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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雪停了,街头道边住着的百姓们纷纷出门拿着大扫帚来扫雪,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穿着棉袄跑来玩雪,很是热闹。
三王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沈辰景和林佳芙拿着包袱,王婆拿了好些东西,絮絮叨叨地念了好久,才停下声,将东西放进马车里。一行人告完了别,才驾着马车离开。
万桃充当起了马夫,坐在前面叼了根枯黄的草根,晃晃悠悠的,月如霜不语,坐在了旁边,万桃一惊,会想起了被问题支配的恐怖,很怂地抬起屁股往旁边移了一下。
“?”月如霜挑眉,将衣裙拢好,少见心情舒畅带着几分笑意道“怎么?怕我?”
“嘤!!!”万桃心里悲鸣了一声,白着一张脸道“没……没有!你又不会吃人……”
月如霜嘻嘻笑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吃人,嗯?”语调明显上扬,刻意地几分诡异。
“……”万桃慢慢转回头,赶起了马车,牵着缰绳的手抖了几下,然后过了很久才不小心憋出一声“呜呜。”已经很厉害了,至少没当场哭出来。
月如霜笑出了声。车里的两人也笑了。过了好半天,才有人出来维护正道。
林佳芙拂开车帘,探出半个头,道“如霜,不要再开玩笑了,万桃还是个小孩子。”
然后众人悄咪咪地看了一眼万桃,又迅速地收回了视线,装作看不见来自一条怨恨的目光。
嗯,十五岁的孩子身高接近七尺六寸,啧啧,发育得真好。
万桃哭唧唧地拉上了车帘。
一行人开着玩笑度过了无聊的一路,不夜庄离这儿也不算太远,从早上老早地起床赶车,到不夜庄时已经到了晚上,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大家也都累了,精神也没多少了。
“怎么没人?”万桃将马车安置好后,看着乌黑一片的村庄,比较狭小的街道上的铺子早已紧闭大门,连个灯都没点。屋子旁搭的鸡棚也是静悄悄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兴许是顾忌,毕竟凶手这么可怕。”沈辰景下了马车,扶着林佳芙,小声嘱咐着让小心点。
林佳芙点点头,没说话,沈辰景也只当她是累了。
万桃和月如霜拿着包袱,跟在后面。
“王爷,咱们往哪儿住啊?”万桃拿着大包小包的,腾不出手来,又扫视了一遍安静如鸡的村庄,没人出来接待,他们也不知道住哪儿。
“不知道,看看吧,有没有人家愿意让我们住。”沈辰景轻皱了下眉头,又很快松开,走在前面领着路,边走边说。
走进村庄内,沈辰景先去了第一户人家敲了敲门,脆弱的门板连最轻的敲打也承不住,发出吱呀吱呀的声,没人回应。沈辰景又敲了一边,耳朵凑近门板,听着里面的动静。
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沈辰景朝众人摇摇头,示意去离开。
半夜风寒,不夜庄不会下雪,但是天冷,尤其是晚上,寒风刮在脸上跟刀割一样,疼的厉害,一行人快步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众人才看见一点亮光,是一座破寺庙,里面乱得不成样子,供奉台上几只蜡烛闪着微弱的光,一座神像东倒西歪的,林佳芙看不过去,抬手去搬正了,却明显听见一声动静,吓了一跳。
众人也听见了声音,纷纷围过来看,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捧着一只烤鸡,狼吞虎咽的,姿势极为奇怪,沈辰景上前几步,眉头蓦地皱了起来,众人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乞丐衣衫褴褛并不奇怪,脸皮像枯树皮,干巴巴地皱着,头发凌乱夹杂着银发,一双眼睛浑浊暗淡无光,但看到手时,让人头皮发麻,那乞丐的手被砍断,创口处的血迹早已干涸,黑红色的血痂扭曲地形成蚯蚓似的,依稀可见灰白色的骨头。
他是用手断的地方,拱着烤鸡吃的。
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任谁见了,心情都不会太好。
万桃没忍住,往旁边干呕了几下。
沈辰景上前的动作吓到了乞丐,乞丐恐惧地往后退了几步,烤鸡也顾不上,落在了地上。沈辰景示意林佳芙拿来一块在路上买的烧饼,递给了乞丐。
乞丐缓缓抬起头,嘴里呜呜了几声,眼睛里闪过泪光,但还是害怕,不敢接过。
林佳芙耐心劝道,将烧饼掰成两半,露出芝麻馅,声音温柔,道“吃吧,我们不会害你的。”
乞丐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戒备,后又迟疑了片刻,目光盯着林佳芙,似乎是在质疑这片心意,林佳芙坦坦荡荡地回看着,毫不躲避,乞丐这才伸出两只断手,捧着吃了一口。随后发现并没有事,便狠狠咬了几口,来不及吞咽,直接吃了下去。
林佳芙叹了口气,拿出包袱里的水,倒了一杯,放在乞丐身旁。
很快,乞丐一气呵成地吃完了饼,又灌了几口水。
“你叫什么名字?”沈辰景见乞丐吃完后,便问道。
乞丐呜呜地叫唤着,万桃不解,问道“你在说什么呢,大声点,我们又不会害你。”
沈辰景不语,仔细地盯着乞丐的喉咙看了一番,随后才说道,“他这是舌头让人割掉了。”声音有些冰冷。
众人感到身边的温度瞬间下降了。
乞丐嘴里少了截舌头,血红色的一片,让人不禁联想到了血的铜锈味,令人作呕。
乞丐噗通一声跪在了沈辰景和林佳芙前面,大声地喊叫着(虽然听不出声),呜呜呜地出声,他看出这两人身份不浅,心底也好,会帮他的,会帮他脱离苦海的。
“诶,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两人慌乱地去扶,连忙劝道,但乞丐迟迟不肯起来,呜呜地叫着,看着杯子里还没喝完的水,马上用断手蘸了蘸碗里的水,在地上写画着,创口处虽然结了疤,但仍是一股钻心的痛,字迹歪曲不清,两人看了好久,才认出是余罪二字。乞丐又添了两个字,余戒。
大家皱眉,思考着。
那乞丐还想再写画些什么,但奈何浑身酸痛无力,根本再提不起任何劲,悲恨地看着余罪二字。
林佳芙看着那两个字,缓缓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身上的伤,和余罪有关?”
乞丐惊喜地点点头,又马上呜呜地叫起,随后认命般地不再说话,根本说不出任何东西来。
沈辰景沉吟一番,道,“余罪和余戒是余家剑庄的少爷,但是最近,两人都不见了。”
月如霜接过话头,道“他们可能是在这消失的。余罪伤了他,还割了舌头,是为了不让他说出什么秘密吗?”
乞丐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听着他们的对话,然后表示是正确地点点头。
林佳芙靠在台旁,思索着,余家剑庄的两位少爷是跟不夜庄的案子有什么联系吗?为什么会伤了这位乞丐,还割了舌头?既然是余罪伤了人,那为何余戒却消失不见了?
信息量涌现得太多,一个接一个问题浮现在脑海中,待人解开,林佳芙颇为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沈辰景靠过来,见林佳芙紧锁眉头,便出语安慰道“先别想了,休息吧,明天再去想。”
林佳芙点点头。
一行人也累了一天帮着乞丐收拾了一番,乞丐侧过身,破烂的衣服露出粗糙的后背,一小块黑色的痕迹,两人匆匆扫过,众人也铺好了地毯子,纷纷睡去了。
黑夜里,一双眼睛时刻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