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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
谁在说话,很年轻的男人声音。
“emu……看起来好弱。”
弱?在说她吗?自说自话些什么呢?
许锅儿翻了个身,将头埋进被子里。
“喂,你体重多少?”
……
“别睡了,这个姿势好猥琐啊,把腿合起来好吧?”
许锅儿瞬间惊醒,怒道:“变态!”
凌乱的长发一甩,她坐起身,睁开眼先看到了随风扬起的白色窗纱。
天光明亮,反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轮廓镀了一层银光。双臂垫着下巴,趴在椅背上。
窗纱离去时,没有了朦胧的遮挡。许锅儿看到少年正在微笑着,黑白分明的双眼中有光芒。
“精神不错嘛,很好,不过光凶可不行,”少年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指了指许锅儿的身体,“皮包骨头的怎么跟人干架?增重,增重听到没有?”
谁要跟人干架了?对别人的私事指指点点,好没礼貌!
许锅儿捂着嘴巴,发现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少年满意地笑弯了眼睛,食指在空中绕了半圈,指向自己:“我是谁,你知道吗?”
怎么可能知道?然而许锅儿控制不住地一开口:“边缘。”
“哇居然能准确到姓名,厉害啊,”少年笑着,脑袋向侧一歪贴在手臂上,“听说你很讨厌现在的生活?这样吧,我们换换怎么样?以后‘边缘’这个名字,它就是你的了……”
轻风扬起窗纱,重新将少年遮挡。只传来他微哑的笑声。
“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什么愉快的决定了?!许锅儿发觉自己无法说想说的话后,立马翻身从床上坐起,伸手去扯那面碍事的窗纱。
然而窗纱扯开后,室内骤然昏暗,窗外晚霞灿烂。
窗纱后面哪有什么椅子,哪有什么少年。
许锅儿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短衣短裤,一脚跪床一脚踩地,面脸茫然,如同刚从梦游中惊醒。
【……尊敬的顾客们,商场发现“Z辐射感染”人员,商场暂停营业,请顾客们保持距离,接受体检,按秩序离开商场……】
血液顺着扎进指肚的针头逆流入药剂囊,囊内的检测剂在众人麻木枯燥的眼神中缓缓变蓝。医护人员抽走针头,用棉签为许锅儿压住伤口。
“下一个。”
许锅儿娴熟地接过棉签并在名单上签字,离开出口时回头望了一眼呜呜泱泱的长队,感叹终于出来了。
电动车停靠在离商场有些距离的公园,这已经是最后一单外卖,所以她并不着急。
今年入夏后天气炎热,因为Z辐射感染者暴增,没有人愿意外出,相应的外卖员工资也涨了不少。
许锅儿有点社交障碍,她希望能用送外卖的方式多接触人锻炼自己,但时间长了之后她发现,只是跟人打一照面说几句话实在太简单了,这对社交能力的提升完全没有一点帮助。她缺的是对社交的兴趣欲望和与人保持良好关系的能力。
最近天气太晒,一想到朋友都在家里开开心心的学习玩耍,她却要整日地闷在电动车上受着烈日暴晒在大街小巷中穿行,就忍不住打退堂鼓。近几天她找到了一个新兼职,是在微信上接单帮人画头像。她想念刚从冰箱中拿出来的西瓜,想念趴着床上时风扇吹来的凉风。就算工资低又如何?在家兼职即能防晒还能防止Z辐射症感染,是非常明智的假期选择。
“Z辐射感染症”又被称为“动物传染病”。33年前麦尤条国某镇遭受陨石撞击,以陨石雨散布区为中心发散动物传染病(Z)辐射,感染者身体变异出现动物特征,日渐腐烂、器官机能逐渐衰竭,一周左右死亡。没有受到辐射但接触过感染者的人也相继出现症状,并在他们身上检验出了辐射,几个月间,一半以上的麦尤条国人都遭到了感染。
随着时间推移,感染者流入其他国家,Z辐射感染症蔓延到了全球。
传言说Z辐射会令人感染上动物的“基因”,在四周到三个月内“进化”出动物特征,过程非常血腥,无法治愈,大部分人都死在了“进化”的中途。这也是它为什么会被人称为“动物感染病”。
但幸运的是,辐射通过多个媒介的过渡,如今传到国内的症状危险程度降低了很多,大部分被感染的人仅只是急性腹泻、呕吐与白细胞减少,及时就医存活率很高。
她随手将棉签扔进垃圾桶,垃圾桶窸窸窣窣的,忽然冒出来一只毛发凌乱的猫头。
猫很年轻,眼睛滚圆,双耳紧贴头皮,又怂又想讨食物的可怜样子。许锅儿想摸摸它,目光充满欣喜和爱惜。
但这是一周内第三次挨检测剂扎了,虽然每次的检测结果都很正常,经受了铺天满地的新闻的恐吓过后,她不想冒这个险去在这种暧昧关头接触动物。
她所在的C市人口流量小,从一年半前Z辐射蔓延到国内到如今只发现两例确诊,全部治愈。据说还有成功治愈长出动物特征的人,但那是在等餐是偶然旁听到的,可信度不高。
手机提示音把猫吓回了垃圾桶里。
许锅儿心想平时抢单子抢不着,今天辞职想早点下班,老天爷转了性子非得让她赚钱。
打开手机一看,商家与顾客都近的很,就在火车站对面隔座商城的小区。
那家水果捞看起来好吃又便宜,或许取餐的时候可以给自己也点一份,庆祝一下找到了喜欢的新工作。
“咪呜……”含糊不清的猫叫从脚下传来,低头一看,刚刚的猫正撒娇似地蹭着她的小腿,双耳机灵警惕地高高竖着。
广迎小区A栋1309。
通过保安的关卡后,许锅儿裤腿放长、外套拉紧,连头盔的遮阳板都拉下来了,整个人被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像个简陋版的机车手。
出电梯后,正冲着的正是1309,门虚掩着。
她上前按了按铃,没人回应,又微微推开门喊了两嗓子。
没有人在?
