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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地,我有些同情人族,他们寿命相较于我们而言,是极短的,我看他们,就像他们看朝生暮死的蜉蝣,有叹惋,有哀怜。
他们的命数写在司命薄上,寿长计在生死册里,一切都已注定,他们自己不知,我们却掐指就可以算到。他们自觉生命漫长,未来可能无限,在命局里顽抗挣扎,却不知最后却还是会走向既定的结局里。
唉,身在局中的都迷,不知我是不是也在别人写好的命局中,那些人看我,是不是也同我看人族一样。
我收回思绪,看向其络,不知她是否明白了我那话的用意。
其络听我说“他快醒了”,只是垂眼轻应了声“嗯”便没了下文。
她莫不是没懂我意思,想了想,我觉得还是直白些好了,于是对她说:“待他醒来后见到你,知你为救他而答应入万妖图,你认为他会怎样?他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吗?他若不让,又能拦得住束余吗?”
其络微微抿唇,小声道:“我懂你的意思,姑娘放心,我不会让他醒来后发现我的,我等下便同你出去,躲在暗处远远地确认他能醒来就随你离开。”她顿了顿,又说:”只是,现在慎行还没醒,这长明灯还需燃着,等慎行醒来后得劳烦姑娘来取一下灯。”
“这事你无须操心,长明灯既是灵器,便有认主的能力,从束余收了恶蛟拿起它们的那刻,它们就已认束余为主,只要束余施诀轻唤它们,它们就会回到束余手中。”我犹豫了一下,接着道:“眼下倒是有另一件事需要你想一想。”
其络闻言抬眼看向我,眼里满是疑问。
我转头看向床上的人,蹙眉担忧道:“你可有想过,他醒来后要是找不到你又会怎么样?”
其洛努力扬起唇角,佯装轻松,道:“我已经交代好胖婶,等慎行醒来后和他说,我为了救他去了引魂族的圣地,然后给他一个模糊不清的位置,让他养好身子再去找我,他开始也许会拼了命的找我,但是过个三年、五年、十年都找不到我,也许就会放弃了。”
真是的傻姑娘,你为了就他十年都熬过来了,他又怎会因找不到你就轻易放弃呢,只怕是会耗尽这一辈子来找你。我心知这事其洛也该想到了,只是眼下她也没其他辄了,就只能这样。
其实我本可以施法换了慎行的记忆,让他忘了其洛,免受相思寻人之苦,可细想了一下,那其洛耗费的十年又算什么,这对她太不公平了,于是便把这主意打散在脑子里。
我想了很多,但开口说的却是:“安排好了就行,他马上要醒了,若要离开,不如现在。”
其洛点了点头,走到慎行的身旁,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十年故作平常的煎熬化作眼里的苦涩不舍,她带着哭腔轻声道:“慎行,你不知道,复活一个人有多难,你醒后一定要珍重自己,好好活着,不然,真的太对不起我了。”
她和慎行道完别后,干净利落的转身,随我一同向屋外走去。我前脚刚要踏出竹舍,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声音,来的人还不少。
我猛地顿住脚步,其洛见我停下,也跟着停下,一脸困惑的看着我,我解释道:“有人来了。”
我和其洛退回房间,打算看看来人是谁,这个节骨眼上来这么多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慎行正处将醒未醒的关键时刻,如果这时有人使坏灭了长明灯,那慎行就彻底醒来无望了。
那些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并且越来越近,我估计,已经包围了竹舍。
我带着其洛退回房内,悠闲地找了把竹椅坐下,拿起那杯凉透的茶发起了呆,静静等候那群人闯入。其洛也听到了声响,倒是没什么慌张的模样,想必是觉得有我在,量那群凡人也掀不起什么妖风。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绛紫色衣服,长相严肃凶狠的中年男人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那人气势汹汹地进来,见竹门大开且我和其洛神色淡定,蹙眉打量竹舍四周,可能是在想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他四处瞎转未察觉什么异常,确定竹舍就我和其洛还有躺在床上的三人后,终于开了腔:“你们就是引魂族的余孽?哼,陆无咎把你们藏得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我找到了。”
其洛从见到这人起就双手握拳,恨意溢于言表,咬牙切齿道:“你是,宋渊!”
那个叫宋渊的中年人慢步走到其洛身前,眯着眼,带着杀气问:“怎么,你认识我?”
其洛丝毫不惧那人的杀意,恶狠狠地回道:“呵,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你毁我家园,杀我族人,你就是长疮化脓,蛆虫食骨,我也能嗅着你浑身的贪婪恶臭认出你。”
其洛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宋渊带着一群手持兵刃的人闯入引魂族居住之地,下令烧杀抢掠,险些灭了引魂族。虽然那时其洛年龄尚小,记事不多,但是宋渊那双泛着贪婪的眼睛和狰狞恶毒的嘴脸却一直在她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
宋渊被其洛骂得一愣,怒极反笑:“认得我就好,也省的等下你们死得不明不白。”接着撇头对跟着他一起闯入的那群手下说:“都还愣着做什么,杀!”
