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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逆风恶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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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府——

    夜阑人静,苏府上下纷纷入睡,唯独这灵犀阁内烛火通明,佩菱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皓月当空,万籁俱寂,阵阵清风拂面,一次次地扫去倦意,听兰倚在门边不停地打着哈欠。

    佩菱轻抚着怀中柔软的溜溜,溜溜紫色的双眸瞪得滚圆,直勾勾地望向窗外。

    “溜溜,你为什么总是盯着窗外看呢?”佩菱侧着头轻声问道,一双玉指随即轻轻抓了抓溜溜的头顶,溜溜的耳朵警惕地立在那里,随着佩菱的爱抚,微微抖动着。

    “小姐……现在都已经子时了……再不睡的话……哈啊……”听兰揉揉眼睛,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劝佩菱早些歇息。

    佩菱轻轻蹙眉,关切地看着溜溜道:“近日溜溜仿佛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它的伤方才好了一些,我很是担心它。”

    听兰嘟着嘴,喃喃道:“小姐现在整日都是溜溜长,溜溜短,简直是被它迷了心窍,听兰还是不要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你去休息吧,不用陪着我了,我晚些睡。”佩菱并没有抬眼,继续抚着溜溜轻声道。

    “好的小姐,那奴婢退下啦!”听兰看着佩菱对溜溜如此宠溺的样子,不禁翻了个白眼,摇摇头转身出了房门。虽是出了房门,但心中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小姐这几日天天熬夜照顾那只小猫,万一这晚上累晕过去可就麻烦了。于是拿了个团垫放在门口坐了上去,背靠在门板上,打起了瞌睡。

    佩菱看着听兰翻着白眼走出的表情不禁轻轻地笑了起来,转而又看向身旁的小猫:“看来又到我们二人世界的时间了呢。”

    溜溜仿佛听懂了一般,轻轻地咕噜了一声,尾巴扫了扫佩菱的手臂。

    一切都看上去都如此平和,可是谁都不曾想到,这一夜竟是苏府在这金陵城内最后一个燃烛的夜晚,当第二天的朝阳照进房间的那一刻起,命运的轮盘便开始转动,业果相续,所有人都无法逃离自己的宿命,命运的洪流禁锢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漫漫长夜,苏府享受着这份最后的宁静与祥和。

    翌日清晨,宫中传令的太监齐公公等人来到苏府,宣苏阁主进宫面见城主。苏弋接过城主令,与齐公公寒暄了几句,便回屋换了身直襟长袍,与家人告别后随宫人来到了金陵城内。

    一行人来到太初宫殿前,待通报的太监入殿内后,不一会儿夜如霜便急匆匆地出来相迎了。

    夜如霜一双剑眉入鬓,冷峻的脸上布着一层冷冷的笑意,说话的语气却带着一丝戏谑是着行礼道:“苏阁主,别来无恙!咱家真是没想到这么快便可再次相见呢!”

    苏弋面带礼貌性的微笑并拱手回了个礼,并未开口。

    夜如霜继续道,“圣上正在殿内与钱太师谈论少城主学业,要咱家带大人去偏殿稍做等候。大人,这边请。”说罢,夜如霜的手向偏殿方向示意,苏弋细细端详着面前之人,总感觉来者不善。但毕竟自己现身处内城,一切还应谨慎为先,于是压下心头的疑虑,默默地随夜总管向偏殿行去。

    苏弋与夜总管行至偏殿,落座后下人们奉上茶水,夜总管端起茶杯向苏弋示意道:“苏阁主,请。”

    苏弋含着笑点了点头,执起茶杯嗅了嗅茶香,轻轻一啜,赞道:“此茶清香扑鼻,味如甘霖,乃世间罕有,在下也是在数十年前随师父云游至蒙山一带方曾尝过此茶。”

    夜总管轻轻放下茶杯,笑道:“苏阁主果然见多识广,此茶名为蒙顶甘露,这世间仅有七株,每年可产出茶叶不及千叶,绝非平凡人等所能轻易品尝到的。”

    苏弋品过茶香,将茶杯端放于桌上道:“在下受教了。但夜总管拦我至此,应该不只是为了品茶吧?”

    夜总管似笑非笑地轻呵一声,起身道:“真不愧是苏阁主,咱家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苏弋轻笑道:“苏某愧不敢当,只是夜大人此举到底是何用意,恕在下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夜总管面色如霜,回身击掌三下,只是这三声掌声方落,苏阁主便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苏弋渐渐地恢复了意识。他笃地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宽敞的密室中,他翻身下塌环视一周,发现密室四壁无窗,屋内昏暗从外界透不进一丝光亮,只有塌旁的小桌上放着一盏朱雀灯,蕴出幽暗的光。他走到屋子中央,四下打量着,忽然门开了,夜总管走了进来。苏阁主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指向塌旁,怒道:“苏某不知,大人此举这又是何意?老城主可知夜大人是如此待客的吗?”

