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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能进容家又坐在我床边的人是谁,可不就是容子洲这个王八羔子呗!
我气得拿起一个枕头朝他丢过去,他倒是没躲,硬生生地捱了一下。
“大晚上的,气不死我要吓死我是吧?”
容子洲倒是没生气,伸手去探了探床头托盘里饭菜的温度,“还是温热的,既然起来了,就吃些东西吧。”
我赌气地说:“还吃什么,饿死我算了。”
容子洲摸摸我的头,理了理我凌乱的发,面庞在暖黄色的床头灯下柔和起来,“说什么胡话,吴妈都跟我说了,是她做的不对。她这两日儿媳妇在农村生产,想回去照顾,所以说话办事难免急躁了些,赶明儿咱换个姆妈。”
我撇撇嘴,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下来了,我何德何能配得上容子洲这样的温柔,可是他又忍心同我置气,真的就一个多月不见我,我都要疯掉了。
我扑到容子洲怀里,放肆地大哭一场,可惜他不知道我为何委屈,只以为是吴妈的话伤了我。
看我狼吞虎咽地吃一碗炸酱面,容子洲就静静地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我吃完,他用帕子给我擦擦嘴,我这才细细地端详起他的变化——青黑的胡渣,微微凹陷的眼眶,他瘦了,也沧桑了。
我这才察觉出容子洲的不对劲儿来,我轻轻地捧起他的脸,问:“这一个月都没回来,发生了什么?”
他却轻轻地笑,“不是你说要我呆在思卿身边吗?”
我摩挲他扎手的胡渣,有些心疼都说:“你骗人,你都瘦了。”
容子洲微微叹息,卸下防备的他倒更像个孩子,“思卿受了刺激,总是在尝试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生气何思卿竟这般不爱惜自己,“由着她去好了!”
容子洲略带责备地看我,这时我才想起来是自己失态了,哪怕何思卿诡计多端,哪怕何思卿真的给容子洲戴了一顶绿帽儿,容子洲最喜欢的也是她。
我不动声色地拉开跟容子洲的距离,严肃地说:“既然思卿那儿离不开人,我这饭都吃了,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容爷您还是赶紧回祖宅吧!”
“诶,羡君......”
“静客,”我打断容子洲的话,把守夜的静客唤到屋里,“让乔池开车把容爷送回祖宅去。”
静客是个没有主见的小丫头,看看我的脸色又看看容子洲,“容爷,太太,这......”
“容爷心心念念祖宅里的何小姐,一刻都耽误不了,快让乔池送容爷回去啊!”
容子洲才不管我说什么,解开衣扣,脱到只剩一件中衣的时候躺到我旁边,蒙起头自顾自地睡着了。
好个泼皮无赖的容子洲!
我摆摆手示意静客退下,翻身趴到容子洲身上,不依不饶地问:“喂,万一何思卿又闹起来怎么办?”
容子洲扒拉开我,瓮声瓮气道:“由着她!”
我好笑地看着容子洲一副受气小媳妇的嘴脸,不再刁难他,得意扬扬地回我的位置睡觉去了。
我承认这是我在容家睡得最安稳的一觉,直到第二日天大亮了才起床。
容子洲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躺着,吴妈已经走了,新来的姆妈是素客的表姑母王妈。
王妈是个热络的人,听说常在大户人家做帮佣,手脚勤快且干净,我对她不由得多些好感。
“太太,先生吩咐厨房里给你做了鸡蛋羹。”王妈一边说一边拉开餐桌旁的椅子。
我睨了一眼容子洲,“先生吃过了么?”
“吃过了,却只是很清淡地吃了些粥菜。”
“容子洲,过来吃!”我大声地唤他,容子洲不理我,“王妈,架个桌子在先生那儿。”
王妈高兴地应了一声:“还是太太您有办法。”然后飞快地架桌子去了。
我拉个矮凳坐在容子洲身旁,“多少再吃一些吧?”
“没什么胃口。”
“怎么,她要死你也不活了是么?”我略带讽刺地问。
容子洲无奈地起身,“吃就是了。”
我把鸡蛋羹盛到碗里,推到容子洲身前,看着他慢条斯理地端起碗,一勺一勺地把它吃完。
这该死的场景竟让我想起了他喝补药的时候,也是这样,大概我对他而言就是可有可无,及至现在也仍旧是,他懒得同我争辩或争吵,若他可以接受,便不会反驳我。
一时之间就没了什么胃口,乔池从前厅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爷,秦剑跑到祖宅那儿闹,老太太又闭过去了!”
容子洲把碗往桌子上一摔,站了起来,我坐在矮凳上望他,逆光且陌生,宛若神祗。
他忘记了我还没有吃饭的事,径直带着乔池走了,王妈在厨房听见响动后慌里慌张地追出来。
“出什么事了?爷怎么突然走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碗,淡淡地回答道:“没什么事,再去给我做一碗吧。”
“哦。”王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弯腰端着托盘回厨房去了。
我的心像一块大石头一样沉到心里,坠得我喘不过气来,我随手在茉莉花丛里拈了一簇,躺在藤椅上,把花放在胸口,妄图安详地睡去。
王妈再端了鸡蛋羹过来的时候被我吓了一跳,“啊呦太太呐,您这是在做什么啊,这都是洋人死了以后才会摆的姿势呀,不吉利的!”
我悠悠转醒,没了刚才的清闲意境,略带嘲讽地说:“懂得还真不少。”
王妈有些局促,“这不都是我家侄女告诉我的嘛,我听了一耳朵,觉得挺有意思。”
“素客?”想起素客那小丫头,我不由得莞尔一笑。
王妈连连点头,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您快趁热吃。”
我拿起碗,“一会儿去辛寺胡同看看素客去吧,顺带帮我把容二爷叫来,晌午就把他们留下来吃饭。”
“是。”
王妈知晓我的意思,没多久就把容子勠叫来,自己拉着素客去里屋叙旧了。
“呦,您这想起我可实在难得!”容子勠嬉皮笑脸地说。
我抬眼瞧他,我问:“最近回祖宅看你娘了么,听说家里很乱?”
容子勠一拍大腿,“乱!相当乱,何思卿要死要活的,我大哥把工作都推了,成天在家守着。欸,你怎么知道的啊?”
“他昨天晚上回来的,刚又走了,说什么秦剑去祖宅闹,他回去处理。”
我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大量容子勠的神色,果不其然容子勠在听见秦剑这个名字的时候目光暗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