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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众人都已来德寿堂昏定。热热闹闹的坐了一屋子人。
闻鑫携张妄一方正式拜见了闵家的当家主母柳氏。
柳氏笑着让他们快快请起,各与了一个荷包并一个金魁星,取“文星和合”之意。
闻鑫、张妄一谢过,归了坐。
柳氏又问老太太有没有给他们安排住处。
闻鑫回说:“还是和以前一样,住在常春馆吧。妄一和我一起就行,不用另外安排住处那么麻烦了。”
老太太却佯嗔道:“净胡说,如今你们都大了,哪能像小时候那样哥哥姐姐妹妹们的都住内院里。”
柳氏面上略有难色,“鑫哥儿是个讲究人,外院空房子是有,就是没有单独的院子,也不够雅致。我看这样吧,反正园子里只有卿兰住着,先把她挪到我那边儿的西厢去,鑫哥儿和这位张公子单独住在园子里也碍不着什么了,一来住的舒服,二来离老太太也近些。”
老太太似乎对这个安排很满意,笑着夸柳氏会做事。
接下来,因为闻鑫见闵直松、闵卿兰俩兄妹没在座间,遂问起来。于是他们也听说了闵家在办的丧事。
老太太说:“既然来了,明早去上炷香,也算尽尽心意。”
闻鑫答应了。
众人又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才各自散去。
闵扶兰把存在感降到最低,见朱氏和闵宝兰站起,忙跟着一道走。
闻鑫见状,也要上赶着一起。“诶,扶兰表妹,我们一起走吧,顺路。”
朱氏闻言回头笑笑,“是顺路,那就一起吧。”
前头两个婆子打着灯笼,闵宝兰扶着朱氏走在婆子后面,闵扶兰低头跟在她们后面,张妄一和闻鑫并排又走在闵扶兰后面,他们的后头也还跟着好些个小丫头子。
只见闻鑫几步赶上来,和闵扶兰并排而走,东拉西扯的和她聊。
闻鑫是个话口袋子,还有他的那股无赖劲儿,她早就领教过了。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有些忍不住想捏起拳头揍他。
她也知道,闻鑫是看出了她有问题,在竭尽的试探她。好在她住的地方并不远,很快就到了。站在竹悠楼院门口,她不由得松了口气,笑着和他们道别。
朱氏交待了几句“回去就早点休息”之类的话,便携着众人进了旁边的角门。
她转身进院子,便有人来关院门。隐约间听得旁边的角门也落钥了。
角门之后的红墙夹道,竹子遮住了夹墙上空,墙虽然不高,但是加上参天的翠竹,无形中拔高了红墙的高度。
闻鑫感叹道:“这里还是老样子,记得小时候走在这蜿蜒曲折的夹墙中间,心上总有一种找不到尽头的感觉。”
朱氏笑道:“那现在可还有这样的感觉?”
“现在嘛,若是白日里,人走在里面,倒是挺凉快的。”
朱氏点头道:“鑫哥儿长大了。”
接下来,便无人再说话,夹道里只回响着杂乱的脚步声。月色下,竹影在红墙之间摇曳,把这里显得更加静谧。
走到欲拐弯的地方,见侧面有个月洞门,原来门内就是大太太的院子。
继续往前走了好一会子,又见一月洞门,朱氏便带着闵卿兰辞别了他们。下人们分成两拨儿,一拨儿跟着朱氏母女,一拨儿跟着闻鑫他们去了。
月洞门内,是个不大的院子,只见些大石头,大树,没有正经好景致。正面是个穿堂,小小的三间,里面的摆设与“和兴堂”差不多,都是布置成了一个待客之处。
穿过穿堂,正对着的是朱氏住的房子后墙,但是眼前偌大个院子都被挖建成了荷花池,池上有九曲回廊,与朱氏正院的东厢房的长廊贯通。同方才进来的那个院子相比,这里颇为精巧。
正房大院里有五间正房,硬山灰瓦,红漆落地柱,高台阶,前出廊。东西耳房各两间,东西厢房各三间都带廊子。
院子很宽敞,是方砖铺地。中心有一座大假山,上建有一座三开间歇山顶轩馆。
假山建在这里是起屏障作用,因为在假山后面,单辟了一门,可以说是东院自成一宅,也可以说是闵府的东角门。
闵府在正宅的倒座房东侧,再建了一排南房。此东角门占了南房东端一间的地儿。还是个黑大门,门前一对石狮。
闵府的正大门开在东南方向,是一道广亮大门,占据倒座房东端第二间的位置。它的进深方向的尺度明显大于倒座房,显得非常突出。广亮大门的台基高于倒座房的台基,柱高也明显高于倒座房,从而使它的屋面在沿街房屋中突兀而起,格外显赫。在山墙墀头两侧做两块反八字影壁,使大门前面形成一个小广场,可供四个人分站两旁把守,更显出了闵府的气派。
……
话说闻鑫这边,与四房的人分开了以后,远远望见夹道前面有一道灰色筒瓦的门,这方是入园子的门了。
园子里面处处张着灯,夜晚游园,也别有一番景象。
常春馆。
挑开银红撒花软帘进门,迎面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图”,下面设着一张黑漆雕花方几,两傍各一把黑漆铺猩猩红坐垫的玫瑰椅。椅的两边各立着一座松柏梅兰纹的落地罩,上面吊着银红色七彩团帐幔。西次间中央立了个桃木多宝格密锁柜,上面摆了些玩器。窗下设了一张软榻。东次间有一副最精致的床帐。
张妄一摇了摇头,心道:果然是闻鑫住过的地方,真是有他的几分性情。
“诶,你摇头什么意思?”
张妄一不语,只摊了摊手。
“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小丫头子们答应了一声,出至门外垂首侍立着。
“不是让你们在外面,是回你们房睡觉,走远些,不用在这儿伺候。”
小丫头子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并没有人离开。
闻鑫道:“哎呀我这暴脾气,我说话不管用是不是。还是你们要留下来看男人啊?好,我脱给你们看,看呀?”
他说着就解腰间系着的红汗巾子,吓得小丫头子们惊呼一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