    夜总管倒是一副惬意的神情,笑答:“苏阁主请息怒,恕夜某冒犯,咱家请大人至此,其实是有隐情的。”

    “大人好一个‘请’字!苏某真是受不起。”苏弋扫了他一眼,用力甩了下衣袖,背手转过身去没好气地说道。

    “苏阁主息怒,其实在咱家久闻苏阁主见多识广,在下不才,近日里得到了一件稀罕物,却又怕打了眼,故想请苏阁主过来给掌掌眼啊。

    夜如霜诡笑着朝向门口,大喝:“呈上来!”

    话音刚落,一个下人便手捧托盘走了进来,手中的托盘上高耸一物,其上盖着一块金色的织锦。

    苏弋深吸一口气,并未回身。

    夜如霜随手掀开一个托盘上的织帛,当织帛被掀开的瞬间,一个被符咒镇着的鸟笼出现在他眼前,趴在里面的青黄色鸟儿感受到光线的变化警觉的站起来,发出尖锐的叫声,倾刻间刺耳的啼鸣声响彻这狭小的殿间。

    苏弋被这叫声惊得猛回过头,只见那青黄色的鸟儿有着火红的重瞳。

    过了许久,鸟儿的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声音也逐渐平息,苏弋神情凝重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夜如霜歪着头,一只手轻轻揉了揉耳朵,加大了声音道:“苏阁主为何表情如此沉重?”

    “幻昼……”苏弋蹙眉道:“夜如霜,此鸟怎么会在你这?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夜总管轻笑道:“看来苏阁主果然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它是幻昼了呢。”

    原来此鸟名为幻昼,相传是五百年前仙魔大战时魔尊所驱驭的灵兽,此灵兽双目皆为重瞳,喙中可喷出魔焰,这种魔焰不同于寻常的火焰,扑不灭,浇不熄。当年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生灵死于它喷出的魔焰。后来魔尊被天人击败,此鸟便被封印在金陵城内城地下的镇魂殿,如今不知怎的,竟到了夜如霜的手上。

    苏弋怒目道:“盗取祸国禁兽,莫非夜大人总管当腻了,也想当一回灭世魔尊?”

    “哈哈哈哈哈哈哈!”夜如霜一阵阴戾地狂笑,道:“苏阁主此言差矣,咱家身为一届总管,虽不在朝为官,但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放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过,去盗取禁兽,这等谋逆之事怎么想也不会落在咱家身上啊。不过苏阁主这家大业大,野心也颇大,没想到竟还盗得了这禁兽,看来以后才是要改口称苏阁主为魔尊大人了呢。”夜如霜上扬的尾音,听得苏弋不寒而栗。

    “你胡说什么!”苏弋气愤地大喝了一声,双拳因愤怒而紧紧地攥着。

    夜如霜轻轻地用手指揉了揉耳朵,歪头道:“当然,苏阁主你也不必紧张,咱家当然也希望你是清白的,只要你肯帮咱家一个忙。”话语声方落,那双冷冽的眸子便对上了苏弋的视线。

    然而此时,苏弋眼中怒火如炬,简直恨不得当场便焚了面前之人。

    “大人想要的苏某恐怕未必能给得起啊。之前你为难钱大人,到我这里索了南海赤珠,如今又称有要事相帮。我苏府内的珍宝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出便可,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百般周旋!”苏弋不屑地将头转向另一边,厌恶地不想再多看此人一眼,继续道,“但苏某终有一日要向城主禀明此事,揭露尔等的不臣之心!”

    “苏阁主当真见多识广,为人也是正直爽快。”夜如霜笑着朝身后一摆手,屏退了下人。待门再次关上,他上前一步,阴测测地说道:“咱家只想要你家小女最近所得的那只猫罢了。”

    “什么?”苏弋不禁瞪大双目,内心暗叹:之前他要挟钱兄,索要南海赤珠,就觉得此人意图不轨,那南海赤珠乃是女娲石其中的一块,传闻在五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中天人正是用这女娲石召集了四方神兵,最终才打败了魔尊。他夜如霜区区一个公公,对此物如此执着,此事必有蹊跷。本想着先将计就计,把南海赤珠给他,以后再寻个机会取回来,但没想到,此人的目标竟还有目前尚在府中的那只小猫。从第一眼见到那只小猫起就知道它绝非凡物,那紫色的眸子……莫非……

    夜如霜道:“苏阁主不用装糊涂,咱家说的就是近日才到您府上做客的那只黄毛畜生,怎么样?这对于苏阁主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吧?”

    苏弋道:“夜总管的手伸得还真是够长,竟然都伸到苏某的内院来了?”

    “这长不长的暂且不谈,咱家只问大人许与不许?”夜如霜脸上依旧挂着那一抹冷笑。

    “苏某当真看不出,夜总管竟然有如此狼子野心。”苏弋正色道,“就算你已得了南海赤珠又如何?苏某决不会将它交付与你!”

    “苏大人还真是有气魄!”夜如霜的脸瞬间更加阴冷了下来,“那就别怪我了!”

    说罢,只见夜如霜手锋一扬,一道寒光自掌出划出。苏弋掌中火光一闪,直接将那道寒光挡了出去。

    “真不愧是玉山派后人,好身手。”夜如霜冷笑一声又打出一掌。

    “废话少说!”苏弋一跃而起,掌心又闪出一道火光向夜如霜打了过去。