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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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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飞逝,一转眼,小虎头已经三个月大了。

    婴儿总是贪睡的,小虎头也不例外,过去的这段时日里,大部分时间小虎头都是在睡梦中度过,每天只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的时间,断断续续的,让他对自己周边有了一个粗略的认知。

    小虎头猜测自己大概穿越到了清朝末年,因为有意识以来,见到的每一个男性脑后都拖着一条长长的辫子辫子,前段时间满月的时候,叶沐虚竟然看见有个外国人带着相机来个照满月照。

    天刚刚亮,精力充沛的叶沐虚就在自己的小床上睁开了眼睛,身边丫鬟小环正靠在床边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小环看上去十五六岁,是几个照顾叶沐虚的丫鬟中叶沐虚最喜欢的,因为她是的小迷糊,还有点小话唠,每天叶沐虚清醒看着她的时候,小环最喜欢说个不停,叶沐虚对周围的认知,大部分都源自小环的话唠。

    叶沐虚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小丫鬟,心里暗暗感叹这封建社会,如果在现代,十四五岁的年纪还是一个在上中学的孩子。

    虽然叶家是一个仁义的主家,平时下人们的吃穿用度比外面很多小康之家都要好,而且叶家不管男主人还是女主人都是和善的人,很少有大骂下人的事情发生,但毕竟不能在父母身边长大,人生总是有缺憾的,但也不是全无好处,毕竟,能吃饱饭健康长大在这个吃人的社会也是难能可贵的。

    可能是感觉到有人一直注视着自己,小环头一歪,直接撞到了一床柱子上。

    小环一激灵,跳了起来,苦恼的揉了揉似乎肿起来的脑门,一脸懊恼。

    躺在床上目视整过过程的叶沐虚,一翻身趴在了床上,咯咯的笑出了声。

    “呀,小少爷你醒啦,我要去向夫人禀报一声”小环一脸惊喜的说到。

    被抱到父母屋里的叶沐虚看到母亲已经起来了,正在收拾东西,看着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四处张望的儿子被抱进来,走上前去接了过来,然后让小环去回屋休息一会。

    静静的注视着抱着自己的母亲,那种淡淡的血脉相连的感觉十分强烈,仿佛对方和自己做了很久的母子,玄而又玄的感觉。

    张仁玖亲了亲自己的儿子,将他放在了还在床上睡觉的叶锦城身边。

    “小虎头,你陪爸爸躺一会,妈妈收拾下房间,今天是你的百天,会有很多叔叔伯伯爷爷奶奶来看你”看着躺在那里,好似听懂了自己的话语,不住点头的儿子,张仁玖宠溺的笑了笑,转身继续收拾屋子。

    在床上无聊的叶沐虚左右瞧瞧,正好看见了还在熟睡的父亲,眼睛一亮,笨拙的抬起自己的小脚丫,照着父亲的大肚瓜就是一脚,看着父亲吓了一机灵,让叶沐虚想起了自己磕到自己头的小环,咯咯地笑了出来。

    睡梦中的叶锦城感觉肚子上像被什么肉肉的东西踩了一下,立刻惊醒,坐了起来,看着身边笑个不停儿子,赶紧抱了起来。

    “小虎头,我的宝贝儿子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这时,一旁收拾屋子的张仁玖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情景,越发的感觉幸福。

    “锦城,快快起来吧,今日是儿子的百日,会有很多客人上门。”

    “夫人怎么没多休息一会,这些活让下人收拾就好了”说完一脸宠溺的看着身边的夫人和儿子。

    张仁玖笑了笑“我已经习惯了没事帮着做一些家务,还未出嫁时,父亲虽然是封疆大吏,可是为官多年,却一直坚守廉正无私,家中除了俸禄,没有余财”

    叶锦城抱着儿子,起身抱了抱妻子“岳父大人是个清官,可是却苦了你了。”

    小虎头却不开心了,一早上就吃狗粮,突然感觉一阵尿意,瞬间就控制不住了,一到水线,泚了叶锦城一身。

    叶锦城赶快闭上了眼睛和嘴巴,但是抱着儿子的手却没有一丝动摇,直到感觉儿子已经尿完了才睁开眼睛。

    一旁的张仁玖哭笑不得的赶紧帮着收拾。

    被放到床上的小虎头又开始咯咯的笑个不停,像个傻子。

    下午,未时刚过,整个叶家就开始忙碌起来,今天是叶沐虚的百日宴,苏州内外,但凡沾亲带故的都会过来热闹热闹。

    早早的叶锦城就跟着大哥叶锦一,三哥叶锦三守在门房,接待陆续上门来参加叶沐虚百日宴的亲朋好友。

    叶府大门外是一条小河,环绕着半个叶宅,其中一条支流连通叶宅的花园,穿宅而过汇入主流。

    河岸两边伫立着两排香樟树,将整个叶宅包围在一片绿色里。

    门前大道上,几辆马车飞驰而来。

    门房内的叶锦一赶紧迎了出去,马车停在了大门口,从马车上走下一个中年男子,一身墨色长衫,戴着一顶瓜皮帽,正是留园的现任主人盛宣怀的弟弟,盛星怀。

    “薇荪兄,快快请进,杏荪兄近日可好”叶锦一拉着马车上下来的中年男子寒暄道。

    “锦一兄,本来家兄想亲自过来祝贺,奈何临时朝廷有事,特命小弟过来”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向院子里走去,马车已由叶府下人引领到跨院停放,在那里已经有十几辆马车停放。

