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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洛背着慎行回到昔日居住的竹舍,腾出一只手推开门,竹门“咯吱”一声带起了一阵粉尘,回到熟悉的地方,入目是竹制的家具落了层厚厚的灰,房梁上结了团团蜘蛛网,其洛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这也才没几年啊,怎么就物是人非了呢。
忍住眼眶里的酸意,其洛将慎行轻轻倚门放下,从架子上找了个木桶和一块抹布洒扫起来,好在当初因虫灾搬离的仓促,许多家什用具都没带走,现在洗洗都还能用。
一切整理妥当后,其洛把慎行挪到竹榻上上,开始准备法坛。
昨晚其洛守着慎行呆坐了一个晚上,天亮的时候做了一个决定,她冒险复活慎行。
引魂族有种禁术,叫回生术,可以让人死而复生。但禁术之所以会被归于禁术,自然是有它危险的地方。
回生术就是一场豪赌,不仅风险大,难度大,代价也大。
凡人气数长短生来已定,写在了阴司判官生死簿上,死后魂魄归阴司管辖,回生术让死人回生,但同时不能扰乱阴司的秩序,因此需施术者以自身十年寿命为祭,献祭阴司,然后由判官将自己余生寿命半数分予受术人。
通常而言,凡人是不知道自己所剩寿命的,若是施术人所剩寿命不足,一旦开始施术,便会和受术人一起魂飞魄散。
此外,回生术施术时间长,要施术者和受术人每日以一滴指尖血供奉阴司判官满十年之久,施术者还好说,但受术人是死人,要让受术人尸身不腐无异难于登天。
巧就巧在,其洛幼时听过外出游历的族人说过,谷江城外的芒山上有条凶猛的恶蛟,那恶蛟手上有两盏南海鲛王制成的长明灯,燃于逝者周遭,可令逝者尸身不腐。
族人也只是道听途说,不知传言是真是假,可有希望便是好的,不管族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凡有一丝可以救慎行的希望,她都不会放过,最差的结局不外乎是和慎行一起赴黄泉,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件坏事。
慎行已经死了一天,虽然现在是深秋,天气渐凉,但想令尸身不腐还是很有难度的。
找长明灯也需要时间,事不宜迟,其洛迅速设坛施法,以慎行的生辰八字和须发为引,将他飘散在外的三魂七魄招回装入魂归瓶。
招回慎行的魂魄后,其洛立刻马不停蹄赶到谷江城内,在冷清的冰市花重金定了一副冰棺,雇小厮将冰棺运回不悲谷,把慎行放入冰棺后再置于地窖,这样,可延缓尸体受腐。
安排好这些,其洛挑了把锋利的匕首,带上弓弩和干粮出发去了芒山。
芒山上满是枯黄的杂草和树木,除了偶尔有风吹过晃动树枝,未见着一只虫鸟,人迹罕至,连条好走的路都没有。
其洛在芒山绕了很久,也没找到传闻中的恶蛟,不禁有些气馁,失神地打算下山,不料脚下一滑,跌进了一个洞里。
那洞有十余米深,还好其洛掉下时被洞壁上的凸起的石头挂住缓落了一瞬,才不至于被摔得很惨。
这一摔虽没有受伤,但还是挺疼的,其洛疼得倒吸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以为是跌入哪个猎人布下陷阱,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她在芒山饶了这么久,半点兽影也没瞧见,加上芒山居恶蛟的传言,应该不会有人在这山上打猎,再看这洞极大,而且连着其他洞口,璧上爬满枝蔓杂草,不时还渗出些水滴,倒像是浑天然形成的洞穴。
其洛抖了个机灵,蛟龙最喜潮湿阴凉的洞穴,这该不会就是那恶蛟的老窝吧!这么想着,其洛不禁欣喜了起来,欣喜之余又多了些紧张和害怕。
其络微屏着呼吸,轻手轻脚地往连着的那洞口走去,那洞越往里越宽敞,也愈加潮湿。约莫走了半柱香,原本幽暗的洞穴前头居然有微微亮光透出,其络接着往里走,迎面传来了一阵淡淡难闻的腥腐味,并且越往里走那腥腐味越重。
其络捏着鼻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隐隐听见前头洞穴拐角处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其络借着拐角的岩壁藏身,悄悄探出头往前瞧去,只见拐角后洞穴豁然开阔,估摸约有二十余丈长宽,洞穴顶部有个巨大的圆形口子,光线自那儿洋洋洒下,照全了洞内的景象。
