费周章,是想要回这笛子吧?既如此,给回你就是。”
她嘴角闪过一丝讥讽,那笛子便脱手而出,向贺千曲飞去,同时她低头望向地上那诡异色彩之物,只见那瓶子流出不少紫色的液体,却是见砂石就融化,瞬间不见。
金雀夕一见这鉴源水,忍不住笑了一下,望向石墨寒,又望了望聂楚荆,却见聂楚荆一脸的凝重。
贺千曲一接笛子,身形忽然一个踉跄,往后接连退出七步,胸中一闷,一口鲜血压抑不住,“哇”地喷出。
聂楚荆早就看出来白舒眉在用右手抛出笛子之前,左手迅速结了轻诀,往那笛子上灌入了一道强劲的灵力,贺千曲若强接之,便会受伤,可是她却像是宁愿受伤,也不愿那笛子因无人接应而落地,或许是怕它会碎折。
可见她其实很珍视这支笛子,宁愿受伤也要接着。
他心中没来由觉得一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贺千曲一擦嘴角的鲜血,迅速调整内息,把笛子放在嘴边,缓缓吹起,那笛子声悠扬旷远,飘飘荡荡,像无根的芦苇。
一时间她觉得心中安静了下来,嘴角涌现一丝微笑,浑然已经忘记了身处白舒眉的术法压迫之下。
聂楚荆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喉咙一阵发干。
石墨寒忽然道:“这——这很不对啊。”他一向自信,很少有如此失态。
金雀夕问道:“有何不对?”
石墨寒一指贺千曲,道:“她的笛子,是死的。”
金雀夕一惊,道:“什么意思?你是说,她的笛子是没有器灵的?那意思便是,那不过就是一支普通的笛子?”
埙殇在旁边,叹道:“千曲的笛子,从来就没有器灵。”
周围听得的众人,纷纷愕然。
聂楚荆缓缓道:“不仅如此。她根本就没有丝毫灵力。”他的语调有些嘶哑。
众皆寂然。
金雀夕道:“师哥,你是说,她从方才打到现在,只是用内力在对抗?”
聂楚荆没有回答。
石墨寒道:“没有丝毫灵力,就是一个凡夫俗子罢了。就如天下所说的‘武林’,虽然也是古道热肠,身手不凡,可毕竟只是一介肉胎,如何抗得过术法修真之人?”
他叹了声,恍然道:“难怪从我们昨日在荷花池旁见她,到现在,她都没有使过任何术法。这样的凡人,为何会被离痕宫主列入四仙法?看她笑话么?”
埙殇怒道:“少胡言。你看她虽然只有内力,她身手哪点又比我们差了?”
石墨寒哑然,脸上罕见一抹愧疚。
这时只听离痕宫主冷冷地道:“你们两能速战速决了么?”
白舒眉回头,轻轻道一声:“是。”看向贺千曲,目中又有不忍之意。
贺千曲却没有看向白舒眉,只是静静地站立着,还在闭目吹着那笛子,浑然忘我。
白舒眉一咬牙,左右手结数十个诀印,罡风又起,那风又似化成了千万把透明的刀刃,一起卷向内力损耗已至灯枯的贺千曲。
贺千曲睁开眼,微微一笑,道:“我不会轻易认输。”这句话像断线的风筝,飘飘荡荡落到的地方,便是高坛处那离痕宫主的方向。
此刻她靠仅存的一点内力支撑,身形闪挪,穿越那风刃的间隙,手上脚上但凡裸露的地方,已有多处被割裂,流出了鲜红色的血。但她身上一袭红衣,倒也看不出有无受伤,也许穿上这红色的衣衫,也是有意为之。
众人见她此刻身形一晃,行动忽然迅捷起来,在将要接近白舒眉的时候,蓦然间身法再一变,细长的寒笛光芒一闪,身影顿时遍布白舒眉的前后上下左右。
那身法之快,甚至快过了白舒眉一次次左右手结印的速度,每一次笛子的刺入,都尽往白舒眉全身重要的几个穴道而去。
笛子挥舞之间,乃至生风卷雨,映日生辉,卷起了漫天的落叶。
白舒眉面对她忽然快起来的身法,一时反应不及,身形连退,暂时失却了结印的时间。
贺千曲又轻喝一声,身形再变,如白凤翱舞,尽封对手的去路。
在场数人或有看得懂的,譬如玄剑的四位剑客、道归峰的石墨寒,一时间陷入愕然之中。
金雀夕下巴像再合不拢,结巴道:“这……这不是昨天师哥你在荷花池边舞的剑法吗?这是我玄剑山庄的‘白凤流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