许锅儿蹲在门口等了片刻,实在没有耐心,转而去码短信:
“亲,电话没人接,家里也没人在呀,外卖给您放门里吧,麻烦给个好评,比心~”
发送。
室内装修很简洁,门口落了些灰,许锅儿犹豫着没有把外卖放在有灰尘的地面上,视线投向离得稍远些的鞋柜,心想把外卖放得体贴些,会给人留个好印象。
鞋柜的位置靠内,在三步之外。
她踏进门内后嗅到房间的空气有股过多的灰尘味,像是很久没住人的空房,空气也不流通。
鞋柜相对来说就洁净很多,外卖放在上面,非常合适。
“唔呃!”后脑受到重击。
许锅儿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去,眼前阵阵发黑,隐约看到微笑的嘴唇,和瘦高的身影。
这个人什么时候在的?
完了!
浑身发麻,最后脱力倒地。
许锅儿从来都不是个勤奋的人,她对所有的事情失去兴趣,这种状态持续了长达九年。整日什么都不做,只是发呆。
或许是看到了路边一株好看的小花,亦或是别人无意的一句话,任何不起眼的东西都能使她深陷想象世界不可自拔。她可以在生活中非常敏感,也能办到对周围发生的事两耳不闻。这都不是她能控制的。将她与外界相隔的蜗壳时而坚硬厚重,时而脆弱易碎,活在蜗壳中的她只能被动接受外界侵扰。
父母是农民和工人,寄予了她无限的期待,后来的确如愿考上了一所本科,但这不代表许锅儿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无数的黑夜中,想象肢解她的身体,梦境驱逐她的精神。
随着年龄渐长,愈发无力。
许锅儿记起来最近的唯一不是噩梦的梦,梦里有个干净的少年,笑着对她说把“边缘”这个名字给她。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虽然她在生活中很没有存在感,但不至于被弱化成“边缘角色”吧?
起码她会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即使每天都会沮丧,会因为无数的小事生气——她记起来前任曾失望地质问她:你为什么每天都不开心——这会妨碍她热爱生活吗?
拥有盆栽、热牛奶,和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对她来讲是件幸福的事。
……
可真的是这样吗?
睁开眼时,许锅儿因为没死而对袭击她的歹徒感到失望。
这极端的想法一闪而过,她立马镇定下来。
“你醒了?”耳熟的女声,“这是几?”
三根白嫩嫩的手指在眼前晃啊晃。
“三……”
手指撤走,视线与一对烟雾似的狭长眉目相对,是她认识的人。
许锅儿道:“你救了我吗?”
福生妩是许锅儿的初高中同学,唯一一个认识了九年的朋友,名副其实“别人家的孩子”,学习一直名列前茅,从小被许锅儿的妈妈拿来当教育她的正面教材。她们爱好相投,关系亲密。但高中毕业后各自去往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学校,近三年鲜少见面。
她在福生妩的托扶下坐起身,后脑勺与太阳穴阵阵发疼。
许锅儿抬眼发现对方穿了宽松袖口的白衬衫,下半身是有很多大口袋的黑色工装裤,皮靴紧束裤脚,腰包鼓鼓囊囊,看起来十分帅气。
她的头发编成长长的发辫垂在胸前,表情严肃,眼神担忧。
“怎么穿成这样……?”福生妩是很节俭的人,着装一直佛系混搭,如今这强烈的反差感让她以为认错了人,“这是哪里?我不会穿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