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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声大作,我一边惊呼一边挪向容子洲,容子洲是怎么样回应我的呢?

    他手在半空悬了许久,最终搭在我的背上,轻轻拍着安抚我,像是哄小孩儿,我心想着我都这样投怀送抱了,容子洲还能坐怀不乱,他不是柳下惠,就是真不行。

    但是想想不行就不行吧,他再喜欢何思卿,何思卿没个一儿半女的也掀不起什么浪来,左右我还是他太太,就这样慢慢调养着,从长计议吧!

    我早晨起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于是拿起浇花的小铜壶,去楼下的院子里浇花。

    正值七月,院儿里的白兰花和茉莉开得正好,下过雨以后空气里面弥漫着淡淡的香,清甜的香气把容子洲也引下来了。

    容子洲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眯起眼睛假寐,我问他:“你喝双窨茶吗?我娘教过我,趁这些天茉莉花好,我给你制一些?”

    “家里有陈先生带的特种茉莉花茶。”他懒洋洋地应我一声。

    他是在拒绝我的一番好意,那陈先生带来的七窨一提的特种茉莉花茶当然比我做的双窨茶强得多,我心下不满,嘟起嘴,把壶往地上一摔,走了。

    他这个人总这样,不领人的情意,让人厌烦得紧,我寻思他教我文化,又让我丰衣足食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报答一下他,他就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正好玉柳带着孩子来,我也就懒得再搭理他了。

    玉柳的孩子叫福生,长得虎头虎脑的,和玉柳不大一样,我猜见孩子大概是像了他爹。玉柳甫一进门就往庭院里巴望,看见容子洲在那瘫着,小声地问:“容爷在晒太阳呐,我们来不打搅吧?”

    我心里暗戳戳地翻了她一眼,她来都来了我还能赶她走不成?加之我把红莲打了,那些个姨太太们好像也不大愿意来了,就剩这玉柳,虚头巴脑地来瞧瞧我。

    我往容子洲那看了一眼,领着玉柳和孩子去客厅,冷哼道:“他晒他的,不打紧。”

    玉柳给我使眼色,“我昨儿回了家,满脑子都是解老板的戏啊,一板一眼,有模有样的,”她顿了一下,打量我,带着恳求的意思,“咱今儿不若再去荣德升坐坐?”

    福生在倚在玉柳身上,他不常来,就有些怕生,始终依偎在他娘怀里,我瞧他可怜见的,在家里受弟兄们挤兑不说,出来以后娘又是个不安生的主,于是伸出手刮刮他的鼻子,柔声问:“福生,想不想去听戏呀?”

    福生又往他娘怀里缩了缩,玉柳赶忙答应,“他一个小孩子家哪里懂得消遣,咱们去就是了!”

    我怜悯地盯着福生看了一会儿,吩咐素客备车,去了荣德升。

    解玄卿给我们留的包厢对面坐着孟筱,解玄卿他媳妇,我对她施施然有点印象,就是解玄卿走的时候她在解玄卿身侧,不屑地打量我一眼,然后他们有说有笑地上了汽车,我怎么样追都没追上。

    她的家世和容子洲差不多,我和解玄卿这样的人就像是溅在她月白色蜀锦旗袍上的一粒泥点子,让她厌烦得紧,可是奈何解玄卿相貌堂堂,她就是爱见的很,于是也就甘愿做解玄卿背后的女人。

    她嘴角边儿上有颗痣,身材也属于丰腴的那种,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把我最爱的解玄卿带走了。

    我看她看得恍了神,才发觉她也在看我,隔着戏台子遥遥相望,经年的记忆就这样一下一下钝击我的心口。

    她还是那副神情,体态倒是轻减了,许是她也想不到,她觉得一点竞争力都没有的我如今和她一样坐在厢房里听戏,我定了定神,从白瓷碗里抓了一把煮花生放在福生的小手里,露出和蔼的笑逗他玩。

    过了一会福生没那么怕我了,我就把他抱在腿上,时不时也把脸贴在他圆嘟嘟的脸上,模样亲昵,倒比玉柳和福生娘俩还亲近些。

    玉柳侧过半个身子,去瞅台下打赏的单子,“嗬,榜首的孟夫人是谁啊?怕不是也瞧上解老板的风姿了?这一掷千金的架势可飒!”

    我朝着对面孟筱的包厢努嘴,“喏,解老板的内人。”

    玉柳堪堪和孟筱对视了一眼,一边用手在胸前顺气,一边说道:“这孟夫人够有气势的,瞧她瞧多了怕是要夭寿的呀。”

    我“嗤”地笑了一声,玉柳以为我在嘲笑她,拿腔拿调,“我说的不对嘛,她的姿色还不及羡君姐姐你半分,就凭这万贯家产唬住解老板的吧!”

    她话说的冲些,但到底事实也就是如此,我同她调笑几句,没注意到台子下面已然人走茶凉。我拎了手包,拉起福生,玉柳还想去王府井那转转,我都由着她,还给福生买了不少小玩意儿。

    分手的时候福生同我挥手道别,我突然就觉得难过起来,想要自己也生这么个小孩子,每天忙忙碌碌的,好像那才叫日子。

    到家以后素客小声告诉我老夫人来了,我一进去果不其然,容子洲他娘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端坐着,俨然已经等了我许久。

    我忙把手包扔给素客,嗔怪着说:“娘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下!”

    老夫人就那么抬眼看我一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跟容子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素来不待见我,打我跟容子洲刚成婚那会就这样,怪容子洲他爹为了报恩毁了儿子的幸福,但我还是得应付呀,住祖宅里的时候每天晨昏定省样样不落,儿媳妇该有的奉茶伺候都面面俱到,奈何老太太跟那些正室太太一样,让何思卿迷了心窍!对我比对容子洲他爹的傍家儿还苛刻。

    我过去攀住她的胳膊,她瞟了一眼我手上的红蔻丹,冷声呵斥我:“成天就爱在外面鬼混,混能混出孩子嘛!”

    呦,一听孩子的事我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嘴一秃噜把容子洲不行这事告诉她娘。

    我连忙转移话题,“娘来是为什么事啊,我院子里侍弄的茉莉开了,娘去瞧瞧?”

    老太太剜我一眼,“明儿个勠哥儿打不列颠回来,你和洲哥儿勤去把他接回来,在老宅那里给他接风。”

    我点头答应,老太太一把推开我,从沙发上站起身,“我听说洲哥儿在雁栖湖那边买了宅子?”

    又提这茬,我嫌她烦,假装不知道,笑咪咪地摇摇头,“什么时候的事儿啊?爷还没跟我说过呢,娘哪天去给掌掌眼,咱不久就住进去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