洞内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骨骸,像是累年堆积成的,看形状,有兽的,也有人的,不时地爬过去一只老鼠。
洞中央骨骸之上盘旋着一个庞然大物,此刻正闭目睡得酣然。那盘然大物马首蛇尾,长须独角,就其盘旋之姿看去,看不出多长,但身子比百年古树来得粗壮,似有五爪,通体乌黑,身上布满粼粼的黑鳞,那鳞片看起来,坚不可摧。
这样子,可不就是传闻中的蛟龙。
其洛捂着自己的嘴巴,惶恐自己惊叫出声,微敛着气息,张目搜寻着长明灯的所在处。
其洛把能看到的地方都细细地扫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没发现,于是想悄悄换个位置查看,没想到脚刚踏出去就不慎踩到一根兽骨。那兽骨貌似有些年头了,已老化枯朽,在其洛的踩踏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洞内,显得格外响亮。
其洛心里暗道“不妙”,忙收回脚躲在石壁后,一动也不敢动。
蛟龙听到声响,噌地睁开眼睛,眼珠子发出幽黄的荧光,转动着黄眸看向四周,鼻腔里发出“轰轰”的呼吸声。
其洛吓得屏气静息,定如顽石,心想着这下完了。
好巧不巧,幸亏这时有只不知死活的大肥鼠从那骨头上跑过去,只听见“嗖”的一声,老鼠连吱叫都没来得及,便被蛟龙的长舌卷入腹中。
见扰它清梦的小东西已被处理,那蛟龙懒懒地扫了扫尾巴,转动脑袋换了个朝向,又接着睡去了。
其洛侥幸逃过一劫,不敢再轻举妄动,直到蛟龙那儿再次传来平稳的鼾声才敢缓缓探出头。
这一窥探,其洛喜上心头,刚才蛟龙换睡姿时把尾巴向外挪了挪,此时两只墨绿的铜制灯盏正静静地横倒在蛟龙尾侧的骨头堆里。那两只灯盏看似铜制,灯身却发着莹莹白光,上面雕着精美兽纹,一看就不是人间俗物,必是长明灯无疑了。
其络微微蹙眉,虽是找到长明灯,但新的问题来了,就身形而言,那蛟龙一个扫尾便能让她粉身碎骨,直接和蛟龙抢长明灯无异于以卵击石,全无成功的可能性,如何拿到长明灯让她犯起了难。
其络思索再三,决定先悄悄潜藏在这儿,然后伺机而动,她就不信这巨兽不用出去觅食,等这巨兽出去觅食时,她再出去,偷走长明灯。
这么想着,其络又开心了起来。
失策的是,那蛟龙一连睡了两天都没什么动静,其络自己却熬得又累又饿。想着慎行的尸身等不了多久,其络决定铤而走险,趁着现在蛟龙熟睡直接去偷长明灯,大不了这条命她不要了。
其络轻吐了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拿着匕首正要冲出去时,洞顶刹那间洒下了刺目的银光,那光晃了其络的眼,她不禁伸手闭眼挡了挡光,放下手再睁开眼时,蛟龙前面竟站着个人。
那人着白烟色边长袍,白绸束发,身姿卓然,此时背着其络,看不见长相,光看背影,应该是个翩翩公子,他背手来在蛟龙前来回走了两趟打量着,然后不屑道:“啧啧啧,这就是山下村民所说为祸一方的吃人恶蛟?感觉差了点意思啊!”
接着他低头看了眼地上恶心人的腥臭骨堆,嫌弃道:“蛟龙好歹也是古兽神龙的杂生后裔,你怎地混成这幅模样,倒不如入我万妖图,可不比在这鬼地方强。”
盘踞的恶蛟在银光入洞时已被惊醒,原本抬头龇牙欲攻击来人,却在看清来者后瑟缩了一下,蜷着脑袋发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吟,不知是恐惧所致还是在求饶。
那人不再多话,抬手自掌中幻出一卷画轴,那画轴的画杆两端有金色符咒流动,画杆不同于一般的木制杆,看似白玉制成,又像兽骨所制,其络看不出材质,但知必定不俗。
那人施咒驱画,画轴上升至半空,徐徐打开,半开的画卷流光溢彩,发出夺目的金光。
其络藏身的方向刚好有幸目睹画中景物,不由地感到震撼。
那画里全是些状貌奇异的凶兽怪妖,那些妖兽似被困在了画里,一个个的龇牙咧嘴,凶态毕露,正头破血流地往画外冲。
恶蛟见画,眸子骤然变绿,眼中闪现狠光,恼怒地嘶吼了起来,吼声带起了一阵腥风,震碎了一地白骨。其络的衣发被腥风震得向后扬起,死死抓着岩壁才不至于被震飞。
洞内的物件都被蛟吼声震得颤抖,惟有那念咒驱画的人毫发未动,淡定地静看蛟龙狂躁怒吼。
那人的从容更加激怒了蛟龙,蛟龙倏然腾空而起,气势汹汹,一副准备毁天灭地的架势。
其络想,看来这下两者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