    门房内,叶锦三靠着窗户看着外面进进出出的人,转头对身后的弟弟叶锦城说到:“锦城,你说这盛家还真是能钻营,这李中堂才去世没多久,就靠了过来,这明显是奔着亲家公而来呀”

    “三哥,不要乱说,岳父大人一心为公,做事从来不会考虑儿女私情”叶锦城蹬了三哥一眼。“更何况,杏荪兄虽然有很多私心,但是毕竟维护了东南的稳定,说起来和我们家也算一系”

    “嘿嘿,我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对了,刚刚听门房说,昨夜接到四弟从襄阳传来电报说,张家大哥坐着咱家的商船一路顺流而下,奔苏州而来,这可是今年第二趟了,可是孝达公那里有什么风声么?听说岘庄公今年以来一直卧病在床。”

    “这世道一片乱象,岳父那里也是无力回天,这几个月以来,听咱家在城外设的粥棚的管事讲,这流民越来越多了,乱世之照啊”叶锦城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绵绵细雨笼罩着苏州大地,河道上一艘商船正在飞快的划过水面,张仁权打着伞站在船头,五月末苏州和两个月前已经大大不同,即将进入梅雨季节,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水汽。

    之前外甥满月时自己就从武汉来过一次了,带回了妹妹一家三口的照片,父亲看到后甚是喜欢,毕竟妹妹是最受父亲疼爱的女儿,此次外甥小虎头百天,父亲又早早的打发自己赶来。

    想想平时威严的父亲,和在孙辈前慈祥的诧异,张仁权笑着无奈的摇摇头。

    张仁权靠着船舱的门,思绪万千,此次自己从武汉顺流而下,还需要替父亲打点好前站,有风声说朝廷想让父亲署理两江总督。

    最近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一片乱世景象,这大清怕是要亡了,父亲一心为公,但是为了家族计,怕是要早做打算,正好借此次机会,可以和叶家几位叔伯好好谈谈。

    申时刚过,叶家大宅里灯火通明,苏州及周边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家里主事的基本都有过来,即使主事之人实在脱不开身的,也会派最心腹之人过来参加。

    大堂内摆着四五桌,在座的更是江浙一带豪门望族的家主。

    主座上坐着叶家二位当家人大老爷叶增一,四老爷叶培一。

    今日的叶培一满面红光,虽然自己的大孙子小虎头来到这个世界有些曲折,但是却健康活泼,异常的招人喜欢,算是了了自己多年的夙愿。

    叶培一看人到的差不多了,站了起来用手向下压了压,大厅内渐渐安静了下来。

    “今天,承蒙各位光临寒舍,参加我孙子的百日宴,不胜荣幸,我替我小孙子谢谢各位厚爱”

    说着话时,叶培一向在座的各位做了一个罗圈揖。

    “多年以来,我叶家同在座各家同舟共济,相守与共,使这苏松两道愈加繁荣,今后我叶家愿同各位携手,在这大争之世守护乡泽,护一方百姓”

    “叶家仁义,我潘家没有什么说的”主桌上一个花甲老人拱了拱手说道。

    大厅内一片应和之声。

    一时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叶府的锦一锦二锦三三位少爷流转席间不管给来宾敬酒,大堂主桌上的几位老人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跨院会客厅内,坐着几位老人,正是刚刚主桌上的几位家主,正在品茶聊天,可是看上去都有些心事,不时地瞟向窗外院门的方向。

    主座上坐着的叶增一、叶培一互相看了一眼,用眼神交流片刻,叶培一率先开口说道。

    “各位,今天借着我孙子百日宴的由头,将大家聚在一起,首先感谢盛家杏荪公之前在东南互保之中居中连通,使我东南一带免受刀兵之苦”

    说完向坐在右手边品茶的盛星怀拱了拱手。

    “其次大家坐在一起研究下,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值此乱世,不是一家一户可以独自抵抗的了的,多事之秋啊。”

    “增一老弟”吴县潘家家主率先答到“现在的局势明显要变天了,前些日子我去总督府采访,刘坤一明显病入骨髓,命不久矣,我们要早做打算,毕竟不知道将来会调来一个什么样的总督啊”

    “是啊,叶家这些年一直是我苏松两道的领头羊,大家都知道叶家仁义,这些年在叶家带领下各家都蒸蒸日上,正是合则两利啊,所以叶家可有什么打算请即早示下,我们各家也早作准备”

    正在这时,叶锦城走了进来,身后引领着一名中年男子,正是坐船从武汉顺流而下,刚刚到达的张仁权。

    在座的各位家主都纷纷站了起来。

    “锦城,去安排人在院外守着,不得任何人靠近这个院子。”叶增一在叶锦城耳边低声的吩咐道

    大堂那个方向丝竹之声隐约传来,夹杂着偶尔人们大声的喧嚣声,跨院内只剩下低低的密语声,天渐渐的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