杀令一下,他的那群手下立刻提刀要冲上来。我真是没想到,出了无望之地,我居然,又这么被忽略了,从杀手进门到现在,我还一句话没说呢。
唉,我暗自叹了口气,袖中无名指绕圈刚对他们想施个定身咒,没想到又有脚步传来。
“等等。”舍外来人还未进门,威慑力十足的声音倒先传来,宋渊的一行手下闻声定在原地,进退不是地看向宋渊。
宋渊眼神一凛,满是不悦,但还是右手上扬,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紧接着,这窄小的竹舍又冲进了一伙人,显得这竹舍愈发拥挤,一个身着黛蓝长衫的清隽男子在那伙人后面悠悠走了进来,越过宋渊走近其络,自然地找了把竹椅坐下,道:“舅舅厉害啊,我找了十年都没找到的人,居然让你给找到了。”
宋渊从鼻腔里轻哼了声,道:“是吗!你是真找不到,还是故意找不到?”
听那人喊宋渊舅舅,我迅速反应过来,那清隽男人就是其洛口中的陆无咎。
陆无咎听宋渊这么说,露出一脸夸张的惶恐委屈:“舅舅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以为这十年是我有意放过他们吧?”
宋渊别过身去,一脸不快,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陆无咎双手交合放在腿上,右手食指无聊地轻点着另一只手的手背,解释道:“舅舅这可真是误会我了,对于这些对我有威胁的人,我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啊,怎么可能会有意放过他们,不过是因为他们过于狡猾,善于藏匿逃脱,这才让他们多活了十年。这不,还好有舅舅,可算是把他们找到了。”
宋渊听出陆无咎在打太极,却也没有再争论,只是略带威逼道:“之前没找到也就算了,现在既然找到了,你就地杀了他们也不算晚。”
陆无咎不紧不慢道:“哎,舅舅急什么,反正这里已经被我们包围,对他们要杀要剐,还不是全凭我们心情,刚好我有些事要问问慎行,舅舅不如在多留他们活一会儿,一道听听我要问些什么?”
宋渊见又要暂时放过其洛他们,眉头一皱,不悦道:“你能有什么问题需要问他?”
陆无咎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问题,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母亲和陆肃还有那个贱人的事。”
宋渊见陆无咎是要问慎行关于他母亲的事,不自觉紧张地把手背在身后握成拳,面上强装淡定:“你母亲的事我不是从小就和你说了吗?你还问别人做什么,是不相信你舅舅我吗?”
陆无咎提唇轻笑,笑容中夹杂丝丝冷意,道:“倒也不是不信舅舅,只是您和慎行二人说的有所出入,把我弄迷糊了,也不知该信谁的,舅舅若是觉得冤枉,不如直接与他对质。”
宋渊一掌拍碎了附近的竹椅,勃然怒道:“你要我同他对质,就是不信我。”
陆无咎见宋渊大怒也不着急,淡定安抚道:“舅舅莫要生气,外甥也只是想求个真相而已,要是舅舅说的才是真的,事后外甥自当给您赔罪,任凭您处置。”
“你!”宋渊看陆无咎一定要他和慎行对质,横眉上扬,伸手怒指陆无咎,试图用愤怒掩饰慌张,却在发出个“你”之后也不知该说什么制止他。
旁边其洛见状,虽不太确定,但依稀听出来,陆无咎是在护着她和慎行,接话道:“陆无咎,我知你想问什么,只是十年前慎行重伤后至今未醒,你眼下怕是问不了了。”
陆无咎一点也不着急,走到桌前拿起茶盅给自己到了杯水,道:“没醒那就等他醒了问,十年我都等过来了,还差这点时间吗!他还要多久能醒?”
其洛回答:“说不准,应该快了。”
陆无咎拿起刚倒的那杯水,轻抿了一口,淡淡道:“那就等着。”
一旁宋渊听着,有种狗急跳墙的慌张,冷笑道:“我的好外甥如今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住你了,为了让你不再被他们蒙骗,舅舅只能做主替你把他们宰了,杀!”
宋渊手下得令,再次举刀冲了上来,陆无咎眼神瞬间冷如兵刃,偏头对随行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道:“给我拦住他们。”
一方要杀其络他们,一方出手拦着,于是,后面来的两路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嘿,这就是所谓的窝里反啊,真有意思!打架本身也是种热闹,我这人又喜欢看热闹,所以没有出手阻止他们,而是坐在竹椅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